罹決好一會兒才將氣息平定，他扭過頭去看金珠子，發現金珠子正取下脖子上掛的珍珠，和他剛才捏在手上的幾串珍珠擺在一起，“賺了賺了！”
罹決嘴唇抿著，和平日一樣冷淡的姿態。
“等明天一早，我就找個當鋪把這些珍珠拆了當了。”金珠子興致勃勃的自言自語。
“那個人剛才在對你——”罹決想到方才那一幕，就忍不住在心頭翻湧的戾氣。
金珠子愣了一下，然後笑道，“他啊，他說親我一口，就給我一串珍珠。”他自己滿不在意似的，語氣都帶著幾分笑。
“你答應了？”
“對啊，這樣好做的買賣，我又不是傻子。”
罹決看金珠子的神情，心中戾氣分毫未減不說，反而更濃烈幾分。
“大俠，怎麼了？”金珠子總算察覺出了，罹決今日的冷麵和往日冷麵的區彆了。
罹決抓起佩劍，站了起來。
金珠子看他要走，叫住他，“大俠，你去哪兒啊？”
“殺人。”
“殺誰？”
罹決沒說話，金珠子卻像是猜到了那樣，“大俠，你不會是想殺解挽衣吧？他一個王爺，身邊有那麼多護衛，你就是武功通天，也全身而退不了啊！”
罹決停下腳步，金珠子以為罹決是改變主意了，連忙道，“那魔教還在找我們呢，大俠，你先冷靜一下。”他繞到罹決麵前，想去抓他的手，沒想到先鼻癢的打了個噴嚏，“阿嚏！”
罹決看他衣裳散著，脫下自己的外套，兜頭丟在金珠子頭上。等金珠子扯下頭上衣服時，發現麵前的罹決又不見了，“大俠？！”
“我去撿些柴火來燒。”
聽到不遠處傳來的聲音，金珠子鬆了一口氣。
不多會，篝火便升起來了，金珠子披著罹決的衣服，坐在篝火前。罹決撥弄著柴火，在麵前火星迸濺出的時候，他生硬的說了句，“以後，不許再……”
“啊？”
話隻說到一半的罹決，呼出口氣站了起來，他沒有說完自己那句沒頭沒腦的話。
金珠子也覺得今日的罹決有些奇怪，他在想，莫非是明月惜又怎麼了？
罹決也不知自己今夜心中的煩悶與焦躁從何而來，他抱著劍坐在樹上，望了會月亮。但天上的月亮，總是那麼冷清，他看著看著，就覺得這月亮也沒什麼好看的了。所以他又忍不住低頭，去看一看篝火旁的金珠子。隻是這一看，就移不開眼了。
四周是夜蟲的鳴叫聲，篝火旁的金珠子，慢慢躺了下來。
罹決看著他，直到篝火熄滅，才收回目光。
“撲簌簌——”
是遠處深林裡，鳥雀在撲扇翅膀。罹決除了這細微聲響，還聽到了金珠子均勻的呼吸聲。
他睡著了。
樹乾上的罹決，又低頭看了下來。在看了金珠子半晌之後，他跳下樹枝，走到了金珠子的麵前。此刻夜風停歇，萬籟俱寂。罹決俯下身，借著月光去看金珠子脖頸上那一抹鮮妍的紅痕。
罹決伸手用指腹抵在那紅痕上。
他想抹掉這個痕跡。
薄薄的皮膚下，是人最脆弱易斷的地方。罹決這樣老練的殺手，徒手折斷人的脖頸，亦是不在話下。隻是這一回，隻是輕輕碰一碰一個人的肌膚，他就因為害怕傷害他萌生出退縮之意了。
睡夢中的金珠子動了動，他這動作，正好露出他貼身藏在袖子裡的珍珠。那些珍珠一顆接一顆，藏在金珠子的袖子下，映的他肌膚豐盈，發黑如墨。
不知是今夜的月光太美，還是如何，罹決竟鬼使神差的低下頭，將金珠子麵頰上的碎發撥開。金珠子眼睫動了動，卻並沒有睜開。
罹決俯下身，在金珠子額上落下一吻。那一吻極輕，也極溫柔，像是一場夢境一般。等到天上流雲散去，月光灑下，地上就隻剩下了酣眠的金珠子一人。
真的是一場夢境嗎？
躲在樹上罹決，閉眼坐了許久之後，伸出手指碰一碰自己的雙唇。那裡，似乎還殘存著方才的美妙觸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