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齊軒的計劃其實很簡單。
一言蔽之——豢養魘怪, 借助它的力量登到山頂。
“所以第一步,需要有人和它結契。”莫齊軒說。
謝溫韋:“那找誰呢?”
莫齊軒和薑翎都不說話,默默看向他。
謝溫韋:“等等, 你們不會是想……?”
莫齊軒和薑翎點頭啊點頭。
謝溫韋:“為什麼是我?!”
莫齊軒:“因為你罵人最難聽。”
謝溫韋:“……”
無法反駁。
他撓了撓頭,說:“那我試試?”
薑翎說:“加油,你失敗了我們再試試。”
謝溫韋嘴角一抽, 認命地蹲下身,和魘怪麵麵相覷。
“……”媽的,太醜了!
他輕咳兩聲, 緩和下語氣:“那個,魘兄啊,我現在呢, 有個主意:咱倆結個契, 你給我當靈寵,我給你當爹,你看怎麼樣?”
魘怪:“呸!”
“……”謝溫韋深吸口氣, 告誡自己不能生氣,否則會為魘怪提供養料。
他把劍抵到對方脖子上, 露出猙獰的笑容:“不幫我,你也得死!可隻要你答應,我就會想辦法為你提供食物,說!到底行不行!”
魘怪:“嚶。”
謝溫韋:“好樣的, 那就開始結契吧!”
說著就拽住魘怪的手,剛把劍橫上去準備劃到口子, 魘怪就嗚嗚叫個不停,劇烈掙紮起來。
謝溫韋一咬牙,索性整個人撲上去, 死死按住它的胳膊就要割血,伴隨著魘怪淒厲的叫聲,場麵極度詭異。
薑翎眨眨眼,還沒仔細看,眼前就驀地一黑,被莫齊軒的手遮了個嚴實。
她不滿道:“這有什麼不能看的?”
然而下一刻,身後忽然響起一道女聲:
“你們,你們……”
她撥開莫齊軒的手,回頭看到一個女子,麵色慘白,眼神飄忽,表情一言難儘。
她記得這個人,好像是叫隋懿,在登仙梯上遇到過。
“我馬上就好!”謝溫韋的喊聲從背後傳來。
薑翎叮囑道:“彆太用力,小心弄傷人家。”
隋懿大為震撼,顫聲說:“你們怎麼能……太畜生了!”
薑翎一頭霧水:“這有什麼?你難道沒這麼做過嗎?”
“我怎麼可能!”隋懿瞠目結舌,瞥見謝溫韋趴在魘怪身上扭動的身影,表情更顯嫌惡,“大家都是修仙者,勸你們不要太過無恥!”
語畢也不等薑翎反應,轉身就往另一個方向跑去,好像生怕跟他們在一起多呼吸一口氣。
薑翎:“……她乾嘛罵我們?”
莫齊軒扶額歎息:“算了,先看看謝兄怎麼樣了。”
此時,謝溫韋終於完成結契儀式,氣喘籲籲從地上爬起,抹了把額頭的汗。
“搞定了!”
莫齊軒說:“辛苦了。”
薑翎看著委屈巴巴抱住自己蜷縮在一旁的魘怪,驚訝道:“它好像變強了一點。”
“是怨念。”莫齊軒的表情略顯微妙,“剛剛那個人,為它提供了怨念。”
“可我們無冤無仇,哪來的怨念?”薑翎不解。
謝溫韋道:“肯定是嫉妒!嫉妒我們比她聰明,搶先和魘怪結了契!”
莫齊軒沉默少頃,說:“可能吧。”
接下來的進程就順利很多。
魘怪認得路,帶著他們從小路狂奔上山,進度快了不少。但每到一個必經之地,他們就會停下來,耐心地守株待兔。
一旦遇見其他修士,謝溫韋便一馬當先,負責口頭輸出。
“喲,您是蕭相國家的九公子吧?”
“知道還不快讓開?”
“聽說你爹是十裡八鄉有名的俊生啊,當初還被太後娘娘看上過,怎麼生了你就跟頭豬一樣?”
“混賬!你信不信我揍你!”
“你來啊,來啊,有本事衝臉打!”
每當這時,暗中埋伏的莫齊軒和薑翎就會衝出來,為他抵擋攻擊。等到魘怪吸收完怨念後,謝溫韋就能獲得部分法力,禦劍帶著大家逃離現場,繼續上行,徒留對方在身後痛罵。
有時候任務分配也會調換一下,由莫齊軒負責激怒對方,而謝溫韋躲在草叢消化新到的法力。
薑翎也曾參與過罵戰,遺憾的是效果不佳,很快就被調離現場。用謝溫韋的話說:“算了吧,連山裡的猴子都比你會罵。”
就這樣,他們一路拉仇恨、被追殺,終於在魘怪的指引下,率先突破屏障抵達劍宗大門。
看著石柱上金光閃閃的“太初劍宗”四個大字,謝溫韋簡直熱淚盈眶。
他攥住魘怪的手,感慨道:“再見了,魘兄,這些日子還要多謝你的幫忙。”
魘怪看著他開始解除靈契,同樣淚流滿麵。在謝溫韋依依不舍的眼神中,他終於張口說出此生的第一句人話:
“滾你媽的!”
謝溫韋:“……”
他望著魘怪飛出逃竄的背影,喃喃道:“果然不同物種之間是沒有好結局的。”
薑翎噗嗤一笑,餘光瞥見一個人影自上空飛來,落到他們麵前。
來人一襲白衣,年輕俊美,笑容親切:“諸位,歡迎來到太初劍宗,我是九長老座下大弟子,名喚狄昭,負責接待大家。”
三人拱手行禮:“見過狄師兄。”
“不必多禮,長老們已在日月堂等候,請隨我來吧。”
薑翎抬頭,隻見麵前高堂大殿無不氣派,不見金銀,唯有玄冰白玉,精雕細琢,宏偉肅肅穆。
日月堂位居中央,懸於半空,四周雲霧嫋嫋,他們拾階而上,但覺靈氣馥鬱,通體舒暢。
雲海彙成瀑布,自兩側懸掛而下,微風似有若無,吹動了簷下的琉璃鈴鐺。
腳下地麵仿若水鏡,一步一漣漪,繞過玄關和珠簾,便是寬闊的大廳。長桌之上,赫然是試煉中的場景,周圍則圍坐了八位長老。
薑翎屏息凝神,注視這一切。
謝溫韋反應快,一撩衣擺就要行禮,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托起。
為首的男人款款站起,笑嗬嗬地道:“不必啦,咱們太初劍宗,不興這一套。”
薑翎早聽謝溫韋介紹過太初劍宗的狀況,便猜測這就是掌門祿元洲。
“是。”謝溫韋笑道,“晚輩謝溫韋,拜見掌門和各位長老!”
薑翎和莫齊軒同樣作揖:“拜見掌門及諸位長老!”
“很好。”祿元洲說,“你們是第一批完成試煉的弟子,來,到測靈石前測下靈根吧。”
“是!”
三人跟著祿元洲走到一塊大石頭前,按照順序,謝溫韋第一個伸手按了上去。
靈石散發出藍綠兩種光芒,金色的紋路一點點浮現,彙成兩行,似乎是某種古老的符號。
祿元洲說:“水木雙靈根,屬上品,主木。”
謝溫韋收回手,鬆了口氣,薑翎衝他安撫地笑了笑。
長桌一側,原本捂嘴打哈欠的男人忽地往椅背一靠,轉了個身,笑眯眯道:“你那把劍呢?拿給我看看。”
薑翎不動聲色看向他,根據衣著和舉止,可以推斷出這就是謝溫韋口中那個“很窮,但很厲害”的九長老權子真。
謝溫韋依言取出仙劍,剛要邁步,隻見談子真一抬手,仙劍就自動飛到他手中,沒有一絲反抗。
伴隨著劍出鞘的脆響,談子真伸手撫摸劍身,點頭道:“果然沒看錯,是三品靈器。”
另有一女子笑道:“以金丹下品的修為驅使三品靈器,恐怕年輕一輩中沒有幾個能做到吧。”
這人圓臉大眼睛,笑容溫和,平易近人,薑翎想,大概就是謝溫韋所說的“笑麵虎”十長老吧。
談子真說:“話雖如此,不過還有一個七品仙器,你沒看到呢。”
周乙棠目露驚訝:“是那柄斷劍嗎?我還以為是靈器一級,沒想到竟如此厲害。”
談子真笑而不語,隨手把一枝花扔還謝溫韋。
莫齊軒垂眸而立,平靜道:“的確是七品仙器,但晚輩暫且未能發揮它的全部威力,實在慚愧。”
“已經很好啦,再接再厲嘛,年輕人。”
“是,多謝前輩。”
薑翎緊張的心情也隨之放鬆下來,幸好,沒人發現她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