杜衡看著儲物袋中的朱厭肉,光看這堆肉,他已經想象不出朱厭活著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的了。現在他正盯著朱厭的長胳膊端詳著,兩條胳膊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
朱厭的胳膊粗壯,比杜衡的胳膊還要結實。森白的骨頭上纏繞著厚厚的一層肌腱,杜衡覺得這樣的胳膊用來燉湯或者紅燒一定好吃!
玄禦正幫著杜衡收拾他從南山帶回來的荷葉,荷葉中剁著好多小螃蜞,玄禦不小心帶出了不少,現在螃蜞滿地爬,玄禦看著一地的小螃蜞愣住了。
景楠嘿嘿一笑:“彆看我,這就是杜衡帶回來的戰利品,他說要做炸螃蟹。這東西都是殼子,肯定不好吃。”
玄禦將螃蜞們一個個的捉起來丟在了木盆中,他淡定的說道:“聽起來很不錯。”
杜衡想了想就敲定了今天的午餐菜單,他準備油炸小螃蟹。清燉朱厭肘子,再做個五香蠶豆和涼拌萵苣絲!
景楠隻管捉天鵝竟然不管處理它們,放血拔毛這事又落到了玄禦身上。院中玄禦在任勞任怨的拔毛,杜衡在認真的洗刷小螃蜞。景楠在收拾他撿到的天鵝蛋,溫瓊則在幫忙處理萵苣皮。
杜衡將螃蜞肚皮下麵的蓋子給扯了下來,清洗好的螃蜞就放在了旁邊的木盆裡麵。沒一會兒他就得到了一大盆子清理好的螃蜞。
三隻小雞牢牢記住了杜衡說的要給他們炸螃蟹吃的話,杜衡走到哪裡,他們就跟到了哪裡。看到他們眼中急切的目光,杜衡頓時樂了:“好好,先給你們炸螃蟹吃。”
杜衡從冰箱裡麵取出了兩碗麵粉,他在麵粉中撒了兩勺五香粉和一勺花椒粉,然後撒上了一勺細鹽,又磕了兩個鴨蛋在裡麵。麵粉中加入一點冷開水後,麵粉就變成了金燦燦的麵糊糊。
杜衡將鮮活的螃蜞們三五個一組投入到了盛著麵糊糊的盆中,螃蜞們身上頓時沾滿了麵糊,濃稠的麵糊遮住了螃蜞們的視線。螃蜞竟然不覺得危險,它們竟然在麵盆中大口的吃起了麵糊糊,有一隻還吐起了泡泡。
鍋中的豆油溫度上來之後,杜衡就夾著沾了麵糊的螃蜞投入到了油鍋中。螃蜞入鍋後就紅了,它們僵直著身子沉到了油鍋的底部。杜衡也不著急去撈它們,他將其他的螃蜞都丟到了麵糊盆裡麵,然後挨個兒送它們進了油鍋。
油鍋吱吱作響,先放進去的螃蜞們被後進來的螃蜞們擠得冒出了油鍋,此時已經看不出螃蜞的輪廓了。螃蜞的爪子被麵糊黏住,看著像是一隻隻梭子形狀的麵糊。
杜衡將冒出頭的螃蜞撈在了早就準備好的大盤子中,現在的螃蜞吃起來也可以,但是總不如二次複炸之後吃起來那麼的酥脆。
院中飄出了一陣炸物的味道,笑笑他們早就在灶台旁邊守著了。等杜衡將二次炸好的螃蜞撈出鍋的時候,三隻小雞都對著杜衡眨著亮晶晶的眼睛。
杜衡將最先炸好的三隻螃蟹分彆遞給了三隻小雞崽子。笑笑還好,它張開大口一口就將螃蜞給吞了,可是年年歲歲比笑笑小了好幾圈,炸好的螃蜞比它們的腦袋都大,它們該怎麼吃下螃蜞呢?
再說了……小雞能吃螃蜞嗎?杜衡老家的小雞隻能吃人們碾碎的食物。
就在杜衡準備幫年年歲歲將螃蟹砸碎的時候,年年歲歲生猛的啄著螃蟹殼和螃蟹腿,酥脆的螃蟹被它們啄得四分五裂。在杜衡驚愕的目光中,兩隻小雞竟然很快就將螃蜞都吞到了肚子裡麵去了。
杜衡都快驚呆了,他家的雞真生猛。
等螃蜞們都炸好了之後,杜衡得到了一大盆紅彤彤金燦燦的炸物。不需要灑額外的調味料,就這麼咬著就很好吃。
杜衡招呼著景楠他們:“螃蜞炸好啦!吃螃蟹啦!”
景楠立刻丟了手裡的鵝蛋飛奔過來了:“來啦~~”看著景楠嘚瑟的小樣,很難想象剛剛就是他嫌棄得最徹底。
溫瓊端著筲箕進門了,筲箕中放著五六根去了皮的萵苣。溫瓊將萵苣放在了水池中,她看向餐桌上的螃蜞:“剛剛就聞到香味了,看起來好好吃啊。”
杜衡拿了兩隻螃蜞遞給溫瓊:“師傅吃這兩隻,這兩隻是軟殼的。”
溫瓊接過咬了一口,麵糊中帶了調味料,吃起來微微有些麻,鹹淡適中又鮮香四溢。溫瓊三口就吃掉了兩隻螃蜞,她有些意猶未儘:“好吃,隻是軟殼的吃起來像是少了點什麼。”
等溫瓊拿起一隻硬殼螃蜞的時候,她就明白少了的是什麼了。軟殼的螃蜞吃起來酥,那是因為杜衡將麵糊給炸酥脆了。螃蟹殼沒有硬度,吃起來綿軟,雖然鮮香,卻不像硬殼的螃蜞這麼脆。
硬殼的螃蜞經過高溫油炸之後,殼子都酥脆了,吃在口裡麵糊和蟹殼融為一體,一嚼滿口生香。蟹肉和麵糊交相呼應,讓人一口接一口的停不下來。
溫瓊哢嚓哢嚓的咬著螃蜞:“好吃,這個味道我喜歡。”
景楠也在旁邊給了肯定的回答:“哎嘿,還不賴呀。早知道多捉一些回來了。”說著景楠拿起一個大個兒的螃蜞咬了一大口。一口下去,螃蜞沒了半邊身子,露出了蟹身中的白肉。
杜衡又撿了兩個螃蜞喂了年年歲歲,他解釋道:“南山那邊的湖水乾淨,螃蜞又肥又乾淨。”
說著杜衡拿了兩個大個兒的螃蜞走出了廚房門,景楠他們吃得開心,他家小玉還在院子裡麵收拾大鵝呢。
杜衡將螃蜞遞到了玄禦口邊:“嘗嘗看?”
玄禦滿手的鵝毛,他歪過頭咬了一口,他哢嚓哢嚓咀嚼了幾下:“很香,沒想到這種小螃蟹還能這麼做。”
杜衡笑眯了眼睛:“喜歡這個味道嗎?要是喜歡,下次去南山我多捉一些。”
玄禦緩聲道:“其實不用去南山南邊,就在南山腳下的石頭小溪裡麵就有很多這樣的小螃蟹。每年秋天的時候,它們還會爬上岸。”
杜衡詫異道:“哎?還有這事?我竟然沒發現!”
不過想想就釋然了,他才在村子裡麵呆了多久啊,村裡的一年四季他都沒有體驗過,更何況是村子周圍的情況?
玄禦道:“我喜歡這個小螃蟹,感覺比桃花魚還好吃,有空的時候我捉一些放著吧?”
杜衡笑著點頭:“好,我還會做香辣蟹,下次試試香辣蟹。”
162
院中突然傳出了一陣稚嫩的嘎嘎聲,像是小鴨子困在哪裡發出的聲響一般。杜衡循聲看去,隻見景楠方才站的背簍旁邊放著十幾個白色的鵝蛋蛋,嘎嘎聲正是從他挑出來的鵝蛋中發出來的。
杜衡走過去,正好看到有幾個鵝蛋上出現了裂紋。裂紋中濕漉漉的小天鵝們正在破殼而出!
杜衡雙眼都睜大了,他驚呼起來:“玄禦!玄禦你看!小鵝!小鵝破殼了!”
看到破殼而出的小鵝,杜衡就用眼刀子去挖景楠了,要不是景楠下黑手,這群小鵝一出生就會有爹媽疼愛。它們會在爹媽精心布置的巢穴中破殼,會在青山綠水間吃著鮮嫩的水草和肥美的魚蝦長大,會有爹媽教導怎麼飛行怎麼躲避天敵。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在冰冷的青石地麵上破殼而出。
杜衡很快找來了一個竹籃子,他在籃子中放了厚厚的一層枯草,又在枯草上麵放了一層柔軟的紗布。他用靈氣小心的托著這十幾個鵝蛋把它們放在了竹籃中,然後他有些慌亂的問玄禦:“然後呢?然後怎麼辦?”
景楠沒心沒肺的啃著小螃蜞,他不負責任的說道:“然後生火啊!”
杜衡一時沒回過神來:“燒水做什麼?”
景楠道:“生火燒水煮五香蛋哪!剛破殼的小鴨子最好吃了,又鮮又嫩,毛都不用吐。”
杜衡捂住了十幾個鵝蛋,怕被它們聽到景楠的這些魔鬼話語:“啊啊啊,你不許說話!怎麼可以讓剛出殼的小可愛聽到這麼可怕的話!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景楠無比淡定:“我的良心一點都不會痛,他還想吃幾個五香蛋。快點燒水煮蛋吧!”
杜衡決定無視景楠,他要養這些小鵝。
景楠的話點醒了杜衡,杜衡猛然想起了什麼:“對對,小雞小鴨破殼的時候要溫度。笑笑,笑笑呢?”
正在吃螃蜞的笑笑就這樣被杜衡捧到了竹籃裡麵,叼著螃蜞的笑笑一臉呆滯的看著身下滾動的十幾個鵝蛋。
他抗議的啾啾了兩聲,就見杜衡雙手合十對笑笑說道:“乖笑笑,這些小鵝快要破殼了,要是沒有你,它們會凍死的。你受累,等它們順利破殼之後你就解放了,我給你做好吃的好不好?做牛奶布丁好不好?”
笑笑特彆好哄,聽到牛奶布丁四個字,明明沒吃過的他竟然乖乖的點頭了。
景楠都看不下去了:“幸虧鳳歸不在家,要是看到你用笑笑孵鵝蛋,他怕是先揍笑笑一頓再來收拾你一頓。”
杜衡的視線不由自主的飄向了景楠撿回來的半簍子鵝蛋,景楠警覺的擋在了背簍前:“你夠了啊,這些都是我最喜歡吃的蛋,裡麵都有小鴨子的,給你十幾個已經對得起你了,彆想打它們的主意。”
杜衡遺憾的聳聳肩,看來這半簍子鵝蛋最終逃不過五香蛋的命運啊。
小鵝破殼不容易,笑笑和年年歲歲輪番守在籃子裡麵。
玄禦對杜衡說道:“這些小鵝孵出來也不會像年年歲歲一般有靈智,養在家裡怕是不合適,我去靈田中找個地方給它們蓋個窩吧?”
杜衡覺得可行,鵝愛乾淨,最好有活水有青草,正對著家門口的靈田裡麵有小水溝也有青青的野草,在田裡蓋一間小房子讓這群小鵝住挺好的。不過杜衡覺得在小鵝能獨立覓食之前,他都要好好的喂養它們,每天的鏟屎少不了了。
廊簷下的爐子上燉著朱厭肘子,切成大塊的肘子浸泡在乳白色的湯汁中,聞起來還挺香的。杜衡覺得這股肉味聞起來和山膏還有夔牛味道都不一樣,畢竟是山上的野物,味道肯定不同。
杜衡在湯中切了半根春筍,還丟了一棵雞樅。他的雞樅快要吃光了,過兩天他要去鳳歸家院子裡麵轉一轉,看看有沒有新鮮的雞樅能摘。
大塊的朱厭肘子裹滿了瘦肉,瘦肉的顏色微微的發灰。不知道這隻朱厭活了多少歲,他隻知道在陣法的作用下,已經半個時辰了,肘子上的瘦肉才剛剛能戳動。
鮮香的味道彌漫在院子中,杜衡用湯勺舀了一點湯,他品了品味道。湯的味道不差,朱厭的味道不像它的名字一般令人討厭,湯喝起來和普通的牛肉湯很像,甚至還比牛肉湯更加鮮一點。
杜衡舀了一勺湯放在碗中:“笑笑,要喝湯嗎?”
在孵蛋的笑笑忙不迭的點頭:“啾啾啾!”笑笑身下的小鵝子們比笑笑還激動:“嘎嘎嘎——”
杜衡喂笑笑喝完了湯,他摸了摸笑笑的肚皮下。笑笑大大方方的站起來展示著自己的戰果,他的身下已經孵出六隻小鵝子啦!
灰呼呼的小鵝個頭很大,一隻就比年年歲歲剛撿到的時候大兩三倍。小鵝們擠成一團,好奇又陌生的看著杜衡。
杜衡將笑笑身下破損的蛋殼撿了出來,他看著白色的蛋殼感慨著:“多神奇啊,這麼小的蛋殼裡麵竟然孵出了生命。”
正巧玄禦提著處理好的大鵝脖子從旁邊走過,景楠涼颼颼的說道:“多麼殘酷啊,辛辛苦苦從一顆蛋變成了一隻鵝,最終還是會被人吃掉。”
杜衡控訴的看向景楠:“你再這樣威脅我的小鵝,我就在菜裡放辣椒。”
這招好使,景楠氣的對玄禦抱怨著:“你看看杜衡,越來越過分了,之前敷衍我就算了,現在還威脅我了。”
玄禦將大鵝們放在了木盆中:“要是再抱怨下去,他會在鹽水鵝裡麵放辣椒。”
景楠雙手一攤無奈極了:“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們兩現在一條心穿一條褲子,我說不過你們了。”
溫瓊吃了一會兒螃蜞,她覺得打嗝都是螃蜞的味道了。她哼著歌準備收拾方才留下的萵苣葉和萵苣皮,杜衡連忙阻止了她:“師傅,你放著!讓我來!”
溫瓊應了一聲:“沒事,我也能幫忙,不能總是吃白飯啊。”
杜衡道:“不是的師傅,家裡現在有了小鵝,我要留著萵苣葉喂小鵝。”
景楠唏噓著:“小玉,原本我覺得你在家裡地位還能排第二,後來有了年年歲歲,你的地位就直線下降。看好了,等養了小鵝,可能你的地位連小鵝都不如。”
玄禦特彆淡定:“萵苣葉如果不喂小鵝,杜衡就會做成菜來喂我們。是喂鵝還是留著自己吃,你看著辦。”
景楠一口老血卡在喉嚨口,原來他們的地位也就和鵝差不多啊。
杜衡哼著歌切著萵苣絲,他的刀工很漂亮,切出來的萵苣絲粗細均勻,放在盤子裡麵像是一盤翠玉。
萵苣真是個好東西,燉湯吃軟糯,爆炒吃脆嫩,涼拌吃又又不同的風味。說是涼拌,萵苣絲還要經過短暫的焯水。當然,也可以不焯水直接涼拌,隻是杜衡覺得那樣做出來的萵苣絲有一股萵苣自帶的味道,有些人不愛這個味道。
鍋中的水開了,杜衡將萵苣絲倒入鍋中快速汆燙。水靜止了片刻剛剛沸騰,杜衡就將它們全部撈出過了涼水。
小碗中杜衡拍了一蒜泥,切了一點紅辣椒絲。等到萵苣絲汆燙完畢之後,杜衡就在鍋中加入了一勺豆油。豆油油溫上來之後,杜衡舀起豆油淋入了小碗中,隻聽刺啦一聲,小碗中冒出了一股蒜蓉和辣椒的味道。
這本是景楠最討厭的調味料組合,可是經過熱油一潑,蒜蓉不再嗆人,辣椒的辣味也變得溫潤。趁著鍋中有餘溫,杜衡在鍋中淋入了一勺醋,經過熗鍋的醋也變得溫潤。
醋入鍋之後需要趕緊撈出來加入到碗中,若是之前的杜衡,他還真沒辦法把這勺醋給搞出來。
可是現在的杜衡是修士,他的靈氣沿著鍋底均勻的鋪開,被熱油和餘溫嗆過的醋此時蒸發了一些。靈氣裹著醋入了之前的蒜蓉碗,趁著碗中的調味料還溫熱,他往碗中灑了一勺醬油、半勺鹽和一勺半的糖。
趁熱將這些調味料都攪和開了之後,他抬手將醬汁澆在了萵苣上。翠綠的萵苣頓時染上了醬色,紅色的辣椒絲躺在萵苣絲上給這盤菜增加了彆樣的色彩。
杜衡做的醬菜和涼拌菜多半是鹹甜口的,吃起來鹹味中回甜,甜味中又包含著鹹。吃上一口脆脆的萵苣絲爽脆可口味覺層次分明,這就是景楠愛吃杜衡做的菜的原因,他做的菜從不像雲煙樓的大廚一般隻有直白的甜或者鹹。他的菜能讓人回味,能讓人吃了還想再吃一口。
哪怕隻是一盤簡單的萵苣絲,都能做出雲煙樓大廚做不出來的味道。景楠覺得將來他要是離開村子,他要餓肚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