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現在,他手上多了枚戒指。
紀燃接過咖啡,抿一口,催促他:“說完啊。”
何隨然無言許久,才啞聲道:“我想……我想再和你同隊。”
紀燃意外地挑了挑眉。
在他眼裡,何隨然就隻是往日的同事,連朋友都算不上,聊天次數也少得可憐……為什麼回國之後,一直往他跟前湊?
他不知道,多年前自己隨口一句話,無形中改變了彆人的命運。
“我不會招你。”紀燃回神,道,“人往高處走,這麼簡單的道理你應該明白吧?我跟你交情還沒深到讓你拋棄Ferrari合同的地步,省了。”
他站起身來,“咖啡不好喝,我們走了,比賽加油。”
說完,他不顧何隨然的挽留,拉著秦滿就出了休息室。
“不可惜嗎。”走了一段,他聽見身後的人問。
紀燃挑眉:“可惜什麼?”
“如果他加入車隊,那就等於是免費廣告。”
秦滿默默聽了許久,一直沒開口打斷,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何隨然現在是國內人氣最高的車手,隻要他來了,不說彆的,光是媒體和讚助商關注度就能高上許多。
所以他一直克製著把紀燃帶走的衝動。
“我不是開娛樂公司,不需要廣告。”紀燃無所謂道,“而且我開俱樂部,不是為了錢。”
他頓了頓,改掉,“不全是為了錢。”
而且,他想來想去,都覺得何隨然不太對勁。
誰會為了一個多年不見的朋友放棄價格上千萬的簽約金?
總之,不管是他自戀,還是何隨然真有那點心思,他都不打算和對方再有過多的接觸。
拐了半天,終於找到後門。秦滿推開一看,門外的走廊坐了幾個記者模樣的人,攝像機也仍舊在。
跟前門相比,也就是人少了一些。
聽見動靜,那群人紛紛朝他們這看來。不過兩人戴著口罩,他們也沒上心,見不是選手,紛紛收回視線。
其中一位記者正在整理稿子,不經意瞥了他們一眼,敲鍵盤的動作立刻停下。
這綠頭發……
他剛剛是駐守在前門的,心知剛才何隨然帶進去的人同樣也是這個發色。
而且……他記得,最近某熱門綜藝其中一期節目,引起網友們圍觀的那幾個路人中,就有一個男人染著綠頭發。
他著急得電腦都沒能好好放下,拿起收音筆就衝了上去,確定身後的同行看不見後,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你好,請問你是不是何隨然的朋友?你是否參加過綜藝《春遊記》?”
記者常年奔跑在八卦一線,他身材說不上健壯,但絕對談不上瘦小。結果剛迎上去就被綠色頭發的男人狠狠撞了一下肩膀,險些摔倒。
兩人恍若未聞,徑直離開。
記者靠在牆上,麵上不滿,又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火速打開綜藝節目,在綠發男人的鏡頭那截了個屏,試探性地問某個微信好友。
【這個人你認識嗎?有沒有料?】
——
從休息室出來,紀燃沒打算再去咖啡廳。比賽還有大約二十分鐘就開始了,今天太陽不大,還有幾陣涼風,在觀眾席坐著也不會太熱。
走到半途,秦滿說是要去買點東西,紀燃應了聲,獨自先回了觀眾席。
看著觀眾席上屹立不動的何隨然女粉,紀燃心裡還是佩服的。
他回到座位上,閒著無聊,在討論組跟他們瞎聊了兩句,順便把自己開俱樂部的打算說了一嘴。
程鵬:可以,我當你第一個讚助商。要車還是要錢?
嶽文文:嗚嗚嗚人家沒錢,但人家願意去給你當賽車寶貝[害羞]。
嶽文文說完,立馬發了張自己穿著火辣短褲,手持遮陽傘的女裝照片。
紀燃不小心點開,霎時間覺得自己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公然看A片。
他滿臉嫌棄地關掉。
紀爸爸:再發黃圖舉報了。
紀燃聊得正歡,聽見後麵傳來幾道竊竊私語。
“他真的好敢,我舍友愛豆之前也染過這個顏色,結果那段時間直接成了那位愛豆的黑曆史。”
“綠色本來就不好看,很難駕馭的。不過他這造型就還好,眼睛挺好看的……隻是不知道摘下口寨會不會現原形。”
“他是不是被女朋友綠了,一氣之下……等會,等會!”那女生像是發現什麼,“你們看他這發色,像不像《春遊記》那個路人啊?!”
操。
他隻想好好看個賽車,怎麼這麼多麻煩事?
紀燃正猶豫著要不要離開,就覺得腦袋一重。
秦滿把剛買來的黑色鴨舌帽輕輕扣在他頭上,垂眼淡淡道:“太曬了,擋一擋。”
紀燃把帽子戴好,大多數頭發全藏進去之後,問他:“……你就是買這個去了?”
秦滿嗯了聲:“沒有好看的,將就。”
身後的人聲音漸漸小了,等比賽開始,就隻剩下一陣陣歡呼聲。
毫不誇張地說,這一整個賽車場,起碼百分之七八十的人目光都緊盯在何隨然的車上。
紀燃就是那小部分例外。
身後的女生:“隨然加油!隨然這個彎過得好漂亮!!啊啊啊隨然排名超前車了!!!”
紀燃:“第一應該是7號,那個法國人。我高中就聽說過他,經驗足,風評好,在國外很有人氣……何隨然彎道技術沒他高,差得有點多,還是得練練……嘖,終於超過去了,何隨然早該在前兩圈就超過去的,不過還能接受,他保持下去,大概能拿個第三。”
女粉絲們目光從疑惑到冰涼,直勾勾盯著紀燃的背影,紀燃不為所動,繼續給秦滿解說。
秦滿聽笑了,伸手摟住他肩膀,往自己這攬了攬:“你聲音再大點,我們一會可走不出這觀眾席了。”
“不怕。”紀燃道,“我免費解說,她們還嫌?上麵那幾個解說都沒我說得好。”
事實證明,紀燃說得還真沒錯,比賽結果出來,7號選手冠軍,何隨然第三,堪堪站上領獎台。
領獎時,何隨然頻頻往觀眾席上看,像是在找著什麼人,就連攝像頭到了跟前他都沒給反應。
而後,他目光停留在某一處,突然笑了,還小幅度地揮了揮手。
“啊啊啊,他是不是在看我們!”身後女粉絲們激動了,“是!是了!他是在看我們!!隨然好寵粉,愛了!”
紀燃回望何隨然一眼,沒給對方任何回應,起身準備離開。
這場比賽比他想象中要無聊,最近是車手的轉會高峰期,很多車手因為還在談合同,沒參加這次比賽。
觀眾席幾近滿座,樓梯又狹窄,退場時非常麻煩,半分鐘過去,紀燃還被困在觀眾台上。
終於,好不容易從人群中脫身,紀燃正打算說什麼,眼尾一掃,看到了一張眼熟的麵孔。
是剛剛他們在後門遇到的那個記者。
而此時此刻,那記者身後還跟著個舉著手機在拍攝的男人。
紀燃擰眉,加快步伐就想走,誰知對方早有準備,快速跑到他跟前——
“紀燃!你是紀燃對嗎!?已故女星趙清彤的兒子——”
紀燃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秦滿抿唇,先一步站到兩人中央,把記者隔離開,冷冷地掃了他一眼:“不要亂拍。”
他們腳下未停,繼續往前走,記者並未放棄,亦步亦趨跟著。
他起初隻是聽說,《春遊記》裡那幾個路人有料,但想著再怎麼勁爆也隻是素人,翻不起什麼浪,就沒專程打聽。
誰想剛剛一問,還真是個大料!
知情人還勸他,讓他彆摻這趟渾水,但他之前是跑國外新聞的,壓根不怕這個。
“紀燃,請問你跟何隨然是怎麼認識的?你在《春遊記》裡的出鏡是人為還是意外?你打算進軍娛樂圈嗎?”
我進軍你全家。紀燃心道。
“紀燃,我們現在是直播狀態,很多網友都在等你的回答,請你正麵回複一下好嗎?還是你心虛了?”記者緊追不舍,見紀燃遲遲沒有回應,他心一橫。
“紀燃,有網友爆料,你曾經酗酒、吸/毒,請問這件事是否屬實?據傳何隨然身在國外,同樣經常聚眾吸/毒,現下你們關係親密,是不是更能印證這件事情——”
旁邊退場的觀眾都驚呆了,齊齊停下了腳步。
舉著手機的男人見手機直播的彈幕愈來愈烈,忙給記者使了個眼色,讓他繼續說。
記者最懂群眾心理,話鋒一轉:“紀燃,你毒/品來源是否通過何隨然?或是你有彆的渠道?你有沒有想過那些英勇犧牲的緝毒警察……”
秦滿的臉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沉得可怕。
他身邊的人也跟著這句話停了下來。
紀燃掙開秦滿的手,終於停留在原地,他摘下口罩,麵無表情地問記者:“你剛剛問我什麼?”
見他停下,記者一喜:“我說,你毒/品來源是否通過何隨然?你……”
“來源?”紀燃嗤笑,異常平靜地說,“來源就是你這憨批的祖宗十八代,他們每晚托夢遞給我的。”
記者一震。
……他這還是第一次在國內采訪挨罵。
平時那些明星聽見他胡言亂語丟出的問題,都不敢輕易撕破臉皮。
“你……你這是惱羞成怒??”
紀燃沒理他,轉而看向舉著手機的男人:“你在直播是吧?”
男人點頭,把手機護在手中,生怕對方衝上來行凶。
“多少觀眾?”紀燃問。
男人看了眼:“七、七萬。”
“七萬?”紀燃嫌棄,“也太少了吧,你們是哪家垃圾自媒體?”
男人愣住了。
直播間裡,觀眾的彈幕刷得飛快,人數湧入越來越多。
“算了,湊合。你把手機舉高點兒……這能拍到誰啊?”紀燃不耐煩地伸手,把男人雙手舉高。
紀燃整張臉出現在直播間中。
很多圍觀網友一頓,一下竟不知該發“吸/毒司馬”還是“好他媽帥”。
“之前那些在我微博底下放屁的鍵盤俠聽著。”
紀燃看著鏡頭,出乎所有人意料地——跟直播間網友對起了話。
“那些什麼校園暴力、欺淩弱小的話,先放一邊。在這,我要向那幾個在網上‘實錘’我吸/毒的狗玩意兒說——有本事,你就實名舉報你爸爸,動靜鬨這麼大,如果我真吸/毒,不愁關不死我。”
“彆的你隨便造謠,我無關痛癢,但是爸爸我也是有脾氣的,彆挨著底線,我們就還是好父子。”
“彆以為躲在網絡裡造謠不需要成本,惹我不痛快了,我隨時抓著你……去警察叔叔那兒兜一圈。做個檢測。等結果出來了,你看爸爸不把你告到死。”
幾乎所有人都聽傻了。
紀燃這段話說得不好聽,用詞也粗鄙至極。
但這是網友們見過最囂張的澄清方式了。
男人噤聲,低頭看了眼彈幕。
全部都是“666”、“造謠司馬”,幾個反對言論出現,也很快被淹沒不見。
紀燃罵痛快了。
“至於何隨然有沒有吸/毒……每個賽車手比賽前都會做一次體檢,你如果好奇,或許可以去問問車隊的醫生。”
他頷首,簡單地收了個尾,“最後,給緝毒警察致敬。”
紀燃剛說完,秦滿便上前一步,用掌心毫不留情地捂住手機上的攝像頭。
他目光陰沉,問:“是你自己關了,還是想換個新手機?”
男人悻悻關了直播。
臨走前,秦滿從口袋裡拿出一張名片——自從紀燃那件事兒之後,他怕處理不及時,身上一直隨身帶著。
“這是我的律師。”他把名片放到記者的上衣衣襟,淡淡道,“這段視頻我建議你不要做任何的惡意刪減。其他的事,律師會在三天之內聯係你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