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雁荷低下頭摸了摸肚子,淡淡開口建議:“蘭蘭或許是覺得,這事她一個人做不了主。要不,讓二弟放假回來一趟吧。”
她說的是那樣漫不經心,仿佛是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
可魏蘭蘭聽了後,卻比他們要搶小賣部還激動:“不行,還有一個來月就高考了,現在正是最緊張的時候,不能乾擾保國學習。”
高考這東西,雖說實力才是決定一切的根本,但也太考驗心態了。這個關鍵時候,不能給劉保國添亂。
然在宋雁荷心裡,魏蘭蘭越反對,就越認定,是她自己不願意放手小賣部。那就更加得要把劉保國叫回來。隻要把劉保國叫回來,一切都好辦了。
大不了,分家!
她現在有孩子了,分家是遲早的。
以前自己受委屈沒關係,可她絕不願意犧牲孩子,無休止供劉保國讀書。
所以,宋雁荷在說出這個建議後,就不準備退讓。
“回來一趟也就耽擱兩天,影響不了學習。”
“大嫂,你這說的是什麼話?你知不知道這些可能會帶給他多大的精神衝擊?可不是兩天能消化掉。”魏蘭蘭好生氣,特彆是看到公公婆婆還點頭同意大嫂這提議,真特為小哥哥感到不值。他拿了獎學金,還想著年紀大的母親和懷了孕的嫂子。但這些被他惦記的人,卻是對他那麼的無所謂。
宋雁荷聽了魏蘭蘭這話,笑了。真的,她覺得魏蘭蘭這話說的太可笑了。
什麼精神衝擊不衝擊的,她不懂。隻知道大家都不是小孩子,趁早把話說清楚最好。
魏蘭蘭咬牙,放低姿態再一次表態:“這事若是等到保國高考完,還有商量的餘地。”
這些人如果還有點心,讓保國安心高考,小賣部給他們就給他們吧。她本就有計劃著更好的路子。
這是她最後的底線了。
隻是,她的退讓在其他人聽來,就是不肯。
魏蘭芳暗暗咬牙切齒,惱火到在心裡想,小賣部得多賺錢,才能讓她不惜和公婆作對。
魏蘭芳忍不住準備開口說她,劉星火卻製止了。
“天不早了,今天就先說到這。”末了還語重心長對魏蘭蘭說了句:“蘭蘭,希望你能從大局出發,理解我們這個決定。”
魏蘭蘭氣的不想再和劉星火說話。
去你的大局出發,就是看到小賣部賺錢了,眼紅!
哪怕之前早就想到,以後小賣部賺錢了,劉家人會眼紅,可怎麼也沒想到,能到這地步。哪怕是口頭約定吧,也不能這麼沒口齒。何況這還是白紙黑字簽了字的。
一家人,這三個字就像是免責金牌,她算是懂了。
魏蘭蘭出了劉星火房間,看到那沒洗的碗碟,氣呼呼轉身回了房。她心涼了,沒心情洗碗。
這一夜,她睡的特彆不踏實。
魏蘭蘭睡的不踏實,劉家其他人也沒好多少。
她離開房間後,魏蘭芳抓著劉星火問他阻止自己是什麼意思,擔心他動搖。
劉星火確實真的動搖了,被魏蘭蘭反問的有些害怕,小賣部現在生意是很好,萬一拿回來後,大兒子這兩口子不爭氣……
“我就是覺得,蘭蘭可能需要一點時間消化。”劉星火最終還是沒和妻子說實話。
幾十年夫妻,魏蘭芳哪能不知道自己男人想什麼,冷笑:“看來你是很滿足這一個月二十塊錢。”
宋雁荷也幫腔:“爸,我說句實話,你彆不高興。保業和保國都結婚了,這家肯定是得分的。你們二老,自然是得跟著我和保業的,小賣部拿回來,賺的錢才是我們的。”
腦袋一直亂成漿糊說不出話的劉保業聽到媳婦又提分家,忙擺手讓她停下:“媳婦,你怎麼又提分家?”
“你都馬上要做爸爸了,還不分家?”宋雁荷真要給自己男人給氣死了。
“保國還在讀書呢,怎麼能分家?”可能是因為劉保國一直讀書的緣故,劉保業總有一種自己這個弟弟還沒長大成人的錯覺。
“所以呢?他要是讀一輩子書,你這個傻子是不是就養他一輩子?”宋雁荷罵完丈夫,又對婆婆道:“媽,你看看,保業就是個這麼老實巴交的。”
魏蘭芳點頭,可不是麼。大兒子是個好的,靠譜的。她在心裡更加堅定,一定不能讓自己男人動搖。
小賣部,必須拿回來。
這天晚上,魏蘭芳一直給自己男人分析利弊。
最後一句,讓劉星火下定了決心。
“就算保國這次運氣好考上大學,以後在城裡工作生活,你能跟著去?”
他不得不承認,有時候,有些事,女人想的比男人通透。
而宋雁荷夫妻回了房後,劉保業一直苦口婆心和媳婦講大道理,想讓她放棄搶自己弟媳小賣部。
宋雁荷被氣哭了,差點想拿手打自己肚子,蓬頭散發質問他:“不拿回小賣部,我們拿什麼養孩子?”
“我們可以種田啊,你以前不是說,我們就是農民,就應該安安分分種地。”
“種地一年能有幾個錢?劉保業,你已經是個父親了,就算不為自己,也要為孩子好好想想。難道你也要你的孩子像你一樣,想吃顆糖,都得從年頭等到年尾嗎?”
想到過去的心酸,劉保業沉默了。
自這夜之後的幾天,魏蘭蘭一直蔫蔫的。吃的零食比遠超出自己定的底線。
用她的話說,心情不好,壓力大,唯有吃能緩解這些壓抑。
所以,她吃的心安理得。反正這批貨的本錢早賺回來了。
本來貨賣的差不多,應該要去縣城進貨。可她知道,大嫂和婆婆是鐵了心要把小賣部搶過去的。在這件事沒塵埃落定之前,她不打算去進貨。
這事沒確定之前,她也不打算給那一個月的二十塊錢。
這事開了個頭,就不可能不解決。
隻是她怎麼都沒想到,她話都說到那樣了,劉家人竟然還乾出這種事……這徹底激怒了她。
這天早上,魏蘭蘭坐在小賣部門前,心不在焉聽著彆人聊天。
忽然有人驚呼出聲:“那個人是保國嗎?”
保國二字精準無比穿入魏蘭蘭放空的腦袋,她條件反射般向去鎮上的那條路望去。還真看到了劉保國。
他步履匆匆,眺望著自己這邊。
魏蘭蘭站起身,看著他一點點走近。
隔這麼久見到人,她有些高興,可又忍不住去想,他在這節骨眼回來,會不會是劉家人叫的?
劉保國在離小賣部幾步遠的地方停下,看著魏蘭蘭。
村裡那些人開始打趣。
“哎喲,這是看到媳婦,路都不會走了。”
“何止路不會有,連眼珠子都不會動了。”
……
向來害羞的劉保國,這次一改常態,竟然沒臉紅!
魏蘭蘭覺得神奇了,她認為這樣赤、裸調侃的話,除了她這種看過無數本愛情的人能麵不改色,一般人做不到。
所以,她大膽猜測,小哥哥怕是沒把這些話聽進去。
心,有了不好的預感。
魏蘭蘭摔了甩頭,笑著上前:“怎麼突然回來了?”
劉保國回過神,也笑了笑。卻沒說自己為什麼回來。
魏蘭蘭讓他進小賣部歇歇,這麼早回到,肯定是一早就出發。
她給劉保國衝了杯麥乳精,香味一飄出來,就有人問:“蘭蘭,這是什麼?真香!”
不用魏蘭蘭回答,就有人告訴她:“這是麥乳精,我大孫子喝過。”
麥乳精可是好東西啊,大家不由看向裡麵。
魏蘭蘭也不怕彆人知道她在小賣部藏了麥乳精,最後傳到公公婆婆那。都要搶她小賣部了,還有什麼好顧慮的。再說,她可是給大嫂買過兩罐,自己才一罐。就算是自私,也是有限。
劉保國喝了幾口,反應過來這是她的杯子,那遲來的紅暈終於爬上耳尖。
他輕聲問:“怎麼還沒喝完?”
並不是很大一罐,以她嘴饞的程度,能吃到現在還有,劉保國有些意外。
魏蘭蘭晃了晃所剩無幾的麥乳精,有些不舍回答道:“想著撐到進城拿貨,後麵都省著喝。”
而且是省著兩個人喝。
就因為婆婆和大嫂鬨這幺蛾子,不然她現在都有新麥乳精了。如果她們鐵了心要把小賣部搶回去,就彆怪她也不講情麵了。
反正她不會吃虧的,生意人,哪裡有吃虧的道理。
她要在這次搶小賣部之戰中,把損失降到最小,把利潤放到最大,把賺到的錢買幾灌麥乳精,讓小哥哥也有的喝。
最近常來小賣部蹲點的魏蘭芳,這會又來了。看到小兒子在,楞了楞。
前天才讓人去幫忙傳個話,今天就回來了,可真是緊張自己這個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