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國正忍無可忍,驀地抬起了手——結果這一巴掌還沒打下去,就率先被握住了。
“爸,你打不過我,省省力氣。”紀燃嗤笑道。
紀國正瞪大了眼,滿臉的不可置信。
半晌,他才從情緒裡緩過神來,猛地收回了手。
“你自生自滅吧!”紀國正道,“以後家裡不會給你任何補貼,你活得好或者壞,都跟我紀家沒有關係了!”
“成。”紀燃應得爽快。
紀國正一怔:“……什麼?”
“你覺得自己現在很酷?很帥是嗎?紀燃,你已經24歲了!早就脫離叛逆期了,你什麼時候能更成熟一點?!”
紀燃心情平靜,甚至覺得可笑:“說要脫離關係的是你,我不過是答應了,跟叛逆期有什麼關係?”
“你不要總是擺這副清高的模樣給我看。”紀國正黑著臉道,“你現在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樣不是我給的。你還以為自己很有骨氣、很了不起是嗎?!”
紀燃想到什麼,點頭:“說到這個,我正好要跟你算算。”
紀國正:“……算什麼?”
“既然是脫離關係,那肯定是得鄭重一點。我手上有個賬單,過兩天傳給你,你看看有沒有缺的漏的,我再補上。如果沒問題,我們就一次結清,雙方都安心。”
紀國正聽懵了:“什麼清單?結清什麼?”
“這些年我從你那拿來的車子和錢,我都會還給你。車子你送來的我幾乎都沒碰過,你要想拿可以直接拿回去,折現也沒問題。這麼多年的利息我也會給你算上。”
紀燃哂笑道,“放心,總之不會讓您老虧了。”
紀國正這回是真的震驚了。
這話聽起來像極了玩笑——這麼多年他給紀燃的每一筆錢,紀燃竟然都記著?還要連本帶利還他?而且紀燃哪來的利息錢?
但紀燃的表情這麼自然,他一下有些分辨不清。
“還有什麼要說的嗎?沒有我就回去了。”紀燃坐得不耐煩了,出聲打斷他的思緒。
紀國正沉默半晌,問:“秦滿怎麼會在你車上,還跟你回來了?”
紀燃一頓,很快從容自如道:“他沒地方住,來我這借住。怎麼,您不會這也要管吧?”
“你們住在一起,你卻沒辦法從他手裡討到一個項目?”
“不是‘討到’,是我個人對那個項目不感興趣。”紀燃譏笑一聲,更正他,“還有,朋友是拿來處的,不是拿來占便宜的。你活了這麼多年,連這個道理都不明白嗎?”
紀國正的怒火又上來了:“你就這麼對你爸說話的?!”
“是,在我們關係沒撇清之前,我肯定對您客客氣氣的。”紀燃懶得說下去了,打開車門,徑直下了車。
“爸,您好走。”
說完,他不等紀國正再開口,便砰地一聲關上了車門。
紀燃一進院子,就見秦滿環著手在門口等他。
“你站這乾什麼?”
“怕你跟伯父打起來。”
紀燃哼笑:“怎麼,擔心我打不過?”
“嗯,”秦滿挑眉,“那還有個司機,怕你吃虧。”
“……”紀燃繞過他,往屋裡走,“要真打起來,就你這種在長輩麵前討好的,才不會幫我。儘拍馬屁。”
秦滿笑笑沒說話,紀燃進屋後,他回頭幽幽地看了眼院子外的黑色轎車,片刻才把門關上。
晚上,紀燃洗完澡,給程鵬打了個電話。
秦滿就坐在他身邊,他沒怎麼顧忌,直接點了個免提,繼續低頭玩IPAD:“股份和紅利你算好了嗎?”
“算好了。不過你真打算全賣給我?公司現在是上升期,以後還有得賺。”程鵬道,“你就賣一半,都能把你爸那邊的錢還了。”
這些年來,紀老夫人和紀國正零零散散給了他不少錢。除了這些之外,趙清彤怎麼說也是個女星,名下也有點小積蓄,她去世之後,那筆資產落到了他這。
他沒讓錢閒著,大頭全丟給程鵬了,程鵬除了家族企業外還跟人合夥開了一家公司,乾得風生水起的,紀燃在最開始就乾脆利落的入了股,每個季度都有一大筆紅利拿,當初能一下拿出這麼多錢去包下秦滿,也是虧了紅利,不然就一個月那十幾萬,甚至都不夠他花的。
要不是為了膈應紀惟,他才不會繼續收每月打到他賬戶裡的“生活費”。
紀燃說:“說了全賣,有了這點股份,你在那公司的地位不就穩了?彆人當初找我買我都沒答應。行了,你彆廢話了,就說買不買吧。說多了不符合你的市儈人設。”
“行,那我到時候多給你算點,”程鵬笑,“這不是擔心你以後沒錢賺,餓死。”
“滾你的。”紀燃笑罵,“玩遊戲呢,掛了。”
秦滿靜靜聽著,等電話掛了才問:“你還入了股?”
紀燃隨口道:“投來玩玩。”
光聽剛剛的電話,就知道他這“玩玩”讓他賺了不少錢。
沒想到小學弟還有這體質。
秦滿問:“還有,剛剛電話裡說,你要給伯父一筆錢……那又是什麼?”
“斷絕關係之前,不都得算算賬麼。”紀燃道。
秦滿挑了挑眉,半晌才問:“這麼多年的賬,你都記著?”
“差不多吧。”紀燃遊戲裡被人殺死,生氣地嘖了聲,“你怎麼這麼多問題?不準問了,我在打遊戲。”
秦滿依言沉默了,眼神卻一直落在他身上。
若不是一開始就想著要還,沒人會把從外界收到的好處都一一記著。
鬨騰了一天,紀燃打了幾局遊戲就困了。他剛睡下,床頭的手機就猛地震動起來。
秦滿還在看報表,聽見聲音,他往桌上瞥了一眼。
來電顯示是何隨然。
見床上的人動了動,馬上就要被吵醒,秦滿想也沒想便拿過手機,順手點了接聽。
“紀燃?”那頭風聲陣陣,何隨然道,“我車子挪過來了,就在滿城的賽車場,怎麼樣,想不想過來試一試?”
“他不想。”
男人聲音低沉,何隨然愣了半晌,才道:“怎麼是你。紀燃呢?”
“睡了。”
得知自己惦記了多年的男人喜歡同性後,何隨然就覺得渾身都是勁。
他咬牙道:“你沒權利接他的電話,讓他自己跟我說。”
“他起床氣有點重。”秦滿哂道,“你確定?”
“沒什麼比得上他對車子的熱愛。”
秦滿眼底微沉,半晌,他輕輕笑了聲:“行。”
紀燃側著身,就在他大腿旁睡著。
秦滿彎腰,在他耳邊輕輕叫了聲:“紀燃,電話。”
紀燃睡得正香,突然感覺到耳廓一癢,他太習慣這個觸感了,想也不想,下意識抬手按住秦滿的臉。
“滾蛋。”他昏昏沉沉中,連對方說了什麼都沒聽清,無意識蹦出一句,“困,不做。”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鐘,然後掛斷了通話。
秦滿哼笑一聲,滿意地蹭了蹭他的耳廓,這才慢條斯理地把手機放回原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