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聞秋他們站在了飛劍爆起的靈光上,他們低著頭看著認真禦劍的杜衡。隻見杜衡踩在靈劍的劍刃上搖搖擺擺像鴨子走路一樣緩緩升空,他還不是一個人踩在靈劍上的,還有個笑笑蹲在他腳前麵當配重,這樣杜衡飛起來的時候劍不會一頭高一頭低。
鳳歸鼓勵道:“沒事,慢慢來,我們不著急。”景楠揣著手站在鳳歸旁邊笑嘻嘻:“對對,誰都是從生手到高手的。”
玄禦懸空而立就站在杜衡身邊,當杜衡的劍偏離時,他就稍稍托一下劍身:“靈氣注入靈劍的時候要均勻,不要刻意關注著靈劍,眼睛向前看。”
杜衡和笑笑兩一個伸著手一個張開翅膀在天上搖搖擺擺:“嗯嗯!”
太叔泓張張口想要說什麼,鳳歸深沉的說道:“總要讓他們學著成長的嘛,要給他們時間和機會。”太叔泓露出了一個信任的笑容:“嗯。”
連綿的山巒被大雪覆蓋,疾風驟雨將山林冰封,晶瑩的冰花下裹著蒼翠的樹葉和沒來得及成熟的果子。當然,有更多的大樹被積雪壓斷露出了木質的內裡。
然而即便森林被凍成了這般模樣,林中的生靈依然活躍。杜衡看到一隻小鬆鼠爬到了枝條上啃著被冰裹住的果子,他不由得感歎道:“真頑強啊。”
生命很脆弱,一場小小的意外就會折損無數。但是生命也很頑強,無論在多麼惡劣的地方,都有生命存在。
人啊就不能太嘚瑟,杜衡就是例子。飛劍還沒飛穩呢,他卻一頭栽了下去。他和笑笑兩人在林中的雪地上砸出了兩個深坑,青霜劍則卡在了樹杈子上。
眾人本來不想笑的,可是看到杜衡和笑笑兩在雪地上掙紮的兩條腿,不知是誰開的頭,大家轟的一聲就笑開了。
笑聲驅散了江上舟他們心上的陰暗,看著眼前純白的世界,他覺得他又有勇氣麵對未知的未來了。
最後被鳳歸他們□□的兩人還是老老實實的蹲在了彆人的飛劍上,他腦門上撞了一個包,再也不敢嘚瑟了。
杜衡哀怨不已:“我就看了一眼……”粗心駕駛果真要不得,這不,他就翻車了,還連累了對他信心滿滿給他當配重的笑笑。
沒有杜衡搗亂,大家飛行的速度就快了很多。剛起飛一會兒,對麵就飛來了三道靈光,江上舟一看喜上眉梢:“是清宴!清宴怎會在這裡?”
來者不是彆人,正是神虛宮的掌門姬清宴,姬清宴身後跟著的兩個修士分彆是定坤宗祁玉書和他的大弟子秦玉澤。說起來這還是杜衡第一次看到秦玉澤,他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秦玉澤就像他的名字一樣像一塊暖玉,他和祁玉書兩站在姬清宴身後時就像一對雙生子一般。杜衡之前就聽說祁玉書和秦玉澤是至交好友,如今看來這兩人從身形到氣質上都太相似了。
萬宗遺跡奔潰之時,有一些修士被罡風到了這個小洞天來,他們給這個小洞天命名為‘雪深’。祁玉書他們就是第一批被罡風刮來的修士,他們進來時,雪深洞天還是一片世外桃源的福地。
然而當他們在這裡呆了不到三個時辰,洞天中就刮起狂風下起了暴雪。祁玉書明明是金丹期的修士,他卻沒辦法抵擋肆虐的風雪。一夕之間洞天從山明水秀的福地變成了冰雪覆蓋的極寒之地,對此毫無準備的修士們在寒風中凍成了小鵪鶉。
秦玉澤覺得剛變天那一陣,風雪吹在身上的感覺和師尊的寒霜訣打在身上的感覺差不多。抖抖索索的修士們看著深深白雪就給這個洞天取了個雪深的名字。
雪深小洞天還挺大的,被罡風刮來的修士們分散在了洞天各處,直至今日才尋到了十幾人。
值得一提的是雪深洞天的時間流速比其他的地方要快,在這裡呆上一個月,其他地方才過去了一日。祁玉書他們是如何得知這個消息的呢?那就要多虧了後來進入遺跡的姬清宴。
萬宗遺跡出事,溫瓊和王牧野被困在了其中,神虛宮的太上長老也杳無音訊。一日後,姬清宴和其他兩個宗門的宗主實在坐不住了,幾人一合計就身先士卒闖了進來。結果進來之後就和大家一起被困在了雪深洞天中,迄今沒能找到回去的路。
這也就算了,一同進來的楊元慶和玉婧素嫻三位宗主和姬清宴在遺跡中失散了。截止至今日,秦玉澤他們已經被困在遺跡中四五個月了,姬清宴好一些,他被困了三個多月。
聽到這個消息,杜衡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了。在他的印象中,他在遺跡中也就呆了四五天。雪深遺跡太可怕了,他會不會也被困在這裡出不去?
看到寧平溪,姬清宴鬆了一口氣:“寧穀主,您在這裡真是太好了。溫宗主受傷了,急需您醫治。”
杜衡急了:“我師父怎麼了?!”
兩炷香之後,杜衡他們來到了姬清宴他們的落腳點。那是一座外形像是棺槨的山峰,在山峰的側麵有個山洞。山洞的對麵有一片寬闊的雪原,雪原下原本是一片湖泊。
山洞遮風避寒,裡麵被修士們掏出了一間間的石室。杜衡他們進來時,石室中的修士們走了出來。他們一個個雙眼無神,隻有在看到葉聞秋的時候眼中才露出了精光:“葉長老!是葉長老!”
這種感覺很滲人,杜衡感覺這些修士就像活死人一樣失去了精氣神。從他們的注視中走過時,杜衡後背散發出一陣陣的涼意。
溫瓊麵如金紙躺在了山洞最深處石室中的石床上,她身下墊著幾張狼皮,身上還蓋著一張熊皮。皮毛上的毛被淤血浸得發黑,散發出一股不太好聞的腥臭味。溫瓊昏昏沉沉的睡著,她本就身形嬌小,躺在皮草中的她瘦弱得就剩一把骨頭了。
杜衡和笑笑一見溫瓊這樣眼淚就滾下來了:“我師父這是怎麼了?”
祁玉書愧疚道:“遺跡崩潰那日罡風肆虐,很多同門被罡風吹散,師尊為了多救幾個弟子用身軀擋住了罡風。要是不師尊,山洞裡麵的這些弟子都活不了。”
景楠掀開了溫瓊身上的熊皮,隻看了一眼,他的眉頭就皺起來了:“怎麼傷得這麼重?”
溫瓊的兩條腿被罡風攪碎,隻留下了稀爛的皮肉連著。因為數月得不到醫治,傷口的血肉已經烏黑。縱使姬清宴他們一直用靈氣溫養著溫瓊的身體,她的身體也在日漸衰弱。
溫瓊的身邊放著一個玉盒,玉盒中有一條纖長的胳膊。胳膊顏色已經青白,溫瓊的手覆蓋在了玉盒上。景楠想要將玉盒抽開,卻發現溫瓊的手緊緊的抓著玉盒不肯鬆。
景楠疑惑:“這是什麼情況?”
祁玉書眼眶微微發紅:“二師妹和四師妹被罡風吹散,師尊隻留下了二師姐的一條胳膊。她眼睜睜的看著兩個師妹消散在了罡風中,師父最心疼弟子,兩個弟子在她眼前出事,師父氣急攻心到現在還沒醒過來。”
笑笑張開嘴巴哇的一聲就哭了,杜衡哽咽著:“怎麼會這樣……”天道無情,他的兩個師姐是多好的人,現在還沒找到人,多半凶多吉少了。
祁玉書道:“不隻是定坤宗傷亡慘重,天一宗的核心弟子隻活了幾個。神虛宮的弟子也沒了一半……”
杜衡也是經曆過罡風肆虐的人,他隻知道罡風一來他根本無法抵抗就失去了意識。修士修成了鋼鐵一半的身軀,麵對罡風卻成了瓷娃娃,連反抗的力量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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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清宴和葉聞秋他們對著寧平溪長長的行了個禮:“寧穀主,求求您救救溫宗主。”
寧平溪為難道:“不是我不肯幫忙,而是溫宗主的傷勢太嚴重了。除了妖神誰都沒辦法救她。”聽到寧平溪說這話,祁玉書麵露絕望:“我們被困在洞天中,去哪裡找妖神?!”
景楠哼了一聲:“不想幫忙就滾一邊去,這個時候了還使心眼!給老子滾!老子就不信了,除了妖神,我散修南景就救不回這麼大個活人!惜惜小玉給我搭一把手,杜衡,彆愣著,你給我燒水,要多多的熱水。”
聽到景楠發話,杜衡二話不說就將儲物袋中的灶台摸了出來:“好!”太叔泓自覺幫不上太多忙,他和笑笑兩湊到了杜衡身邊:“有什麼我們能幫忙的嗎?”
玄禦小心的托起了溫瓊,溫瓊的雙腳因為缺少血液供應已經變成了烏青色。景楠指揮著惜惜:“惜惜把這些汙臟的皮毛給丟了。”
鳳歸得令卷著皮毛就向著石室外走去,當他看到葉聞秋他們站在門口時,他眉頭一皺:“都擠在這裡做什麼?楠楠給人看病的時候不喜歡被人圍觀,都散了。”
鳳歸將手裡臟汙的皮毛遞給了寧平溪,他皮笑肉不笑:“這裡沒有妖神,隻有不想讓同伴死去的散修。懂?”寧平溪慌亂的低下了頭:“是是是。”
鳳歸指了祁玉書:“你守門口,不要讓閒雜人等進來。”鳳歸毫不客氣的將江上舟葉聞秋這些人趕出了石室,彆說,石室中頓時清淨了不少。
石室被分成了兩部分,靠著外側杜衡正在燒開水,太叔泓負責將水汽和洞中不太好聞的空氣用靈氣帶到外麵去。笑笑蹲在灶台上將一個個的大木盆給放好,杜衡一邊心焦的燒著火,一邊忍不住想要往內室看。
然而內室和外室之間多了一道屏風,任憑杜衡將眼珠子給看出來了,他的神識都穿不透屏風。等水開了之後,杜衡對著內室說道:“水開了。”
玄禦從屏風一側走了出來,杜衡滿臉焦躁的看著玄禦:“我師父她……”玄禦緩聲道:“楠楠會治好她的,你不用慌。對了,她久未進食,醒過來一定會覺得餓,你做一點容易消化的東西吧。”
說著玄禦在杜衡胸口點了兩下:“既然身懷幻天珠的消息已經散出去了,再隱藏也沒有什麼意義。”玄禦這是將杜衡的金手指功能給解封了啊!
杜衡伸長了脖子想要往裡麵看,玄禦捂住了他的眼睛:“彆看,你師父不會想讓你看到她現在的樣子。”
杜衡理解的點頭,他將鍋蓋揭開:“水好了。”玄禦親了親杜衡的眉心:“彆怕,她會沒事的。”
一盆盆的開水被玄禦送到了內室,再出來的時候就變成了一盆盆烏黑色臟水。守在門口的祁玉書他們又多了一樣工作,他們要將端出來的血水送得遠遠的。
杜衡聽到內室傳來了一聲嗚咽聲,隨即景楠的聲音響起:“彆怕,小瓊,是我們。你彆怕。”溫瓊的聲音斷斷續續的:“跑……跑……媛媛……佳寧……跑……”
媛媛是二師姐的名字,佳寧是四師姐的名字。在這種情況下聽到溫瓊在呼喚她們,杜衡的心裡特彆不好受。
溫瓊低聲說了幾句之後又沒了動靜,隻聽景楠小聲的指揮鳳歸和玄禦:“加點靈氣,要重新長腿了。”景楠說完這話之後,溫瓊小聲的哼哼了起來,那聲音分明是痛到了極點卻還要強忍的嗚咽。
杜衡的心亂成了一團,他手足無措,低頭時,他看到了滿眼難過的笑笑。杜衡摸摸笑笑的腦袋,安慰他的同時也在安慰自己:“彆怕,我師父吉人自有天相,她一定會沒事的。”
杜衡心慌意亂的時候隻要一做飯就會冷靜下來,剛才聽玄禦說師父需要一些能消化的食物。他想了很久才才想到,冰天雪地中,有什麼能比一鍋熱騰騰的烏魚粥更好?
杜衡已經很久沒有認認真真的做過菜了,此時內室在救人,他卻在做菜。若是有人看到這個場麵一定會覺得他瘋了,然而此時隻要能讓自己冷靜下來不去想溫瓊和兩個師姐的事,他什麼都願意做。
活蹦亂跳的烏魚被杜衡從冰箱裡麵撈了出來拍在了案板上。烏魚又名烏鱧,全身長著很多不規則的青黑色花斑。這是杜衡還在一膳堂時,靈藥田的雜役送來的烏魚。這種魚生性凶猛,以湖中的魚為食。
雜役們看到這種魚就頭疼,這種魚會做窩,斬不儘殺不絕,隻要湖裡有一窩,其他的魚就長不起來。雜役們也不太愛吃這種魚,因為它的肉質料理不好會有一股土腥味而且口感比較硬。當得知杜衡喜歡這種魚之後,他們給杜衡送了好幾條。
聽著內室的動靜,杜衡熟練的去鱗片開膛剖腹。往常這個工作都是讓玄禦做的,然而玄禦在忙,杜衡做的也不錯。
一條鮮活的大烏魚很快就變成了一大碗薄的透光的魚片和剁成了小塊的魚頭魚骨,杜衡將烏魚頭拿過來認真的將腦袋上的鱗片再清理了一遍。烏魚和其他的魚不同,它全身都是鱗片,尤其是腦袋上的鱗片,又小又難處理。
等到魚頭處理乾淨之後,他在砂鍋中倒入了一點豆油。油熱之後下薑絲嗆出香味,等油溫足夠時,杜衡將案板上的魚頭和魚骨往砂鍋中一推,一陣刺啦聲就響了起來。
守在外頭的葉聞秋等人聽到外室的動靜一個個大眼瞪小眼,當他們聞到油煙味時,那個表情彆提多精彩了。
鍋裡的魚頭魚骨上出現金黃時,杜衡在鍋中加入了大半鍋開水。煮烏魚粥的訣竅就在於這一鍋湯,杜衡做魚片粥的時候喜歡用魚湯來吊味道。
趁著砂鍋中煮著魚湯,他將大碗中的魚片稍稍醃製了一下。薄薄的魚片中加入了白酒薑絲蔥段和少量澱粉稍稍抓揉之後,杜衡將大碗放在了旁邊。看著碗中的魚片,他總覺得忘記了什麼。
做菜就像修行一樣,幾日不好好做菜也會生疏。杜衡想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他忘記在魚片中加上一些胡椒粉了!
等在魚片中加入了胡椒粉之後,杜衡的心還沒靜下來。他從冰箱中取出了幾個香菇和一小把嫩青菜,等到他將香菇改刀青菜洗淨備用之後,他還是控製不住想往內室看的心。
鍋中的魚湯咕嘟咕嘟,魚腥味很快被鮮香味取代。此時揭開砂鍋蓋看一看,會發現鍋中的魚湯顏色已經發白了,但是還遠遠沒到時候。
杜衡煩躁的放下了蓋子,他沉重的歎了一口氣。他好不容易才得來的師父,好不容易才認到的師姐,怎麼能這麼輕易的就失去了呢?
此時內室傳來了景楠的聲音:“差不多了。剩下的事情交給你們了,我睡一會兒。”隨即內室中傳來了鳳歸略帶驚慌的呼喚聲:“楠楠!”
屏風此時被拉開了,玄禦對著杜衡招招手:“可以進來了,小瓊沒事了。”
聽到這句話,杜衡的心一下就落到了實處,他咧開嘴想笑,可是那笑容卻比哭還難看。
作者有話要說: 這次是真沒存稿了,我哭著寫的這章,以後的日子我隻能生死時速了。 w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