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等宿遠西走後,呈度摘下耳機,她抱起手臂倚在沙發背上,一雙狹長的狐狸眼盯著醫生。
醫生翻開文件,翻頁的聲音回蕩在寂靜的房內。
半晌,呈度開口問:“老鄭,你是認真的?”
醫生頭也沒抬起,平淡地反問:“你不是一直想要找個靠譜的搭檔嗎?她難道不是一個很好的人選?”
呈度也沒否認,畢竟她的確是這麼覺得。
在這種地方生存,一個好同伴勝過一切,尤其是在汙染區域活動的時候。
起碼瘋了的時候,對方會當作自己是個蘑菇,而非提起刀不分敵我。
回想起類似的案例,呈度便心如止水了,不再去想宿遠西的事情。
她起身伸了個懶腰,走前還吊兒郎當地問:“老鄭,一起喝酒嗎?”
醫生:“少喝酒,存的錢都不夠換腎。”
呈度咧嘴一笑,她攤手,“喝酒我會沒錢,但不喝酒我會不想活。”
醫生懶得管她,對方也不是非得要她回複,直接轉身走人了。
伴隨著腳步聲,一道道關上的鐵門逐漸隔成不同的世界。
呈度推開門,節奏強烈的鼓點如雷貫耳,嬉笑聲與碰杯聲處處響起。
她徑直走向吧台,橫穿正在跳舞耍瘋的人群。
有人被撞到,立刻陰著臉轉過頭,想要教訓一下不長眼,結果看到了呈度,立馬不敢說話了。
同伴連忙扯著他走,竊竊私語。
“你找死啊,居然敢撞到她!要是她發瘋了怎麼辦?”
“你在說什麼蠢話,我哪敢撞她啊,反過來才是。”
呈度周身都是硝煙與肅殺的氣息,一看就知道是剛殺完變異獸,她揉了揉肩膀,聽到那兩人的聲音也不在意。
她表現得越和善,其他人就越害怕。
沒有人敢惹剛從汙染區域回來的獵人,誰知道她會不會處在精神爆發的臨界點,在汙染區域裡呆久了或者是遭受變異獸的精神力攻擊,都會造成精神力汙染。
要是沒及時降低汙染值...
上一個在下城區大開殺戒的,就是精神崩壞的獵人。
呈度無視周圍或警惕或害怕的眼神,她坐到吧台邊,粗魯地拍了拍桌麵。
“給我上最近的新貨。”
酒保利索地應下,倒酒時,笑著問:“今天去出任務了?感覺怎麼樣?”
呈度懶洋洋地撐著臉頰,晃眼的燈光在臉龐上不斷流轉,平添了一份迫人的冷意。
“還能怎麼樣,一坨狗屎。”頓了一下,似乎是想起什麼,眉毛微微上挑,語氣帶著點笑意,“不過嘛,遇到了算是有趣的事情。”
酒保將酒杯推過去,裝著藍色液體的玻璃管隱蔽地一同推出去。
“怎麼說?”
呈度收下玻璃管,直接一口飲儘酒。
酸澀冰冷的酒水順著喉嚨流入食管,她恍惚地回想起開車接宿遠西的時候。
黃昏,那修長的身影靜靜地立在遍地屍野,或許是聽到了車聲,她轉過頭,纖長的睫毛順著眼尾垂落,熔金沉溺在黑眸裡,卻遠遠不及本該有的金色。
漂亮得要命。
還有——那龐大身軀兩側異常乾淨漂亮的切口,以及被搗爛到無法直視的腦子。
夠狠,夠凶。
她放下酒杯,聽見自己笑著說。
“嗯,看到了一隻獅子的幼年期。”
對方詫異,“獅子?”
......
宿遠西回到孤兒院時,已經渾身疲憊。
這個點已經錯過了晚餐,但她在走前飽餐了一頓,是醫生請的。
說實話,有點像斷頭餐,但宿遠西不會虧待自己,隻要沒下毒就行。
還彆說,那真是她穿越以來吃得最好的一頓,就算隻是合成肉,也足以讓她幸福得流淚了。
如果換做是其他人,免費治療、免費晚餐,友好看重的態度,再附贈一份及時雨的“獵人”身份,怕不是已經死心塌地。
收買人心,就是這麼簡單。
宿遠西慢慢地穿過走廊,還在想東西,冷不丁地碰上了機器人。
它的頭部閃爍著紅燈,橢圓形身軀正正好堵住了狹窄的走道。
宿遠西側過身讓路,卻見機器人一直呆在原地,根本沒有移動的跡象。
她盯著機器人,慢吞吞地後退了幾步。
機器人還是沒動。
在機器人壞了和機器人傻了兩個猜測中,宿遠西毫不猶豫地向前者倒戈。
要是在外邊,說不定她就惡從心中起,直接上手拆了機器人,淘幾個零件。
可惜這裡是孤兒院,好幾個監控在盯著她。
在她打算繞路時,機械僵硬的聲音忽然響起。
“監測到您未在晚餐時段用餐,您是否需要補充用餐?”
宿遠西差點懷疑自己幻聽了。
返廠後的機器人居然這麼...呃,友善?
她盯著機器人充當眼睛的閃爍燈光,直截了當地拒絕。
“不用了,謝謝。”
說罷,她又補充了一句:“可以讓個路嗎?”
“抱歉,我正沿著26號路段巡邏,無法為您讓路。”
好吧,還是那個討厭的機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