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 天司城外。
莫青鬆正領著一隊人,行走於山穀之間。
他們剛從蝕日國回來,除了商談生意之外, 還順便運送了一批貨物。
初春時節, 乍暖還寒,山中枝椏凋零,萬籟俱寂,水麵結了一層薄冰, 岸邊濕滑不已。
“馬上就到天司城了,大家再堅持一下。”莫青鬆號令道。
這些人裡唯有他是金丹修為, 其餘人並無禦劍之能, 因此大多依靠飛行符和徒步行走。好在修真之人腳力不凡,很快就抵達城外山穀。
恰在此時,一陣琉璃破碎的聲音傳來, 在寂靜的山穀中格外突兀。
“哢嚓。”
莫青鬆驀然轉頭, 隻見一旁的河流上,冰層猛地破裂,水柱飛起三丈高,四濺的水花泅濕了衣角!
有十數道白影自河底鑽出, 眨眼之間便帶著凜冽劍氣洶湧襲來!
明晃晃的日光自銀白劍身折射而出, 照到莫青鬆沉穩冷肅的眼底, 決絕的殺意順著劍鋒瘋狂蔓延。
然而,即便刺客的劍已經抵達胸前,他也沒有絲毫慌張。
隻聽鏘的一聲, 數支利箭自懸崖兩側射出,其中一支筆直地擊飛了白衣人的長劍!
“父親!”
莫蕭野自岩壁一躍而下,身後跟隨一群護衛, 轉瞬便與刺客扭打在一起。
莫青鬆眯眼冷哼,不緊不慢拔出仙劍,踏前一步加入戰鬥之中。
刺客們的眼中閃過濃濃的驚詫之色,方才那股勢如破竹的氣勢已經完全被壓倒,不過幾息之間,局麵就出現了絕對反轉。
而此時,在巨大的岩石之後,莫子書正輕輕呼出一口氣,悄無聲息地後撤離去。
歪歪扭扭的樹木掩蓋了她的身影,就當她即將逃出山穀之時,有風聲自身後響起,隨之而來的是滿含憤怒的殺意!
她驟然回身,一手出劍一手捏訣,鋒銳的劍氣刺出的同時,堅固的保護層也在周身形成!
白衣人的身上已經遍布傷痕,頭發散亂狼狽不堪,但還是用赤紅的眼睛緊緊鎖定莫子書,凶狠的目光恨不得凝成實體將其絞殺!
“背叛我們的,全都不得好死!”
莫子書心中發緊,自知並非此人對手,一心隻想逃跑。
就在今天,她按照計劃將龔家的人騙到此地,然後親眼看著他們掉入埋伏。隻是沒想到,莫蕭野那家夥這麼不頂用,竟然還放了個漏網之魚出來!
不……
莫子書目光一滯,突然意識到什麼。
那個混蛋,他絕對是故意的!
他早就看不慣她和莫齊軒來往,如今她挑明了在幫莫齊軒辦事,他還不知有多麼懷恨在心呢!
可已經來不及細想。這人實力不在金丹之下,她必須想辦法趕快逃走!
“受死吧,莫府的走狗!”
白衣人怒吼一聲,揮劍如雷霆,勢不可擋。
莫子書連祭六道符咒,連最寶貝的護身鈴鐺都被斬碎,才堪堪避過幾擊。
但她越來越狼狽,對方卻是越戰越勇,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她就被一劍掃落,重重摔在岩石之上。
半側身體在劇痛中陷入癱瘓,她費力地扣住石縫,迫切地想要挪動身體,卻隻在石麵蜿蜒出一條血痕。
白色的影子落到她身旁,在她驚懼的眼神和顫抖的求饒中,男人獰笑著將手伸向她的丹田。
“雙靈根……不錯的資質。”
“不……”
莫子書拚命後縮,卻注定無力抵抗這份折磨。正當她絕望之際,山穀之中,忽地又掀起了一陣風。
這風飄渺不定,卻暗含剛勁的力道,如同飛鳥般輕盈迅捷,眨眼就來到男人背後。
“鏘——”
白衣人猛地揮劍,斬斷這道劍氣,巨大的衝力使得虎口都開始隱隱作痛。
他惡狠狠地抬頭,在對麵的石壁上看到了劍氣的主人。
那是一個高挑的少年,藍衣俊朗,黑發飛揚,鋒利的眉眼輕狂不羈,手裡拿著一柄斷劍,整個人如同岩上鬆一般站得筆直。
下一刻,他動了,仿佛閃電般直奔下方之人而來!兩把劍甫一碰撞,就迅速扭打在一起!
“表……”
莫子書嘴裡流著血,話還沒說完,就驀地感到渾身一輕,再看時眼前已被紅色包裹,風聲從耳畔呼嘯而過。
她驚呼出聲:“嫂子?!”
“是我。”薑翎摟緊了她的腰身,穩穩立於飛劍之上。
莫子書急道:“表哥他——”
“彆擔心,他有辦法應付。”薑翎低聲說。
她還要再安撫兩句,麵前突然蹦出來兩名白衣人,站在一口飛劍上,一話不說就劈來兩劍!
她深吸一口氣,默念劍訣的同時斬劍如山倒,一股沛然巨力隨著劍招傾瀉而出,耀眼的金光在一瞬蕩開雲層,連帶兩名白衣人都被震飛到一旁。
於此同時玉府內的金丹飛速運轉,她以最快的速度禦劍前行,幾乎是化成光一般飛竄而出。
莫子書目光渙散地站在她身側,還沉浸在方才的震撼之中。
一劍破萬法,禦劍如疾風。這絕不是築基期能做到的事。
“嫂子你……”
可薑翎僅僅是微笑著轉頭,柔聲說:“沒事的,我們馬上就安全了。”
所有的話都被咽在了肚子裡,莫子書低低地嗯了一聲,伸手揪住她的衣角。
不重要了。
哪怕是金丹修士,又能怎麼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