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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責人的笑容不可謂不篤定, 根本就沒有給宿遠西拒絕的意思。
她相信對麵的女孩是個聰明人,這並非是個請求,而是她不得不同意的決鬥。
前麵的九十九場, 每一場都會相對應地提高難度,他們看出了宿遠西是個相當好用的招牌,她不是常見的“一次性貨物”,自然而然的, 也開始放長線釣大魚。
觀眾們喜歡血腥的單方麵虐殺,但偶爾上演一場養成式的決鬥也不錯, 就像是一種殘酷教育,當他們為她的成長和逐漸展露的強大而著迷時, 最後的廝殺與死亡才會帶給眾人震撼的感受。
冰冷的空氣卷席著風掠過裸|露在外的肌膚, 手指觸碰到牆壁也是一片冰冷。
宿遠西挑起眼,既沒有露出抗拒的神色,卻也沒有輕易地答應了下來。
她有些咄咄逼人地向前一步,目光銳利。
“任何條件?如果我想要移居到首都星, 成為那裡的合法公民也可以嗎?”
但論條件而言, 宿遠西提出的要求可以說是大多數人...甚至是全星際大部分人的願望了。
光是移居到首都星就是個檻了,更何況是拿到那邊的合法公民,簡直是難於上青天了。
負責人笑容不變, 目光閃過一絲光芒。
她聽過無數個臨死前的願望,這倒不算是最稀奇的一件事。
她柔聲道:“如果你能拿到最後的勝利,這自然是可以的, 對於我們來說這並非是一件難事。”
宿遠西聞言, 很配合地哇哦了一聲,但任誰都能看出她並不相信對方的說辭,臉上滿滿的質疑。
負責人見狀, 也不覺得生氣。
就像是人類是不會跟貓貓狗狗生氣的,憤怒隻會在同等位置或是仰視位置才會產生的情緒,在她眼裡,宿遠西等於半個死人了,再過幾天,對方生動的情緒也不會再展露於世。
女孩冷哼了一聲,冰冷的目光巡視了對方上下好幾圈後,才交出了答複。
“好吧,反正我也拒絕不了,不是嗎?”
負責人笑笑不說話。
“但時間要我來定,畢竟我很忙的。”
“當然,隻要不超過一個月的時間就行,我們也相信你一定會應戰。”
宿遠西抬眼看了看一直在閃爍著紅色運轉燈的監控器,大搖大擺地朝它咧開嘴角,帶著點挑釁。
“既然如此,那就大後天吧,我很期待你們會帶來什麼奇形怪狀的變異獸過來。”
負責人內心長呼了一口氣,剛想開口,就被宿遠西下一句話驚到了。
“那些變異獸該不會是你們製造出來的吧?”
聽起來像是隨口一說。
負責人麵色不變,微笑著說:“怎麼會呢,我們這裡雖然是灰色產業,但這種違背人類道德底線的事情還是不會碰的。”
宿遠西學著她的表情,也笑笑不說話。
但同樣是笑,兩人給人的感覺卻是截然不同,前者是公事公辦的標準化笑容,而後者卻是陰陽怪氣的笑,很能挑起人的怒火。
若不是負責人定力夠,肯定也會被她挑起點不耐。
尤其是宿遠西掃來的視線,赤|裸裸地寫著鄙夷和厭煩,就差說出口了。
那種事你們還少乾了?要是人死了能成鬼,估計這裡已經被冤魂擠爆了。
負責人內心深呼吸了一口氣,暗示自己對方是個死人了,彆計較。
宿遠西見挑釁不成,便聳肩擺手:“開玩笑的,彆那麼嚴肅。”
尾音拖長,她漫不經心地轉過彎,跟對方擦肩而過。
腳步聲回蕩在長廊裡,負責人的身影久久地定格住,好一會兒後,她轉過身,沉默地看著宿遠西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臉上的笑容也逐漸淡了下來,最後歸於沉寂,就像是機器人一樣,臉上毫無波動。
她低下頭,轉了轉袖扣,思考。
無論是試探還是真的隨口一說,對方的確是正中靶心了。
若是其他人,她這會兒估計得彙報給上頭了,但那可是個小女孩,後天就得慘死在眾人眼前的選手而已,再怎麼樣,也不能翻出浪來,最重要的是,她還有其他活乾呢。
天真的,實力強大的,又自命不凡的蠢貨,她見得多了,也不差這一位。
負責人想罷,臉色重新掛上平和的笑容,穩穩地踏出步伐。
.....
下城B區與其他區域並沒有什麼特彆大的不同,它同樣混亂不堪,同樣滋生著陰暗的雜草。
若是想在下城區睡一個好覺,就得交保護費。
交不起的人自然會被驅逐出去,另尋不用交保護費的房子,能夠睡覺的房子自然到處都是,但誰也無法確保睡到半夜會不會突然被襲擊,藏在床底下尺的珍藏品是否在某個出門的時刻被挖出來偷走,要是不幸的話,還會被某些饑不擇食的人挑中當食物。
宿遠西不想在另外的事上惹麻煩,但也不想平白無故地付出自己的血汗錢。
在搬到居住所的時候,就有人聞訊而來要求她上交保護費,作為一名合格的窮鬼,宿遠西當場給暗暗觀察的眾人上演了一場精彩絕倫的反殺,對方叫多少人都不管用,最後來的五人都躺在地上呻|吟不止,帶頭的連忙保證自己再也不敢來收保護費了。
雖然隻住了短短一個星期,但宿遠西就已經在這片地盤出名了。
當周安來到時,有些錯愕地發現這裡乾淨地異常。
她沒進房,自然說的不是宿遠西的房間有多乾淨,而是說這一片巷子。
暫且不說可能的四處橫飛的血液和各種奇形怪狀的東西,可是就連垃圾都沒有...那就讓她歎為觀止了。
而且那些暗中窺探的眼神肯定也不是她錯覺。
但那些視線又並非周安習慣的惡意,反倒讓她有點琢磨不透。
周安有些納悶又不安地環視了一圈,她拿起紙條,上麵是記下來的地址,抬頭看了看牌號,又看了看地址,確認自己沒走錯後,才深呼吸了一口氣。
宿遠西選的房子很普通,並沒有什麼明顯的標誌,周安抬起手,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咬著牙敲了幾下門。
“咚咚咚。”
裡邊沒有人應聲,也沒人出來。
周安有些焦躁地又敲了好幾下門,同樣的結果。
在她正打算再敲一次門時,有人出現了。
一名大約十二歲上下的小男孩悄然無息地開口。
“你是來找她的嗎?”
略微稚嫩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讓周安聽見,周安身子猛然繃緊,緊張地轉身看著對方,卻發現對方比她更警惕,他站在米外,像隻野獸看著她,亂糟糟的卷發遮掩住了大半張臉,似乎在估量她的身份。
周安的手指蜷起,冷靜地看著對方,看起來還挺弱的,就算打起來自己肯定也不會輸。
想罷,她開口問:“你是誰?”
齊柒定定地看著她,“你是x的同伴?”
周安差點沒意識過來x是誰,一個閃神後,她鎮定地打量對方。
宿遠西還被人懸賞著,而且被那位星獵人盯上了,誰知道她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周邊是否有人早就意識到她也被懸賞了,所以周安也拿不準現在的情況,也無法判斷對方到底是帶著什麼目的來詢問。
如果這個看起啦無害的男孩也是衝著宿遠西來的呢?
她自知不是什麼好人,但幫倒忙這事太晦氣了,她可不想做。
周安思索了一番後,也沒有說是還是不是,反而問道:“這間房子的主人出去了?”
兩人無形地對峙著,男孩像是野狼的眼睛似乎冒著幽幽的綠光。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二人互不退讓,都在思索著對方的目的。
周圍本來在暗中觀察的目光早在男孩出現後就消失了,他們是想來看熱鬨,但要是被齊柒告狀了,自己被逮住打一頓就是另一回事了。
在教訓了那群收保護費後,那群人也沒有再上門了,但另一群人也打起了壞心思,看出宿遠西肯定是個不缺錢的,便想著撬門偷竊,可誰也想不到對方的陰招更多,踏進不到半步就被電得裡嫩外焦,要是遇到人在場,保準被打得隻剩半口氣。
宿遠西理所當然地成為遠近聞名的惡霸。
在緊張的對峙中,周安忽然動了動,她緊簇的眉頭舒展開來,看向了齊柒身後。
齊柒眼神也微微一動,主動看向了後邊。
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巷尾出現。
周安動了動嘴唇,沒什麼好脾氣地喊:“21號。”
宿遠西早就知道周安會過來,隻不過對方來的時間比她想象中的快多了。
她就像是在野外生存許久的獵豹,悄然無聲地走到了對方能看見的視野中,在齊柒亮起的眼中,低聲說:“謝了。”
齊柒搖搖頭,又有些窘迫地問:“她是你的熟人嗎?”
呃...雖然隻是威脅過對方,還差點打了對方一頓,但怎麼不算呢?
宿遠西理直氣壯地點頭:“當然。”
聞言,齊柒鬆了口氣,幸好他沒看走眼。
他迅速地抬起眼睛看了宿遠西一眼後,咬了咬下唇,小聲報了剛剛暗中窺探的幾人後,宿遠西揉了揉他的頭發,他的臉微微泛紅,轉身走了。
周安目睹完全程,內心很複雜。
明明她是過來傳報風聲的,但宿遠西這家夥怎麼好像活得...那麼滋潤呢...?
在她想象中,對方不說四處躲藏,四處奔波吧,那好歹也跟她一樣吧,可過來一看,好像每個人都很忌憚她,就連唯一出現的家夥都是站在她那邊的。
難道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宿遠西已經成立了一個地下組織...?
這好像也不是沒可能。
周安有時候去地下黑市都會聽見彆人議論X,無一輸局,無論是多厲害的對手,宿遠西總是能夠反敗為勝,最慘烈的那回,她也是半截身子都被敵人幾近捏碎,但還是嘔著血反殺了對方。
自那之後,原本就富有名氣的x更是名聲大噪。
等宿遠西看過來,周安腦海裡已經轉了好幾圈,看著對方過得那麼好,她有些不爽。
知道對方過得不錯是一回事,真的看到後就是另一回事了。
她內心嘟囔早知道就不過來提醒了,說不定對方還不放在心上呢,再說了,麵前這個人之前還威脅過自己,自己乾嘛過來——
還在痛罵自己腦子有病的周安忽然聽見對方開口。
“彆站在門口了,進來吧。”
宿遠西開了門後,見周安還傻愣在原地,眉頭微微一皺,不客氣地把對方拽進來了。
周安踉蹌了兩下後,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宿遠西輕車熟路地鎖好門後,才轉過身,裝模作樣地問:“有什麼事?”
周安這時才回過神來,她環視了一圈房子,嘖嘖兩聲,陰陽怪氣。
“你住得挺好的啊。”
宿遠西靜靜地看著她,也不回應。
二人本來就不是什麼熟悉的關係,都心知肚明對方的性格,寒暄也就不必要了。
周安隨意找了個位置坐,說:“我過來也沒什麼事,就是想提醒你一聲,最近小心點。”
宿遠西挑眉:“怎麼說?”
周安盯著她好幾秒,確認對方的確不知情後,才開口。
“黑網上有人在懸賞...我記得你發病後...秦義或者其他知道的家夥保不準已經把你供出去了。”
周安說得模糊不清,特地把金眼掩蓋過去,就怕周邊有什麼人聽見
宿遠西聽完後,半垂著眼眸,無聲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