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初以為他是純粹地厭惡“宇智波”這一族群,後來經過相處……或者說是針鋒相對的對嗆,大致能從他的實驗室風格和筆記中窺得這個人的性格,我又認為他可能更多的是討厭那份無法掌控的意外因子——宇智波真的太容易被感情所左右了,愛與恨是兩個極端,在宇智波身上幾乎得到了幾何倍數的放大。
那麼現在呢?從儘心儘力地修訂方案的行為看,他似乎並不是站在竭力反對的那一端,但日益暴躁的情緒自然也表明他並非全然讚同,如果非要說的話……
“客觀存在的現實,與絕對不會打破的鐵律,嗎?”我歪著頭,從腦海中找到了這幾個詞,“現實主義者。”
“在說扉間?”難得沒有奪門而出,通過走窗的方式順利逃班的千手柱間笑,“還真是適合他的詞語。”
“談判的時候,他也去嗎?”
方案上對於人手的安排巨細無遺,卻不會出現族裡的絕對核心人物,比如千手柱間——大家都知道他是主要行動人,比如我——純粹是被摘出來放我自由活動,又比如千手扉間——我合理猜測下麵的人為了過審,特意把審查員排除在行動方案之外了。
聽完我猜想的千手柱間笑得可大聲:“噗,咳,當然不是……好吧,我不排除這個可能,不過,有沒有一種可能,是因為扉間本身就是指揮官?”
完全沒有想到這層的我愣住:“啊?”
“你想啊,談判的時候一言不合,我和斑一定是會打起來的,總不能我開打前還分個木□□?”千手柱間攤手,“所以說啦,最忙的人其實是扉間才對。”
……怪不得看你跑了他會這麼生氣。
“等等,”我突然又想起一件事,“那宇智波那邊,派出來的人不會是……”
“對麵的話,”千手柱間理所當然道:“就是斑的弟弟——宇智波泉奈了吧。”
我頓時恍然大悟……個鬼啊!
我就說為什麼從方案草擬開始到結束,哪怕結束了千手扉間還是暴躁,這真的能談成嗎?不,談判點真的不會被夷為平地嗎?
我不由得陷入了深深地懷疑。
“安心,”像是看出了我懷疑人生的灰暗臉色,千手柱間安慰道,“至少千手和宇智波願意坐下來談一談了,你竭力促成了這個前所未有的開端,至於剩下的,就交給我來吧。”
他的聲音輕而堅定,似乎還帶著一絲承諾的意味。
然而,不常進行人際交往的成長經曆讓我極不擅長提取詞意,從以上經曆走過的我又對人心避恐不及,故……即便如今情況有所好轉,我一向不會被言語所動容的秉性也不會被輕易打破。
隻是也正是這時,我的額心突然感受到一點沁涼。
這一份讓我心有所感的沁涼促使我抬頭。
灰沉沉的雲頂下,第二片剔透的六角形冰晶自天上來,落入我微微睜大的眼角,細小的邊緣率先化在微微顫抖的眼睫,形成一顆同樣剔透的水珠,欲墜不墜。
“雪……?”
第二片六瓣冬之花降臨之後,緊接著便是第三片,第四片……雪光與水光的渲染下,我一閃而過地看到了千手柱間的眼睛裡那兩簇早已燃燒了許久的火焰。
再一定神,眼睛的主人眼瞼微垂,遮掩住焮天鑠地的眼底,“下雪了啊。”
紙張翻頁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名為宇智波來書的薄薄一張紙在振翅而過,在它之上寥寥幾筆,書寫的日期正是:冬日第一場降雪後。
如今,冬雪已至。
千手柱間一點一點地收斂起了摸魚的閒散姿態。
與體溫偏低的我能接雪入額心不同,千手柱間年輕健康的骨骼肌肉內,血液奔湧不息,這使得他的體溫要較於常人高出不少,凍結的雪幾乎一接觸到他的發頂衣衫,就化為了濕潤的水汽。
氤氳水汽中,他說完了先前未完的話:
“隻有絕對不可能解決的困難才有儘全力去攻破的價值!”
而他的話並不僅僅止於此。
在冬日的第一場落雪的天空下,千手柱間坦坦蕩蕩地對著我張開了手:“啟程在即,能給我一個擁抱麼?”
“奇跡さ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