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棠覺得?
容棠覺得事情的發展脫離了原著,朝他知道的方向相去甚遠。
他有點迷茫。
如果事實全按柯鴻雪所說,二皇子黨損失一名學士,三皇子失掉仁壽帝聖心,五皇子也就是男主本人跛了一條腿。
沒有一個人占到便宜,正如宿懷璟所說的那般,就算有人要在這場鬨劇中獲利,那也隻能是他。
可如果……事實不是呢?
容棠不由對這幾件事產生懷疑。
其一,夏經義的女婿張保山在西南擁兵自重貪汙軍餉是事實,事發應該在慶正十年冬,天降大雪,西南夷族派出小部隊擾亂邊境,朝廷派欽差前去督軍,才發現的這一樁臟案。鐵證如山不容反駁,絕非如今這樣,反過來給二皇子黨上奏折的學士一個誹謗誣告的罪名草草了事。
其二,三皇子盛承星已於去年出宮立府,仁壽帝甚至賞了他一座淞園,若是單為了盛承厲死一個嬤嬤就將他重新召回宮中,跪在大佛堂念經思過,這個懲罰未免過重,且折了蕙貴妃和夏元帥的臉麵,更對盛承星一母同胞的六皇子影響不好,不像仁壽帝會做出的決定。
其三,也是最令容棠感到驚訝的一點,盛承厲怎麼會摔斷一條腿?
盛承厲作為天道男主,雖然從小就曆經種種磨難,但歸根結底,這些磨難全都是作者寫出來為了鍛煉他,給他加技能點天賦點用的,根本不可能對他本人身體造成什麼不可磨滅的傷痕。
大虞雖說沒有明文律令,但身有殘疾者無緣皇位這一點幾乎是皇室宗親的共識。盛承厲雖是冷宮棄子,但到底還是一位有繼承權的皇嗣,若是跛了腿不良於行,他日後怎麼奪嫡?
天道怎麼可能讓他真的遭遇這樣的危機?
除非太醫說的是假話,又或者此舉乾脆就是盛承厲將計就計放出來的煙-霧彈。不然以容棠的視角來看,這一點從根本上就站不住腳。
三件事,沒有一件貼合原著、沒有一件曾經發生、沒有一件在容棠的理解範圍內。
他被柯鴻雪一問,低下頭端起茶杯,戰略性地抿了口茶,道:“我看不懂。”
火鍋咕嘟嘟地冒著泡,窗外夜色已經降臨,水棱街上一如既往地熱鬨,坐在蜀道閣雅間,仍舊能聽見鎏金樓上的醉飲酒宴,嗅見金粉樓的紅袖飄香。
容棠放下茶杯,麵不改色地胡扯:“我傻了九年,全京城都知道。”
“咵”地一聲,盧嘉熙筷子不小心碰到桌沿,又啪嗒啪嗒地滾到了地上。
容棠睜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跟盧嘉熙錯愕的眼神對視一瞬,小盧公子立馬倉皇地彎下腰撿筷子。
不知道到底滾哪去了,他撿了半天都沒起身,一直蹲在地上。
柯鴻雪回過神來,眨眨眼睛,向來一雙風流多情的桃花眼裡錯愕滿溢,他張張嘴巴半天沒出聲,看著容棠。
容棠回望他,一貫的坦然淡定又無辜。
柯鴻雪沉默了
一個世紀那麼久,拱手抱拳:“是下官唐突,不經意戳中世子爺傷心事,該罰。”
說著他給自己滿滿倒了一杯酒,一飲而儘。
容棠挑了挑眉,低下頭吃自己碗裡的火鍋丸子,餘光瞥見宿懷璟正一臉笑意地望著自己。
“怎麼啦?”
他湊過去小聲問。
宿懷璟聲音也輕輕:“棠棠哥哥搪塞人起來,還真是……很難讓人反駁呢。”
容棠微頓,眨了眨眼,裝作不懂他什麼意思:“我本來就傻了九年呀,對外不都不這麼說的嗎?”
不知道這句話裡哪個詞戳到了大反派的心思,宿懷璟怔了一秒鐘旋即笑了出來,既開懷又慵懶,十七歲的年紀天然的意氣風發,他坐在樓上跟友人喝酒聚餐,笑起來比夏夜蟬鳴醉人無數倍。
宿懷璟移開視線,眸中笑意未散,清淺落在桌麵,然後道:“盧公子沒找到筷子嗎,讓小二換一雙來就是。”
話音甚至沒落完全,盧嘉熙連忙從桌子邊緣伸出一隻手來,手上拿著一雙古銅色的長筷:“找到了找到了,我剛剛就是腿抽筋、抽筋了。”
他忙不迭地站起來,迅速掃視了一圈在座的幾個人,見他們都沒有再繼續之前話題的念頭,才心有餘悸地坐了下來,借著擦筷子的功夫倉皇地擦了一下額頭上的虛汗。
容棠在一邊看得可樂,莫名就想逗一逗他,可一個“盧”字剛說出口,盧嘉熙一臉哀怨告饒的眼神就唰一下遞了過來,容棠瞬間被擊中,頓時感覺自己有點像飯桌上非拉著小輩表演節目的封建大家長,立馬閉嘴。
盧嘉熙鬆了口氣,擦乾淨筷子之後繼續埋頭苦乾,吃到最後大家都放了筷子了,他才後知後覺地打了個嗝,問:“都……吃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