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替 解沉夢(75)(1 / 2)

休息了一夜緩過精神來的金珠子,在花園裡揪了一朵花, 一片一片的摘著花瓣, 嘴巴裡念念有詞,“今天來明天來今天來明天來”

解挽衣走到他身後, 將頭湊到金珠子身旁,“什麼今天來明天來的”

坐在欄杆旁的金珠子, 一下子站了起來。

解挽衣隨即直起身子。

“解王爺。”金珠子將沒揪完的紅花, 隨手拋到一旁。

解挽衣看他精神比昨日好很多, 問了句, “休息好了”

“嗯。”金珠子眼神亂轉。

解挽衣今天換上了一身淡青色的衣裳, 衣擺處繡著些雲紋, 雖是簡約, 卻能看出麵料和繡工的不凡。因休息了一夜,掃去了昨日的風塵仆仆, 今日看來,他更顯幾分芝蘭玉樹的風姿。

“今日我要出門一趟, 你是與我同去, 還是留在府上”

金珠子不知解挽衣為何向他征詢意見, 他現在這樣,不形同與任他處置的俘虜嗎

“嗯”

金珠子看解挽衣湊上來,往後退了一步, “但聽王爺差遣。”

“那你和我一起去吧。”

金珠子不知這解挽衣是惺惺作態還是真的君子, 一般人受他蒙騙, 不說氣極吧, 也不會如此淡然才是。但正因為他如此淡然,向來機敏的金珠子反倒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解挽衣帶金珠子出了王府,他雖身為王爺,出行的排場卻還沒嵐驚闕那樣大,隻坐一輛馬車。要不是金珠子知道解挽衣會武功,且武功還不弱,看到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都要忍不住一頭紮進去逃了。

“金珠子。”解挽衣搖著扇子叫了他一聲。

左顧右盼的金珠子馬上收回了視線,恭恭敬敬道,“王爺有何吩咐”

“我幼時,隨幾個叔父去圍場打獵,那時我與太子同時追著一隻鹿跑進密林裡,在密林裡,我們遇到了幾個埋伏在此的叛黨。”

“我和太子換了衣服,讓他逃脫,而我則被那些叛黨擒住,半月之後,我才被三千精兵救回。”解挽衣將展開的扇子按於胸前,回過頭來望著金珠子,“你知道我被救回來之後,皇上賞了我什麼嗎”

“萬兩黃金千畝良田”金珠子這麼個俗人,隻能想到這些。

金珠子回答時還在想,解挽衣和他說這種事乾什麼。但解挽衣下一句,就讓他明白了用意

“皇上將保護太子的暗衛分了一半給我。那些暗衛,平日裡和影子似的躲著藏著,平常人想看也看不見。非要我下令,他們才肯現身。”

怪不得堂堂一個王爺,出行竟隻帶一個趕車的馬夫不過也是因為解挽衣的這番警告,讓金珠子一下子歇了逃跑的心思。

馬車一路出了城,離開了官道,往一僻靜小道走去,因為道路崎嶇,馬車也顛簸的很,解挽衣看出了金珠子的不適,帶他下了馬車往前行走。

“王爺,咱們來這乾嘛啊”金珠子看四周茂密竹林,十分迷惑。

解挽衣隻是一笑,繼續往前走去。

金珠子也隻得跟在他身後,沿著小路,往那竹林深處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金珠子見到前方出現一個寬敞竹屋,竹屋四角垂著半卷的竹簾,透過竹簾能看到竹屋裡或站或坐的年輕男子。

金珠子好歹也在京城呆過一段時間,看到這竹屋,就知道這是何處了說是三年前,朝堂上最年輕最有才華的官員罷官歸隱,此舉引得京城中有才學的人紛紛效仿跟從,遂成這一處隱在竹林中的閒雲居。不過這閒雲居,可不是什麼人都能來的,若沒有滿腹才華,即便是天潢貴胄,這些文人也不會給什麼好臉色。

“解王爺來了。”

解挽衣還未進去,一個靠在欄杆上看書的男子,就起身笑道。其他人紛紛應和,出來將他迎了進去。

金珠子還是頭一次來這被文人盛讚的地方,看解挽衣進去之後,就站在門口舉目四望起來這裡篁竹幽幽,風淡雲輕,確實是一處好去處。

金珠子忽然瞄到了一本放在地上晾曬的古籍,風吹的紙張翻開幾頁,金珠子看到了,正要彎腰去撿,身旁忽然走來一個男子,先他一步將古籍撿走不說,還用一種輕視目光瞥了他一眼。金珠子受此慢待,也沒露出慍容,隻抱著手臂,去看那在竹林裡啄食米粒的鳥雀。

被一眾文人簇擁的解挽衣,想到還站在外麵的金珠子,排開眾人,向他走了過去,“金珠子。”

“王爺。”

“怎麼不進去”

金珠子瞥了一眼竹屋中的眾人,笑嘻嘻的道,“裡頭都是學問人,小的進去怕辱沒了他們。”

解挽衣還是頭一次見金珠子這麼直白的,往日他帶來的朋友,有才學的,迫不及待的展示,沒才學的,也要想方設法混進去,像金珠子這種,他還是頭一回遇見。

“無妨。”說完這一句,解挽衣就拉著金珠子走了進去。

竹屋中,放了許多書架,書架上堆滿了各式各樣的書籍,金珠子掃了一眼,見都是晦澀難懂的書籍,就一下子失去了過去翻看的興趣。

“這幾位都是我的朋友。”解挽衣和金珠子介紹。

那幾位歪坐在地上的年輕公子,抬頭瞥了金珠子一眼興許是金珠子隻長著一張好看的皮相,沒有表露出什麼文人氣質,他們隻是拱手打了個招呼也就作罷了。連姓名都懶得報。

金珠子又不是文人圈的,犯不上和他們套這個近乎,看他們拱手,就繃著個笑點了點頭。

身後忽然走來一個年輕公子,抬手按住解挽衣的肩膀,“解王爺,你來幫我看看這兩首詩,哪一首比較好”

解挽衣與那人似乎很熟悉,並不在意他這逾越的舉動,笑著說了句我看看,便伸手將兩張紙接過來了。金珠子覺得無趣,正要退到一邊去,忽然發現這笑顏對著解挽衣的,正是方才撿走門前古籍的人。

“這兩首一個敘事兼以抒懷,憤激猶能自勉,一個唱歎有神,思深情長,實在難分伯仲之間。”解挽衣逐句逐字品味過之後,轉頭望向身旁的金珠子,“金珠子,你過來看看。”

那笑顏對著解挽衣的公子,這時才望見了身旁的金珠子。

金珠子才懶得做這樣沒有報償的無聊事,擺手推脫,“解王爺,我大字都不識幾個,你就彆為難我了。”因為這是一處地方清幽之至,金珠子聲音不大,四周的文人卻已經能聽見了。

金珠子也不管他們是輕視還是鄙夷的目光,站在解挽衣麵前,一副巋然不動的模樣。

解挽衣將遞出去的紙收了回來,自己又細品一會,分出哪一個更好才遞了回去。等到打發走了那個文人,解挽衣才終於去問金珠子,“你當真不識字”

“不識字。”

“那當初姝寧寫的詩”

“哦,那是我雇個秀才寫的。”

解挽衣低語一句,“原來如此。”

金珠子看解挽衣這副與文人為伍的姿態,就知道其也是一個有才又惜才的人。不過,那與他有什麼關係他一不需要巴結解挽衣討的什麼好處,二不用經他引薦謀什麼官職。

“你要是覺得裡頭無趣,就出去吧。”看金珠子興致缺缺的模樣,解挽衣也沒有強留他。

金珠子道了句小的告退之後,就一溜煙兒的跑了。

一輪滿月懸在天上之後,解挽衣才從竹屋裡走了出來。蹲在竹屋外托腮看天上閃爍星辰的金珠子,都打起哈欠來了。

“走了。”輕盈的腳步伴隨著衣服窸窸窣窣的摩擦聲。

金珠子回頭看了走出來的解挽衣一眼,起身站了起來。

二人按原路折返,一路上,還是解挽衣先開的口,“你這一下午,都在做些什麼”

金珠子往前跳了一步,“打了個瞌睡,順便摸了幾個鳥蛋。”

解挽衣看他抓在手中的幾個白蛋,低低笑了一聲,“你呀。”

“王爺下回,再有這樣的場合就彆叫我來了。要是哪個富商,哪個知府,設宴款待您,倒是可以帶我過來。”金珠子本想,自己說出這樣草包的言辭,解挽衣當是該失望才是。隻是他沒料想到的是,解挽衣竟然答應了一聲,“好。”

怪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