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棠想不明白,但這全都有可能。
他略蹙了蹙眉,宿懷璟問:“怎麼了?”
容棠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他:“宮宴那天,你有沒有看見盛承厲?”
幾乎是這個名字落地的瞬間,宿懷璟心裡就不太開心,但他頓了頓,耐心道:“棠棠想說什麼?”
“他的腿……”容棠道,“真的斷了嗎?”
宿懷璟點頭:“斷了。”
進場的時候他多看了一眼,盛承厲是跛著腳進來的。
容棠卻沒有因為這個答案開心分毫。
皇家陵墓是原文劇情裡一個重要的場景,理所當然地也是給盛承厲加助力用的。
皇陵裡有一位老太監,早年間伺候過明宗,身形佝僂,不露聲色,任誰一眼望過去都隻是一個年邁的太監,日日守在帝王陵寢裡,與棺木古
燈作伴,等著某日埋骨的黃土蓋住自己脖子。
但設定裡,這樣的隱居者通常都是世外高人。
對方雖隻是一個老太監,武功卻上好,原著裡男主便在某次受罰去皇陵守墓時遇見了他,從而學會了一身保命的功夫。
而這一世盛承厲主動提出要去皇陵,容棠並不清楚他去那裡的目的是不是為了這個師父。
但他清楚仁壽帝其實沒有向盛承厲下最後通牒,男主這一出行為實為以退為進。
這份機敏,倒又跟淞園做局讓月容死亡的盛承厲逐漸吻合,卻不似韶華殿上送一桌子菜過來的五殿下。
容棠一時沒說話,宿懷璟捏了捏他手,問:“怎麼了嗎?”
“沒事。”
容棠搖頭,“有點累了。”
宿懷璟眸中閃過一抹深色,問:“回家?”
容棠剛想點頭,轉念一想,道:“回永安巷吧,讓雙福回去跟母親說一聲,我們在永安巷過到元宵再回去。”
年初七大虞官員就該重歸朝廷,宿懷璟是宮宴上帝王臨時點到的禦史台,一應文書等事宜準備好之後,約莫要在元宵節之後上任。
而容棠抽空看了一眼係統空間裡那些迷霧,一麵濃黑,一麵如積雨雲般翻滾。
他有幾樣東西弄不明白。
一就是這片意識空間裡兩相爭鬥的霧氣各自代表什麼,等它們爭鬥結束後,自己身上又會發生什麼改變;二是係統的主腦、亦或是他理解的天道,在偏愛如此明顯的情況下,是如何有資格決定一個小世界的興衰;三是盛承厲究竟是有外力借助還是有了前兩世記憶,而這記憶又恢複了多少?
腦袋裡一團亂麻,容棠臨走前偏過頭,看了一眼正並排站立的柯沐二人,眉間縈起一層深思,又浮現出一個更深的疑惑。
他們真的放棄盛承厲了嗎?
最好的結果是主腦失去了對容棠的控製力才沒有懲罰,但如果不是這樣的話。
斷腿日後會有師父幫他診治、顯國公府被燒則會提前促成盛承厲去到皇陵。
那麼柯鴻雪與沐景序的倒戈,又到底是為什麼不會有一點懲罰反噬到容棠身上?
還有前兩世沐景序的死……
容棠以前並未深想,這下卻不得不思考。
柯鴻雪如果很早就猜出了沐景序與宿懷璟的身份,為何不早日統一陣營,又為何直到沐景序死亡,才將這件完全無法挽回、甚至有可能摧毀人心的事實告訴宿懷璟?
更甚者,他的這份‘坦誠相對’,沐景序生前是否知情,又是否同意?
他難道不會懷疑自己的死亡會加速宿懷璟的黑化嗎?
謎團一個接著一個,容棠抿了抿唇,莫名有些踩在飄渺不定雲團上的倥傯之感。
腳下一點也不踏實。
“棠棠。”陽光照落長街,積雪在屋簷反光,宿懷璟牽著他的手,聲音一貫溫潤又縱容:“走路不要出神哦。”
他沒有問容棠在想什麼,而是眯了下眼睛,抬眼望向太陽:“而且今天陽光很好。”
陽光很好,不要想未來,也不要想從前,不然當下的太陽都會委屈。
容棠微怔,隨著他看了眼頭頂的光暈,刹那間謎團顫了顫。
他莫名有一種感知。
那不是將人拽進黑暗中沉淪的漩渦,而是天亮前最深的夜。
夜色掩蓋一切,所以看不見蹤影。
可再等一等,日輪總會穿過東山,驅散所有陰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