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玉唯一一點自我和柔情,大概全給了容棠。
至於端懿長公主,很奇怪,不僅原文中關於她的描述很少,容棠這三輩子見過她的麵也少得可憐。
上輩子為了救男主出冷宮,他求到端懿這,端懿隻是跪在佛堂念完一本經,然後頭也沒回,淡淡道:“知道了。”
第二天便聽說仁壽帝新請了師傅教授皇子學習,連在冷宮中的五皇子也沾光進了國子監。
端懿長公主身上有無與倫比的權勢,可遙遙一眼望過去,她卻隻像一個普普通通的婦人,不施粉黛、不配金銀。
不沾半分權貴,不涉一點陰私。如果不是知道人物背景,容棠壓根想不到便是這樣一個深居簡出的老婦人,幼年曾孤身屠戮猛虎,青年曾在朝堂之上與天下男人分庭抗禮,博回過一個“當世女相”的名聲。
她身上的戾氣和銳氣好似都被供香台上的灰熏沒了,隻剩下古樸平和。
容棠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祖母。”
“嗯。”端懿淡聲道,走到上手坐下來,讓嬤嬤重新給容棠換了杯熱茶,問:“聽說你身子好了?”
“勞祖母掛念,孫兒好多了。”容棠回道。
端懿那雙渾濁但又清明的眼睛掃視過來,上下一打量,竟笑了笑:“你竟也會撒謊了,看來是好了許多。”
容棠這身子,好是不可能好的,他前麵幾輩子奮力做任務,於公,為的是‘天下大義’;於私,為的便隻是待原主這幅身子撐不下去的時候,天道為他重新選一副身體活著。
容棠靦腆地笑開,沒有被拆穿的尷尬。
端懿揮了揮手,讓嬤嬤下去,視線落到他手邊放著的那本經書上:“看的哪本?”
容棠便將經書合上送到了長公主手上:“是孫兒自己抄的《金剛經》。”
端懿似乎有些詫異,順手翻開看了看。
字跡端秀,下筆溫柔,如鸞漂鳳泊,持筆的人力道不夠,便沒有刻意在筆鋒上下功夫,所求的隻是清晰整潔問心無愧。
端懿翻了幾頁,容棠注意到她身周氣息柔和了些許:“祖母若是不棄,還請祖母收下這本經書。”
端懿應了下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才說:“你母親說你想娶一位男妻?”
容棠一下打起了精神,他今日便是為此事而來,認真道:“是。”
“她說對方是顯國公家遠房親戚,可有這回事?”
容棠:“有。”
端懿看向容棠,那視線不像長輩看小輩,倒更像在透過他眼睛直視靈魂:“顯國公的名諱在大虞是個禁忌,你可知道?”
“我知道。”
“即便如此你也要娶?”
容棠毫不遲疑:“即便如此,我也要娶。”
“一見鐘情?”端懿拉家常一般隨口問,容棠卻立時啞口,心中警鈴大作,一股沒來由的恐慌席卷全身,滿腦子隻剩下一個念頭:
她知道!
她知道自己撒謊了!她知道他從前沒見過宿懷璟!
容棠斂眸,心念電轉,急速思考應對方法,長公主卻輕輕笑了一聲,打破室內死寂:“一見鐘情也好,青梅竹馬也罷,我隻問你是不是真的想將他接入府中?”
容棠思緒卡殼了半瞬,抬眸對上端懿長公主的眼睛,不知道為什麼,莫名覺得自己在她麵前撒任何一個謊言都會被拆穿。
良久,他輕聲道:“我是真心想將他接入府中,護他一輩子。”
端懿手指輕輕在茶杯上摩挲,視線越過他,看向門口,半晌,她才放下杯子:“那便娶吧,你父親那邊自有我去說。”
容棠緩了緩,緊繃的情緒終於鬆懈下來,他起身,拱手向端懿長公主行禮:“多謝祖母成全。”
端懿突然抬手敲了敲經書:“世上因由過錯,並非一本佛經就能承載的。”
容棠微微怔住,長公主卻起身,緩步向門口走去:“但行好事,莫問前程。你這次大難不死,自然有所因果,是好是壞都不必糾結。”
容棠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她話裡意思,在原地待了許久,直到雙福進來,喚他回神:“少爺,我們回去吧。”
出長公主府的時候,容棠抬目朝對麵看了一眼。
破舊的宅門依稀可見往日風采,牌匾處空懸,封條發黃,門口的石獅子被人砸斷了牙,一片死寂破敗的蕭瑟感冷然破空而來。
當年金玉滿堂,如今野草枯黃。
容棠回身,透過朱紅的大門望向公主府內,錦繡堆砌白玉做瓦,琉璃閃耀著日光,美輪美奐的亭台樓閣假山造景,奢華程度放眼整個大虞也沒有幾家。
強烈的反差感坐落在同一條街上,這許多年竟也無人提出異議。
更矛盾的是,長公主分明樸素得要命,可宅子卻又這般奢靡。
他停留的時間長了些,雙福問道:“少爺,不回府嗎?”
容棠回了神,上馬車之前改了主意:“去鬆荊巷李府,路上經過鎏金樓打包一桌飯菜並一碟荷花酥帶走。”
作者有話要說: 沒忍住,皮一下,把內容提要全改掉了,誒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