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2 / 2)

師傅怕江上舟煉製的時候拿捏不準,他就和江上舟一起煉製了第一百八十八具傀儡,兩人都貢獻出了自己的血肉和精血,最終他們煉製出來了一個嬰兒。

第一百八十八次給鬨鬨更換身軀時,鬨鬨連動都動彈不得了。陣法將稀薄的神魂剝離出來塞到了嬰孩的身軀中,嬰孩呼吸心跳都很微弱。江上舟將得來的藥方交給了寧平溪,他和蘇展讓寧平溪抱走了嬰兒。

寧平溪帶著嬰兒回了藥王穀,他將他浸在了藥浴中足足浸了五年。五年之後鬨鬨的神魂才和嬰兒的身軀融合在了一起發出了第一聲哭聲,嬰兒哭的時候,寧平溪手中正好握著藥材杜衡,他用藥材名給孩子取了名字。

杜衡已經傻了,他呆愣了好一會兒才在笑笑的啾啾聲中回過神來。原來原主竟然是七星蓮台中的殘魂!原來他的來曆這麼複雜曲折!

江上舟紅著眼睛看向杜衡:“我對不起你,把你交給寧平溪的時候,我想著這輩子再也不會見到你了。我知道你的神魂被折損得太嚴重,即便附身在孩童的身上,長成了也隻會是個傻子。我沒想到我會再見到你……”

更沒想到,他第一次對一個人心動,這個人竟然是陪了自己七百多年的鬨鬨。他和他的師傅竟然愛上了自己的血肉,愛上了一個不該愛上的人,這都是報應!

蘇展這時候站了起來,他握著拳頭哽咽道:“你有這等好運氣,太叔一定也會有同樣的好運氣。隻要得到了完整的身軀,他也能像你這樣活生生的。”

杜衡猛地一驚:“你還想著要奪舍太叔泓的身軀把你的老相好塞進去哪?!你這麼做問過太叔泓嗎?”

蘇展大步走向陣法中央:“養他這麼大,為的就是這麼一天。”

杜衡急忙喊道:“你不必這麼做啊!你完全可以讓江上舟用你的血肉重新煉製出一副和我一樣的傀儡身軀,你讓太叔泓附身進去不也一樣嗎?!”

蘇展紅著眼看著地上閉著眼俊秀的太叔泓,他俯身在太叔泓的眉心處用靈氣畫了一個圓形的符號:“對啊,等將來煉製出同樣的傀儡,讓他附身進去也一樣。我等不得了,沒有他每一瞬每一息都是煎熬!”

蘇展眼中紅的像是要滴下血來:“我後悔了,我心悅他,我要讓他活過來大聲告訴他。我愛他,我之前對他說的那些話都是假的!我想要和他在一起,不在乎我們是不是相同性彆,不在乎他是不是妖修。”

說完這話後,蘇展就退到了陣法邊緣,他手中出現了金色的靈光,隨著他將雙手拍在陣法邊緣,陣法被激活了。

眼看陣法中靈光開始轉動,杜衡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想要阻止蘇展激活陣法,可是他這點破修為能當什麼事?

眼看大殿內紅光大陣,笑笑急的聲音尖銳了:“啾——”太叔泓快醒過來!

金色的陣法從點狀連成了片狀,當所有的線條都變成璀璨的金色時,太叔泓的身軀從陣法中央浮了起來。蘇展麵容在燦爛的金光中變得扭曲,杜衡心中升出了一陣寒意,他不知太叔泓此刻是否有意識,若是他還清醒著,看著自己尊敬如父親的蘇展這麼對自己,他會是什麼心情!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燦爛的金色靈光從天而降,一柄修長的靈劍猛地戳到了正在流動的陣法線條上。厚重的殺氣石竟然被長劍崩出了一道長約一尺的縫隙。

這條縫隙正好卡在了陣法寬三寸的線條上,靈光的流動被打斷,陣法閃爍了幾下就暗淡了下來,太叔泓升起來的身軀又緩緩的降落在了陣法中央。

蘇展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他愣愣的看著陣法上的長劍:“師弟……”

葉聞秋從天而降,他足下輕點落在了長劍的劍柄顛。謫仙一般的葉聞秋不悲不喜的看向蘇展:“嗯。”

看到葉聞秋出現,江上舟和寧平溪驚呆了:“三師兄/葉太上長老怎麼出現了!”

杜衡鬆了一口氣,幸虧葉聞秋給的符篆不需要拿出來,他在袖中就引燃了它。也幸虧葉聞秋能趕到,雖然杜衡不知道他是從哪個角落冒出來的。但是看在葉聞秋及時出現挽救了太叔泓的份上,杜衡準備出去之後給他多炸點小魚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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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聞秋出現之後,空氣中安靜得可怕。蘇展像是被抽走了全身力氣一般癱坐在地:“師兄為何會出現在此?”

葉聞秋轉頭看向杜衡:“謝了。”

杜衡嘴角抽抽,葉大仙兒,你至少等風頭過了再感謝自己吧,他是生怕自己死得不夠快嗎?沒看到蘇展和江上舟看向自己的目光都是血絲嗎?

杜衡縮了縮脖子含糊道:“嗯嗯,這是你們師兄弟之間的事,我可以拖走太叔泓了嗎?”

葉聞秋手中靈光一現,太叔泓猛地喘出一口大氣,他翻了個身坐在了陣法中央。笑笑不知何時打開了鐵籠子,他飛了出來撲向了太叔泓。

太叔泓下意識的抱住了笑笑,他摸了摸笑笑後抬頭看向了陣法邊緣的蘇展。他的眼中有平靜有哀傷有更加隱秘的悲痛,也有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釋然。

葉聞秋對著江上舟伸出手:“師尊的七星蓮台,讓我看看。”前些年每當葉聞秋這麼說的時候,江上舟總是打著哈哈不讓葉聞秋看。但是今天他沒辦法拒絕了,七星蓮台就在他的手心中,他不得不拿出來了。

江上舟對葉聞秋還是有畏懼的,哪怕平時他跟在葉聞秋身邊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他知道,他這個三師兄說一不二,小事情模糊一下也就算了,遇到大事情想要糊弄他做不到。

江上舟低著頭將蓮台雙手捧到了葉聞秋麵前,葉聞秋伸手想要接住蓮台,可是他手剛一抬,一道靈光從旁邊插進來。葉聞秋是什麼人?他是人修世界這些年中第一個化神的修士,他能允許彆人將他快要到手的東西給搶走?

葉聞秋足尖輕點,他身體輕盈的在劍柄上旋轉了一圈。杜衡沒看清他是怎麼出手的,他隻聽到一聲悶哼聲傳來,定睛一看蘇展已經被葉聞秋一腳踹飛。

葉聞秋垂著眼簾將蓮台放到了掌心中,他的神識探入蓮台,全然無視了蘇展絕望的臉色。

江上舟忐忑道:“葉師兄,我不是……”葉聞秋緩聲道:“師尊的教誨,你還是沒聽。”

江上舟苦笑一聲:“我入門晚,師尊同我說過的話加起來都不如他對你們說一天的。一邊是照顧我的師兄,一邊是師尊,你說我聽誰的?我知道,師兄你一直想要得到師尊留下來的蓮台。你當我願意要這個東西?我雖然拿著蓮台,可是迄今為止,我都沒有讓它認主。師尊給你們的靈寶,你們早早的煉化了,唯獨我的,我隻能看著。”

葉聞秋平靜的看著江上舟,他將蓮台又遞到了江上舟麵前。江上舟錯愕的抬頭看向葉聞秋:“你……不是來搶蓮台的嗎?”

葉聞秋道:“我若是想要蓮台,以師尊對我的偏愛,你覺得蓮台能輪到你?”江上舟聞言麵色羞愧:“可是……”

杜衡沒空去管這師兄弟三人之間的愛恨糾葛,他急急的跑到陣法中央拉起了太叔泓:“太叔,你沒事吧?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能站得起來嗎?”

笑笑也抬起頭探究的看向太叔泓,太叔泓迷茫的搖搖頭:“還好。”

太叔泓其實並不好,他在醒過來之前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躺在陣法中,他的身體雖然沉睡,可是他的意識卻是清醒的。他聽到了蘇展的計劃,聽到了寧平溪和杜衡他們的交流。他能感覺到笑笑的翅膀拍打在他的臉上的溫暖,也能感覺到他的神識像是被人拖走一樣令他恐慌。

太叔泓看向被踹飛的蘇展,他嘴唇翕動似乎想說點什麼。然而他張張口,還是什麼都沒能說出來。倒是蘇展悶聲咳出了一口淤血,他踉蹌著從廣場外走到了陣法邊緣。

葉聞秋的聲音傳來:“你仔細想想,七星蓮台到你手中的那些年,我問你要過嗎?我第一次問你蓮台的事情是在什麼時候?”

江上舟認真的想了想,他迷茫的搖搖頭:“我不太記得了。”葉聞秋道:“是在太叔泓的山頭毀了之後,我怕蘇展因癡念成魔,怕他打七星蓮台的主意。然而你沒給我看,蘇展看起來也很平靜,我便沒有多問。直到最近的這些年,我隱約感覺到你們兩人之間似乎發生了什麼事。我這才追問蓮台的下落。”

葉聞秋看著他狼狽的師兄弟們:“你們應該知道奪人身軀是重罪,哪怕幫助彆人奪舍,宗門也是不允許的。”

蘇展苦笑著擦去唇邊的鮮血,他低聲道:“我就是刑堂的長老,宗門的戒律刑罰沒有人比我更清楚。”

葉聞秋失望的說道:“那你還明知故犯?”

蘇展雙目出神的看著江上舟手中璀璨的七星蓮台,他自嘲道:“是啊,我明知故犯。除了幫助彆人奪舍,我手裡還沾著無辜的性命。我自知我罪孽不輕,可是隻要他能活過來,即便逆天又能如何?我犯的錯,自然有天道來收拾我,可是他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落到魂飛魄散的下場?”

太叔泓這時候開口了:“他唯一犯的錯便是傾慕於你。”

話音一落,蘇展的身體像是被雷擊了一般。他錯愕的看向太叔泓:“你說什麼?!”

太叔泓看似平靜道:“我在烈焰中破殼而出,在殼中我就能感覺到外界的一些事情。真正促使我破殼的是什麼你知道嗎?是太叔泓煉器爐爆裂產生的強大衝擊力,是太叔泓的血肉和你的眼淚。從我破殼那一天我就知道你們的愛恨糾葛,隻是我不說罷了。”

蘇展聲音嘶啞:“你為何不說?!”

太叔泓道:“你想要我的身軀卻一直沒告訴我,還視我如子,我覺得錯過的終究錯過了,我以為你會向前看。”

他最終咧著嘴角露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可是我以為的終究是我以為的,八百年的朝夕相處,終究比不上你的執念。我想問你一句,蘇展,你一心要複活太叔泓,究竟是你愛他還是你無法掌控事態後產生的執念?”

蘇展被太叔泓這個問題問住了,隨即他緩過神來大聲道:“自然是我愛他!”

太叔泓道:“那為什麼之前的那些年,你沒有好好的同他說話?你非要惹他為你憂傷難過?”

蘇展悔不當初:“隻怪我當時太驕傲,是我沒想通。”

太叔泓不讚同的搖搖頭:“能修行到金丹以上的修士都不是蠢貨,一件事情你想一兩天沒想通有可能,想上數千年都沒能想通,我覺得那不是想不通,而是不想去想,或者是……根本不在意。”

蘇展像是被人戳中了痛處,他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不,我在意,我一直在意他。我愛他啊,我真的愛他。”

太叔泓道:“煉器爐爆炸時,他就站在我身邊,雖然那時我還是一個蛋,但是我知道那就是他。他的血肉被煉器爐炸開,糊滿了我的蛋殼。我聽到了他的聲音,就像平時他對我說話的那樣,我想那時候的他應該沒辦法說話了,我聽到的應該是他的執念。他說:好遺憾哪……”

太叔泓道:“你的眼淚滴落在我蛋殼上時,我聽到了你的聲音,你說:為什麼會這樣。我說的對不對?”

蘇展瘋狂的搖著頭:“不對!不是這樣的!我隻是因為太驕傲一直拉不下麵子去接受他,我不是不愛他。”

太叔泓麵色平靜雙眼卻泛紅了:“那是你和他的事,你已經負了他一次,即便你有千言萬語要對他說,也不應該牽扯到無辜。蘇展,我問你,這麼多年你對我的那些關心和愛護,都是假的嗎?”

笑笑正縮在太叔泓的懷裡,話音一落,笑笑就覺得有水滴砸到了他的後背上。他抬頭一看,隻見太叔泓正低著頭淚嘩嘩的往下直掉。看到太叔泓哭了,笑笑嘴巴一張也跟著哭了:“啾……”

太叔泓用手背擦著自己的淚,可是他的淚怎麼都止不住,反而越擦越多。太叔泓是個生性冷清的人,極少看到他會這麼激動。他努力的去維持平日的高冷了,可是不行,他做不到。

他的心上破了個大口子,怎麼堵都堵不上了。

太叔泓哽咽著問道:“給我取和他同樣的名字,說希望我能背著他未完成的心願繼續活下去。因為我膽小不想見人,就讓我掌管禦獸園。在我孤獨的時候安慰我鼓勵我表揚我,希望我做一個正直溫暖的妖修,難道這一切……都是假的嗎?從我破殼開始,難道我就一直活在謊言中嗎?”

太叔泓難忍悲痛,他努力的想要讓自己看起來不這麼狼狽。可是他的鼻頭已經哭紅了,他一字一頓問道:“你隻要告訴我,這麼多年,是不是都是騙我的?”

太叔泓麵前出現了他與蘇展相處的點點滴滴,他不想用最惡毒的心思去猜測他。在他心中,蘇展是如同父兄一樣的存在。在他沒被蘇展迷暈之前,若是有人告訴他:太叔泓,蘇展要你的身軀去複活他的心上人啊。太叔泓根本不會信,在他看來蘇展又溫柔又慈愛,能容忍他的小毛病,是天下對他最好的人。

在他沒醒來之前,他一直這麼篤定著。可是現在他醒了,他開始質疑曾經的種種。

太叔泓抽抽鼻子,他雖然話不多,但是他向來聰慧:“給我取名太叔泓,是希望我身邊的人都能接受這個名字。將來他回來占了我身軀之後,還能繼續用這個名字生活下去。讓我掌管禦獸園,是因為禦獸園中靈獸比人多,我不需要與外人多接觸,將來即便他和我性子差了十萬八千裡,你也可以對外宣稱是我修行出了岔子導致性情大變。我更偏愛劍道,你卻執意讓我修行煉器之術,哪怕我煉製出來的法器經不起我的劍法一擊,你卻依然表揚我煉製得好……”

太叔泓握緊了拳頭:“我身邊不會有長期呆著的雜役和弟子,隻要我多與他們說上幾句話,你就要想辦法把他們調走。若是調不走,他們就會莫名其妙的消失。所以,你從小是將我當做你心上人的容器來培養的,是也不是?”

聽了太叔泓的話,杜衡心中升起了一個古怪的想法:“等等,你說有人與你多說幾句話,他就要想辦法調走他們……”

杜衡感覺後背的汗毛都豎起來了,他的聲音帶了些顫抖:“之前我被栽贓陷害,是你的手筆嗎?”

作者有話要說:這兩章認真走劇情,話說我想吃烤乳豬了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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