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替 解沉夢(9)(2 / 2)

“誒,爺,您裡邊兒請。”小二將白方巾往肩上一搭,迎上前來。

折扇公子,也是王爺之子,姓解,名挽衣,領著身後的人,上了樓上包下的雅間中。

姝寧還是頭一回來這樣的地方,他隻知道,傾君樓,是京城最大的酒樓,隻有極有身份的人,才能過來。他雖然認識不少達官貴人,卻鮮少有人,帶他出入這樣的場合。他一時有些局促,等到解挽衣親自落座,為他倒了茶之後,他才驚醒過來。

“這裡的茶水,也是一絕。”解挽衣生的一雙笑唇,即便不做表情,也是一副微笑的模樣,“姝寧公子,嘗嘗如何。”

姝寧哪裡會喝茶,他陪恩客,向來都是喝酒的,但是麵前的人盛情相邀,他怎麼也不會推拒,舉杯抿了一口,胡亂的誇讚了一聲。

解挽衣眉眼彎彎,“喜歡就好。”

姝寧被他的笑,弄的有些迷惑了——他已經有些喜歡自己了吧?

兩人正品茶時,一個奴才忽然捧著個卷軸走了上來,解挽衣抬手將卷軸取下來,遞給姝寧,“上次姝寧公子要裱起來的詩,我覺得寫的極好,就多留了幾日,細細品味——還請姝寧公子,不要見怪。”

姝寧將他遞過來的卷軸,接了下來,看也不看。

解挽衣怔了一下,而後道,“姝寧公子不看一下麼?”

姝寧連忙將擱下的卷軸,拿起起來,“看,自然是看的。”他將卷軸拉開,上麵兩行墨字,寫的龍飛鳳舞,姝寧不懂書法,卻還是捧了句。

解挽衣道,“在下,還想向姝寧公子道個歉。”

“什麼?”

“我寫詩時,漏了一字。”解挽衣頗是懊悔的模樣,“我這幾天,除去品味,還在思索,應當補上哪一字,但是——在下實在才疏學淺,所想的字,補進去,都沒有姝寧公子原詩的意蘊。”

姝寧看到卷軸上,有一句詩裡,果然空了一塊。

“還請姝寧公子賜教,這裡————缺的到底是哪一字。”

姝寧心中一緊,他這幾日忙著享樂,背過的詩詞,轉臉便忘了,此刻哪裡想的起來。他看解挽衣等著他開口,便垂眼道,“其實,我也想不起來了。這,這詩,本就是我隨口所做,我……”

解挽衣沒有半分懷疑,隻道了句,“是這樣麼。”此事就揭過了。

姝寧舒了一口氣,心道,即使不背那些詩,也沒有什麼要緊的吧。

……

兩日後,金珠子回來了。他將還睡在芙蓉帳裡的姝寧揪起來,考他詩背的如何。

“醉臥千山下,風過謝桃花。睡,睡……”

“睡什麼?”坐在桌前剝著花生吃的金珠子追問一句。

姝寧實在記不起,伸手就要去夠桌子上掩著的宣紙,金珠子卻踹了一下桌角,桌子的震動,讓姝寧將手又收了回來。

“睡得鴛鴦帳,尋歡海棠前。是嗎?”

姝寧早就記不清了,聽金珠子念出來,覺得也算是押韻,便道,“是,是。”

“是什麼是?!”金珠子臉色冷了下來,“我離開的時候就讓你背,到今天還記不住?你腦子怕不是叫那李公子睡傻了。”

姝寧被金珠子這麼一通不留顏麵的嗬斥,一張臉青一陣紫一陣。

“重背。”

姝寧將麵前的宣紙揭開,看了一眼之後,又掩上,“醉臥千山下,風過謝桃花。睡得三分醒,打水煮清茶。”

金珠子繼續掰花生,眼也不抬一下,“下一首。”

“下,下一首……是……”

金珠子知道他想乾什麼,伸手將那張宣紙夠過來,壓在自己手肘下,等著姝寧張口。奈何姝寧天分不足,又不知勤勉,這兩天,光顧著在兩個男人之間周旋,金珠子敦促的事,他一件也沒做好。

“公子這兩天,到底在乾什麼?”金珠子也吃不下去了,將剝了一半的花生,丟回了盤子裡,扭頭看向扭捏站在桌前的姝寧。

姝寧沒有做聲。

“我讓你穿白衣,讓你端著姿態,讓你背詩,讓你勸李公子去科舉,你哪一樣按我說的做了?”金珠子將方才抽過來的宣紙又扔了回去,“穿白衣就好好的穿,裡頭什麼也不穿,是生怕彆人不知道你是妓嗎?”

姝寧聽不得彆人這樣輕賤的話,收在袖子裡的手,也捏緊了。

金珠子抓起桌上宣紙,丟在他身上,“回去背,背到滾瓜爛熟為止。”

姝寧咬牙回答一聲,“知道了。”

金珠子知道過一會兒,李公子就回來了,他不便在姝寧房裡多留,就推門出去了。房中的姝寧,卻沒像方才答應的那樣好好背詩,反倒將那張宣紙撕的稀巴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