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替 解沉夢(85)(1 / 2)

正午日頭毒辣, 晾曬衣物的女人,不住的抹著自己額上的汗珠。

她本是千金小姐,怎麼會擅長做這樣的粗活?隻不過磨的手掌生出血泡,曬的膚色黯淡無光,隻要想到是為心上人做的, 又覺得甘之如飴了。

“夫人,我出去買些紙墨,你幫我將硯台洗一洗。”在茅草屋中溫了半日書的男人, 抖了抖衣襟走了出來。

千金小姐擦了擦手, 答應一聲。

衣裳整潔的男人, 這才帶上門離去了。

洗了一上午衣裳的千金小姐,腰都直不起來了, 在門口扶著門站了好一會兒,才緩過氣來,進去收拾散落在桌子上的紙筆硯台。

另一頭, 出來買紙墨的男人, 也確實去買了紙墨,隻不過他與那書商家的少爺似乎認識, 兩人打趣幾句, 那書商家的少爺,便邀他晚上去聽曲兒。男人推脫, 那少爺便笑, “果然是娶了妻的人了, 連和我們玩都不願。”

“萋萋在家裡等我呢。”與他私奔的那位千金小姐, 閨名就叫萋萋,“我買了紙墨就要回去溫書了。”

“哎,回去做什麼——”那少爺直接過來,拉住他的手,“你還想考狀元不成?”

他不沾家務,便借的是考功名的由頭。隻是自己到底幾斤幾兩,他心中還是清楚的。

半推半就一陣之後,他就與那少爺去了。

金珠子跟在後頭,有罹決在身旁,他自然不會擔心被人察覺。

他跟著那二人到了一處宅邸外,金珠子看宅邸外挑著的紅燈籠,便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了,“果然是個偷腥的。大俠,我們跟進去看看。”

那二人敲門之後,便被裡頭的人迎進去了,金珠子不走正門,被罹決帶著從圍牆邊兒上跳了進去。

裡頭的院子裡,已經用綢緞搭了個棚子似的東西,幾對男女在裡頭尋歡作樂。金珠子趁他們喝的醺醺然的時候混跡進去,裝作一個少爺從外頭帶來的奴才,和院子裡的姑娘搭話。那姑娘也沒有隱瞞,將這宅邸裡,私做皮肉生意的事告訴了金珠子。

金珠子故意指著那藍衣的男人道,“那位公子好麵生,看著也儒雅的很。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來這樣的地方。”

姑娘瞧見了,反倒笑了,“他呀——他早前是我們這的常客,後來聽說有幾分才華,去煙雲城裡,給人家少爺小姐做西席去了。隻不知最近怎麼回來了,出手也闊綽了許多。”

那藍衣的男人正喝醉了,合著同伴,將一個姑娘的肚兜解開了。那姑娘裝成嗔怒的模樣,拿繡帕甩了他們一臉。

金珠子聽幾人在玩笑,便附耳過去聽了聽,正聽到藍衣的男人,正和那女子打情罵俏。

“你要是從了我,等老爺我飛黃騰達了,討你回去做個妾。”

“做你的妾,和你吃糠咽菜麼?”那姑娘和他也是老相好了,說話沒個遮攔。但這偏生說到了男人的痛楚,即刻抱住她的肩膀,將她鎖到懷裡,“你彆看不起老爺我——過段日子,我就要去給大戶人家做上門女婿去了。”

金珠子還想再聽一會,旁邊一個拎著酒壺的男人,攔著他讓他去倒酒。金珠子接過酒壺,轉頭就丟了。

院子裡男男女女滾在一起,汙言穢語不絕於耳。金珠子是見慣了的,半點都不為所動,罹決也是冷冷冰冰的,看著男女赤身**抱在一起,一點表情也沒有。

“要帶那女人過來嗎?”

“帶她過來乾嘛?”金珠子反問,“這種事,還是要讓她自己發現。不然旁人點破了,她自己還是要犯傻。”

……

金珠子拿僅剩的銀錢,騙了個官道上路過的說書先生。讓他來這固安縣裡說一回書,書的內容嘛,也很簡單,就是煙雲城大戶人家的女兒,和西席私奔了, 家人一怒之家放話說,與那同人私奔的女兒恩斷義絕,還去府衙報了官,說若看到那拐人子女的西席,直接打入大牢雲雲。

這固安縣,也就芝麻大小的地方,一個口若懸河的說書先生這麼一講,幾乎整個縣的人都知道了這麼回事。俗話說,三人成虎,等那男人聽到的時候,已經當是真的,嚇破膽了。

他騙人小姐私奔,打得是家人舍不得她,隻能讓自個兒入贅做姑爺的主意,沒想到偷雞不成蝕把米,一下子斷了他的謀生和念想!

跟他私奔的小姐也聽到了這個消息,哭過一回,也就沒了。

她跟男人說,“夫君,我既然跟你私奔,就斷不會再貪戀什麼錢財俗物,隻要能和你在一起就夠了。爹娘那邊,等過幾年他們氣消了,我再回去解釋。”

他哪裡能等幾年,他天天都做著入贅做了姑爺,錦衣玉食的美夢。

現在沒了,全沒了!

本來他還有個做西席的行當,現在他騙了人家女兒出來,人家還報了官,他連唯一的營生都斷了。還是小姐哭完之後過來安慰他,“夫君,不要緊,隻要你努力讀書,考取功名,我們就……”

功名?聽到這兩個字,男人就變了臉色,他頭一回衝小姐發怒,“功名?我不知道要考取功名嗎!”

他從來都是一副溫柔公子的做派,哪裡發過這麼大的怒,小姐嚇了一跳,但很快他就冷靜了下來,捉著小姐的手和她道歉。

此事也就勉強這麼過去了。

但凡事有了開頭,就不會那麼輕易的結束。小姐帶出來的金銀首飾,也總有典當完的時候,那男人除了教書讀書之外又不會彆的,為了過日子,小姐在街上找了活兒,為了多賺些錢,經常從天亮洗衣洗到天黑。但這樣,收入也太微薄了。

人有底氣的時候,窮苦的日子能過出雅致來,人沒底氣的時候,窮苦的日子隻會越過越酸澀。在家中連米都買不起的時候,男人終於又發了脾氣。這一回他沒跟小姐道歉,甩了門就出去了。他去自己書商好友那裡去蹭了頓酒肉,對方知他最近過的窘迫,酒過三巡之後,就說了胡話,“我也見過你夫人一麵,生的確實貌美如花。”

若非貌美如花,他怎麼會挖空心思的將她騙到手?

“這樣吧,我可以借一筆錢給你,隻要……”

男子聽他耳語,臉色微變。

“錢不夠我可以再加。你也知道,我們這麼多年的關係了。”

又喝了幾口酒,生活的窘境,讓他咬了咬牙關,答應了。

他回去先哄小姐睡下,然後半夜裡,將書商少爺放進來,書商少爺有些急色,吹了蠟燭撲上去就想和小姐親熱,不想小姐發現了端倪,厲喝起來,“你是誰?夫君——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