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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遠西一點也不想遇到這種事情。
她自己都是在孤兒院裡呆著,還沒找到藏身之處,拚死拚活才賺到兩萬星幣,這種被碰瓷的感覺讓她內心有些微妙地不爽。
那聲音雖然弱小,但獵人的感官知覺都相當敏銳。
呈度雙手插兜,饒有興致地轉頭問:“12,你要救他嗎?”
她倒著走了回來,在少年身邊蹲了下來,像是檢查一條擱淺到海上的魚一樣翻來覆去。
少年身上的傷口大多都是皮肉傷,但翻開衣服,腹部上卻有個血淋淋的血洞,皮肉翻出,四周的血跡已經乾涸,看起來像是被什麼狠狠地刺進去,又完整地收回來。
呈度頗為驚訝地揚起眉毛,她竟然看不出那傷口是怎麼造成的,傷口並不殘暴,甚至是一個規整的圓洞,並不像變異獸刺穿的,但更不像是武器造成的,若是子彈,裡邊應該已經炸得血肉模糊了。
她喃喃道:“這什麼武器...?”
上邊忽然傳來略微沙啞的悅耳聲音。
“不是武器。”
宿遠西微微彎腰,鴉羽般的黑發垂落之臉頰一側,她眼眸沉沉地看著少年腹部上的血洞,說:“這是穿刺治療,他有病。”
她之所以知道,那得要感謝端腦。
在來的路上,她不隻是搜索了關於獵人和汙染區域的事情,還搜索了基因病,它上邊就正好提到了穿刺治療。
呈度驚了,她不敢置信地問:“不是吧,什麼治療這麼殘暴?而且一般的病都可以用治療艙啊。”
宿遠西直起身子,語氣平淡。
“我怎麼知道?”
呈度哦了一聲,撐著下巴,嘴角翹起,暗色的眼眸隱約閃出光亮。
“所以你要救這位小少爺嗎?說不定救了後能拿到不少好處費哦。”
聽起來是不錯。
但誰知道迎來的是好處費還是追殺?
一個打扮優渥,看起來沒什麼戰鬥力的少年會倒在有三頭變異獸兜轉的汙染區域內,這本來就是一件值得深思的事情。
他怎麼來的,為什麼會淪落到這個地步,這都是值得探究的事情。
宿遠西實在是不想惹麻煩,她自身都難保。
她垂下眼簾,看著日光躍動在少年的金色短發上。
呈度自然也想到了這些,她也隻是逗宿遠西的,看看她陷入兩難的抉擇罷了。
開玩笑,在汙染區域救人?誰知道救回來的會是什麼玩意,就算遇到眼熟的獵人,說不定都會黑吃黑呢。
“好了,我們走——”
話還沒說完,呈度就見到宿遠西忽然往回走,推開最近的屋內,十幾秒後,她抓著一把被撕掉的窗簾出來。
嗯?
宿遠西簡單粗暴地把少年五花大綁,綁得死緊死緊的,跟個人販子似的。
呈度傻眼了,她的語言係統都要紊亂了。
“呃...等等,你、你在乾什麼?你要救他——!?但是他根本沒辦法進城啊,誰知道他是什麼東西?你知道嗎,據說世界上有一種變異獸會變人的,雖然那隻是嚇唬人的,但誰知道是不是真的啊!畢竟這爛透的世界一切皆有可能!”
呈度語調越來越高,最後幾乎失聲。
因為一口氣說完,呼吸有些短缺,她胸膛劇烈起伏,但說完後,她有些後悔了。
臉上閃過懊悔,呈度自知失態了,她歎息著捂住額頭。
宿遠西的表現卻尤為淡定。
“我不帶他進城。”
宿遠西敲了敲至今還處於失靈狀態的端腦,在呈度震驚的眼神中從內襯口袋裡拿出手畫的簡略地圖,指向離無憂牆不近不遠的位置。
“我們回程路上會經過這裡,汙染指數16.2,有好幾棟廢墟,基本沒有變異獸,附近也沒有人類聚集地,可以放個監視器,就算他真的是變異獸還是孢種亂七八糟的東西,我也可以第一時間發現並處決。”
她的聲音極為冷淡而乾淨,如同沙礫的底色就像是羽毛輕輕地掃過耳側。
呈度目瞪口呆。
半晌,她捂住臉,好一會兒沒動靜,悶悶的笑聲從指縫中泄出。
呈度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評價這位同伴,說冷血吧,也不是,說善良吧,也勉強搭邊吧。
說來說去,還是想救人嘛,但什麼都給她想到了,最後還說了處決二字,看來是想表達我救的人我負責。
她將手往下挪,有些無奈地想,黑吃黑多了,也膩了。
“好吧,那我們救人。”
......
宿遠西很窮,但任務完成後,扣除獵人公會抽取的20%,端腦綁定的賬戶上即將多了九千星幣,也算是擺脫了窮字。
一瓶低級營養液要十星幣,一天三瓶的話,一個月就要花將近一千星幣,九千星幣,對於她來說的確是天降橫財了。
對此,呈度表示回去還得搞一頓獵人公會,沒有提前告知任務難度翻倍,至少訛詐他們個五六千星幣才行。
將少年安置在廢墟裡一個相對完好的房內,包紮完傷口後,宿遠西留下一瓶水和外套給他。
回城後,呈度先行走了,說是去找人喝酒。而宿遠西則回組織內換衣服。
並不柔軟的襯衫服帖在肌膚上,蹭過傷口,引起一陣顫栗。
她微微抿起嘴巴,疲憊如海水鋪天蓋地地襲來,眉眼懨懨的,不一會兒,她再次抬起雙眼,轉頭看向了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