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呈度快速地從巷角穿過, 耳朵微微抖動,敏銳地聽到了拐角處傳來的聲音,她倏地貼近牆壁,控製好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後, 持槍, 謹慎地探出了頭。
變異體正蠕動在一具屍體之上, 觸手在空中卷動著, 若是看得仔細點,甚至能看見末端的微小觸須與雨滴的接觸。
呈度思索著這附近的路線,身後忽地傳來了一聲異響。
正在食用獵物的變異體一頓, 觸須猛然向拐角處襲去, 然而,味道被大雨衝散,巷子更是空蕩蕩一片, 好似那異響隻是它的錯覺。
觸角疑惑地轉動,而後,趴在牆壁上蠕動著,變異體也放棄了屍體,緩慢地“走”過來。
過了好一會兒, 它放棄了巡視, 繼續回去享用獵物。
在它路過的牆壁後,一個隱蔽的死角裡, 呈度渾身緊繃,大氣都不敢喘, 而她正死死地禁錮住一個身影,左手捂住對方的嘴巴,右手持槍, 以防變異體發現。
幸運的是,那隻變異體還未進化成s級。
確認變異體走後,呈度的聲音壓得極低,“如果大叫的話,就殺了你。”
對方忙不迭地點頭。
呈度鬆開手,對方立刻轉身,跟她拉開好幾米距離,警惕地看著她,可目光落到她臉上後,卻露出了驚異的神情。
對方認識自己?呈度挑起眉毛,回視對方,上下掃視了一圈後,在腦海裡轉兜了半圈,終於扒拉出對方的身份。
“喲,這不是從利的協助員嗎?”
從利有好幾個協助員,但最喜歡帶這個女孩,手腳利索得很,割變異獸的手法相當好,這才給呈度留下了點印象,不然早就以遺忘到十萬八千裡之外了。
周安聽得有些不舒服,她抿了抿嘴唇,不說話。
呈度正打算走,但忽地想起了什麼,腳步一頓,特地轉過頭,語氣不明地問:“你們那孤兒院也被打破了?”
周安一怔,眼神更警惕了,她微微弓起背,像隻蓄勢待發的野獸,聲音格外冷漠。
“不知道,我已經搬出來了。”
麵對周安表現出來的攻擊性,呈度也不在意,知道答案後就點了點頭,走前拋下了一句話。
“往東邊走吧,惡心玩意少點。”
周安站在原地,有些摸不著腦袋。
等慘叫聲再次醒來後,她一個激靈,麵色凜然,小心翼翼地走出來。
在分岔口躊躇了兩秒後,周安咬咬牙,往東邊走。
在滿目瘡痍的城市中,無數人如河流奔波,朝著不同的方向前進,黑雲壓下,仿佛要吞噬無憂之城。
緊急停留在邊緣的飛船隔開無數嘈雜聲,離開了這座城市,去往其他的星球。
四象牆外的人們不約而同地抬起了頭,雨滴大顆砸在臉上,身體上的疼痛卻絲毫比不上內心的麻木。
有人癱軟在了地上,絕望的眼倒映著牆內逐漸升起的巨大星船,在淚水浸泡裡,它也消失在了黑雲之中。
四象牆上,有士兵忍不住開口:“隊長,要不...放一批人進去吧?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隊長沒回頭,隻是冷笑了一聲。
“一批人?誰?那批人是誰?那後麵的人呢?你就不救了嗎?救世主,你要不親自挑選能進城的幸運兒?”
士兵臉上一陣燥熱,被懟得啞口無言,不死心地說:“可是...再怎麼樣,也不能開啟電網吧?這可是雨天啊。”
話音剛落,又聽見好幾聲哭喊聲,無一例外都在喊名字,想必又有幾個不死心的靠近城牆,卻被電暈了。
隊長沉默了兩秒,猛地暴起,她直接拽住對方的衣領,連拖帶拽地把他壓在邊緣,半邊身子都倒在了半空中,士兵驚恐地慘叫了一聲,可後腦勺被死死摁住,被迫往下看。
身後傳來隊長暴虐的聲音。
“你給我看清清楚了!要是沒開電網,人牆早就建起,而你,一個四象牆的士兵,上城區的特權士兵,你以為自己還能活著嗎?”
士兵剛想回嘴,然而,當他看清了下麵的場景時,臉上驚恐的神色猛然凝滯,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住了。
在電網前,已經堆積了無數屍體。
然而,他清晰地看到有人拖著一個活人到電網前,成為了屍山的一部分。
為什麼要這樣做?
他的腦子不過停了半秒,身子便顫抖了起來。
為了...為了跨越城牆,為此不惜堆積屍山。
四象牆的高度遠不如無憂之牆高聳,也正是如此,才給了他們可趁之機。
“在這種混亂的時刻,你能保證人的惡念不會釋放嗎?你又怎麼能確保,在變異體泛濫的下城區內,這之中不會出現一個寄生體,汙染體呢?”
隊長說完後,現場寂靜了好一會兒,她扯了扯嘴角,鬆開士兵。
她扯了扯衣衫,陰鬱的眉眼閃過一絲自嘲。
“不過也沒差,大家都是替死鬼,想要關心彆人不如先關心下自己吧。”
士兵恍惚地回過神,不再吭聲。
隊長俯瞰人群,淡淡說:“你們都回家吧,四象城封鎖了,這裡有我就夠了。”
士兵們都錯愕地麵麵相覷。
“可是...長官沒有下指令。”
隊長嘲諷:“長官早就離開星球了,現在最高負責人就是我,我命令你們都回家,就這樣。”
士兵們蠢蠢欲動。
不過多久,第一個士兵走上前,無聲敬禮,隊長嘖了一聲,一巴掌拍掉對方的手,不耐煩地說:“滾,直接滾,彆搞這套。”
話是這麼說,但所有人都知道這是永彆了。
大概,這還是一生中最後難忘的回憶之一。
等士兵們都走掉後,隊長吐氣,打開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