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替 解沉夢(78)(1 / 2)

壓在金珠子身上的高大軀體忽然一僵, 而後在平複了急促的呼吸之後,罹決起身站了起來。

“大俠?”

“我有事要辦,暫且……離開幾天。”他怕再留下去會忍不住像當年對待明月惜那樣對待金珠子。明月惜怕他恨他,他不想金珠子也怕他恨他。

金珠子‘哦’了一聲,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金珠子話音未落, 罹決已經倉皇而去。

……

金珠子知道嵐驚闕還在找他,為了防止被抓住, 他還特地學了門易容的手藝。一碗油蠟半拉胡子,對著鏡子這麼一黏一抹,就是個精神矍鑠的小老頭模樣。

這‘小老頭’也不安分, 煙雲城裡緝拿他的告示還沒揭去呢,他就舉著個上書‘胡半仙’的白布幡在市集上招搖撞騙。也彆說, 他雖然沒學過算命卜卦, 但憑著他那三寸不爛之舌和極佳的察言觀色的本事,每日零零碎碎還有不少進賬。

今日他又擺攤算卦的時候,一個穿著粗布衣裳的女子,神色驚惶的在他攤子前坐下了。期間女子頻頻回首,躲避什麼的模樣。

金珠子眯著眼睛一瞧, 就從這女子嬌嫩的肌膚中得知這是位嬌養的富家小姐。隻是這位富家小姐穿一身粗布衣裳,頭上釵子都拔去了, 換了塊布包著,看著跟隻嚇壞的兔子似的。

“姑娘, 算卦嗎?”

已經起身準備離開的女子, 聽到這算命的老頭開口, 連忙推脫,“道長,我還有事,就……”

金珠子直接伸手,捉住她的手臂,“哎,鐵口直斷,不準不要錢。”

女子本就沒什麼力氣,被金珠子這麼一抓,就掙不脫了,為了不在街上引人注意,隻能坐了回來。

“姑娘神色匆匆,是要和情郎幽會,還是找情郎私奔啊。”

女子被他大膽的言辭嚇了一跳,“道長還是不要胡說,我……我是去投親的。”

“哦,投親。”金珠子這樣的人精,從她倉皇的神色中,都看出了個七七八八,加上剛才女子在他麵前坐下時,他挑著眼睛看了一眼,見到了幾個大戶人家小廝模樣的人,在四下搜尋,“我看姑娘麵帶桃色,投親的人家中,怕是有一段姻緣等著姑娘。”

見金珠子三番四次提到姻緣,本來就心中有異的女子,漸漸信了幾分,“道長會看姻緣?”

“會。”

女子猶豫了一下,“那煩勞道長為我看一看姻緣。”

金珠子手一張,“姑娘,算命先給錢,這是規矩。”女子也單純的很,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繡花荷包,從裡麵拿了一錠碎銀子給金珠子。金珠子收了,隨手塞進袖子裡,而後滿臉堆笑對女子道,“那請姑娘把手攤開。”

女子依言將手張開,金珠子瞥了一眼,先是皺眉,而後搖頭。

“道長,怎麼了?”女子看他這個反應慌了神。

“姑娘天生富貴命,怎麼好端端的,要去窮家過苦日子呢。”金珠子說完,女子大驚失色。金珠子早就想好了說辭,三言兩語之下就將女子的底細打聽清楚了。與他所料一樣,大戶人家的小姐,愛上了前來教她讀書的先生。隻是家中不答應,所以與那先生傳書之後,準備今日私奔去彆地成親。不過——

“固安縣離煙雲也不算遠,姑娘不怕家中找到麼?”

“這……這是鄭郎選的。他怕我離家久了,思念家人,所以隻肯帶我去固安縣。說以後我要是想家了,就帶我回來。”提到情郎的妥帖安排,女子兩頰浮上了一抹紅霞。

“果真是體貼才子。”金珠子嘴上讚歎,心中滿是惡意的揣度到,那男人不肯離太遠,莫非是還想以後脅著孩子入贅人家家裡的?

“那道長方才搖頭……”

金珠子知道自己是小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常有的事,自己胡亂說了,若真的壞人姻緣就不好了,所以隻撫著胡須說了句,“我算得姑娘姻緣是比翼連枝,隻會遭些小小的坎坷。”

“什麼坎坷?”

“天機不可泄露。”金珠子故弄玄虛一陣後道,“這樣吧,我……咳咳,貧道與姑娘,也有些緣分——姑娘不妨將固安縣落腳的地方,告知給貧道,待貧道想到破解之法,再去尋找姑娘。”

女子卻有些顧慮,金珠子道,“姑娘放心,貧道乃方外之人,絕做不來毀人姻緣這樣的事。”

“道長誤會了。”女子也是好教養,見他這麼說,馬上就將自己和情郎約定落腳的地方據實相告。金珠子辭彆她之後,仰頭看天色尚早,就收了攤子,換到更繁華一點的城門口算卦去了。

說來也巧,金珠子換過去不久,就在城門口看到了一個熟人。

那熟人一身錦衣華服,腰帶流蘇寶劍,生的俊朗非凡又英姿颯爽,不是尤歡是誰?

那尤歡少爺,不知為何又來了這煙雲城,牽著一匹駿馬緩步走來,眉宇微蹙,仿佛有萬千心事似的。金珠子看他打自個兒麵前走過,眼睛都直了,就跟是看著白花花的現銀走過似的。

隻金珠子也不是逮著一隻羊非要薅禿的人,已經從那尤歡身上,刮了幾次油水下來了,今日雖然看著還眼饞,但金珠子到底是沒有再上去薅一筆。

尤歡牽著馬從金珠子麵前走過,眼見著就要擦肩而過之際,一個生著癩疤的男人,嚷嚷著在金珠子麵前坐了下來。

“道長真是神人啊!”

“上次你給我算了命,說我逢賭必贏——嘿,我還真在賭坊裡連贏了七把。”

金珠子也是被他嚇了一跳,上次見這男人垂頭喪氣的捏著骰子在街上亂逛,他隨口胡謅幾句逢賭必贏的話,騙了幾個銅板,沒想到這男人還真的轉運了。

“道長,你快再給我算算,我家婆娘什麼時候能生個小子?”

金珠子手上捏著訣,半眯著眼睛,正要再胡謅幾句,頭頂光線忽然一暗,原是牽馬的尤歡公子送上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