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太初劍宗(六) “我想你了。”……(2 / 2)

說完,就順手推了一把。軒轅大壯踉蹌著闖進門,隻見除了重傷在床的莫齊軒,旁邊還坐了個難過垂淚的小姑娘。

聽到動靜後,薑翎扭頭看過去。來人穿了身白衣,看起來文文弱弱和書生似的,表情有些尷尬。

她連忙擦掉眼淚,抽抽噎噎地說:“拜見二長老。”

軒轅大壯掏出一個瓶子擺到桌上,說:“這是六師妹問我要的鍛骨丹,或許可以對他有幫助。”

薑翎起身向他行禮:“多謝二長老。”

軒轅大壯說:“不必多禮,好好陪著他吧。”

話沒說完,忽然流下兩行清淚,惆悵道:“真是個可憐的孩子。”

薑翎一懵,說:“二長老,您……”

軒轅大壯勉強露出微笑,抬袖擦去淚水:“唉,我這人就見不得這種場景。丫頭,彆難過了,他會好的。”

薑翎手忙腳亂給他遞手帕,眼見對方的眼淚越擦越多,硬生生把自己的淚水憋了回去,轉而安慰道:“我不難過,您彆哭了。”

“好啊,好孩子。”

躺在床上的莫齊軒:“……”

在門口看到全程的謝溫韋:“……”

牛逼。

**

無論如何,莫齊軒的傷在半個月後逐漸痊愈。

與此同時,關於他的消息也在整座太初劍宗不脛而走,內容大致是——“聽說了嗎,六長老破例新收的親傳弟子,僅憑金丹下品的修為就在通天塔連闖十關,創下新的記錄!”

但三個人顯然都對外界的議論和猜測不甚關心,為了慶祝莫齊軒走出通天塔,謝溫韋提議在飛雲峰設宴慶祝,並受到薑翎和莫齊軒的一致讚同。

當天晚上,飛雲峰上。

三個人在樹下席地而坐,麵前擺著一大桌酒水花果。

薑翎率先和他們分享了自己新學的功法,甚至說到興起,還持劍演示了一遍。濃烈的火光劃過少女鮮紅的裙角,伴隨著風中紛灑的桃花,當真是美不勝收。

她收回劍,眼睛亮晶晶地說:“怎麼樣,不錯吧?”

莫齊軒笑著說:“很好,這套功法用起來一定很厲害。”

“當然!”薑翎神色驕矜,“師父說這套《離火歸元》可厲害了,就是防禦力稍微弱了點。不過沒關係,我想要的就是能不受束縛地出劍!”

莫齊軒聽完若有所思,但薑翎並未注意到,她坐回位置,轉頭詢問:“對了,遙舟,九長老有讓你選自己的本命功法嗎?”

謝溫韋頓時神色複雜,長歎一聲從芥子袋裡取出一本破舊發黃的薄冊子。薑翎湊近一看,發現是一本劍譜,名叫《淩秋十三劍》。

“……這不會就是你的本命功法吧?”

謝溫韋沉重地點了點頭。

薑翎拍拍他的肩膀,試圖安慰:“這一定是本上古時期傳下來的功法吧,你看這上麵曆史的痕跡和悠久的氣息……”

謝溫韋看向她,幽幽地說:“是他自己編撰的。”

薑翎:“……”

謝溫韋抓了抓自己的頭發,氣惱道:“該死的,我都說了我才不學這什麼十三劍,結果他掏出繩子就說後繼無人不如立刻上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險些沒跪下來求我……怎麼會有這麼不要臉麵的師父?”

“這麼嚴重嗎?”薑翎腦補那場麵,就不禁渾身惡寒。

莫齊軒拿起劍譜翻了翻,發現竟意外的晦澀難懂,順口問道:“他不是還有狄師兄這個弟子嗎?”

“我就是問了狄師兄,所以才說自己不想學《淩秋十三劍》。”謝溫韋歎道,“師兄說,要是師父讓我選功法,千萬彆選這本,要不然就會變得跟師父一樣窮!”

莫齊軒笑道:“難道是因為他當初拒絕修習這功法,所以九長老才會如此逼迫你?”

謝溫韋說:“我覺得是,這老狐狸一年比一年狡猾!”

薑翎疑惑道:“這功法到底有什麼門道,竟然如此可怕?”

畢竟談子真的事跡在整個九州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為了賺錢,他乾的荒唐事數不勝數,甚至曾同時臥底三個門派打雜工,被發現後還謊稱自己是萬象神宗的人,害得人家專門發聲明澄清事實。

太初劍宗十大長老,就數他待在門派裡的時間最少,因為需要四處逃竄來躲避債主。飛雲峰日常被各路討債之人包圍,連狄昭都被迫練就一副處事不驚的性子,打起官腔那叫一把好手。

謝溫韋苦笑道:“問得好,我後來也這麼問了師父,然後他說,‘淩秋十三劍’,顧名思義,就是一共有十三重,每一重對應一柄仙劍,等到修煉大成,就可以同時驅使十三把劍,可謂此招一出誰與爭鋒。”

薑翎陷入沉默,謝溫韋憤憤然:“開玩笑!劍修供養一口寶劍都恨不得傾家蕩產,十三口,那是要我的命啊!”

莫齊軒說:“可你還是答應了。”

謝溫韋嘴角抽搐:“你是不知道當時的情況有多凶險,要債的人就在路上,要是我敢不答應,他轉頭就能把我賣了賠錢!”

莫齊軒搖頭失笑,謝溫韋垂頭喪氣了一陣,突然問:“對了,你還沒有自己的功法嗎?”

莫齊軒說:“有,但是……”

“真的嗎,是什麼?”薑翎眼睛都亮了,“快拿出來看看!”

可莫齊軒卻搖頭:“拿不出來。”

薑翎疑惑:“什麼意思?”

莫齊軒說:“那功法叫《鴻蒙仙典》,我隻看過一遍,雖然記了下來,但隻有幾句心訣和一些怪異刁鑽的招式。師父說,剩下的就要靠我自己去摸索。”

謝溫韋詫異道:“那豈不是等同於給個框架,然後讓你自己創作功法?”

“是。”莫齊軒說,“她說我無論是根骨還是靈根都很特彆,盲目按照功法修習隻會偏離大道,還不如靠自己去摸索。而《鴻蒙仙典》的作用,就是在必要時給我指引。”

薑翎說:“《鴻蒙仙典》……那是孟長老自己編寫的嗎?”

莫齊軒頷首:“是她這兩年來,特意為我量身定做的功法,之後也會繼續改進。”

“孟長老有心了。”薑翎說。

“哎算了算了,今天不聊這些!”謝溫韋舉起酒杯,“來,今晚不醉不休!”

薑翎和莫齊軒笑著舉杯:“不醉不休!”

飲儘一杯,謝溫韋便提議要玩行酒令,聽到薑翎說不會,他立刻興衝衝地擼起袖子。

“你不會啊?來,我教你!”

薑翎放下酒杯,好奇地跟著他有樣學樣。

“哥倆好,三多多……”

“五魁首,六六順……”

莫齊軒笑著在一旁喝酒,時不時也參與進來。因為怕薑翎不習慣喝酒,經常給她夾些吃的過去。

三個人一邊聊一邊喝酒,足足鬨了大半夜。薑翎本來酒量就差,不知不覺喝進去大半壺酒,已經快要胡言亂語,雪白的臉緋紅一片。

莫齊軒隨手遞了顆糖給她。

自從薑翎恢複味覺,對於甜的嗜好就愈發表現出來。所以莫齊軒買了很多糖放到芥子袋中,以備不時之需,如今正好拿出來給她醒醒酒。

謝溫韋看了眼饞:“那糖什麼口味?看起來真漂亮,給我一個唄!”

莫齊軒不為所動:“想吃自己買。”

“我靠,你也太摳門了!”謝溫韋嚷嚷道,“重色輕友的小人!”

莫齊軒笑著搖頭,到底還是給了他一顆糖。謝溫韋喜滋滋地剝開糖紙,塞進嘴裡含糊道:“好兄弟,就知道你心裡有我!”

莫齊軒嫌棄地皺眉:“喝醉了就閉嘴。”

“我才沒醉!”

“酒鬼都這麼說。”

薑翎一聽頓時放下酒杯,大聲說:“不可能,我就沒喝醉。”

莫齊軒無奈扶額:“嗯,你和他不一樣。”

薑翎嘿嘿一笑,捧著酒杯還想繼續喝,就被莫齊軒一把奪走。

“你乾什麼?”她不滿地扁嘴。

莫齊軒伸手遞給她一顆糖:“彆喝了,天色太晚,我們該回去了。”

薑翎接過糖,抬頭看天:“誰說的,你看,太陽還在呢!”

莫齊軒:“……”

謝溫韋同樣抬頭,煞有介事地說:“就是,你看那太陽,多大啊!”

莫齊軒麵無表情地起身,把東西收拾好:“你們兩個,彆吵了。”

薑翎和謝溫韋坐在位置上,眼巴巴地看著他:“你要走了嗎?”

莫齊軒歎道:“已經很晚了,回去休息吧。”

薑翎笑著展開雙臂:“那你背我吧?”

莫齊軒愣住,一時沒接話。

薑翎委屈地說:“你怎麼不願意呀?”

“沒有。”這次莫齊軒反應過來,“好,我背你。”

說著就走到她麵前蹲下,穩穩地將她背起,朝著外麵走去。

謝溫韋蹲在原地茫然大喊:“我怎麼辦啊!”

莫齊軒頭也不回地說:“回你自己的房間。”

薑翎趴在他背上,笑眯眯地說:“快一點嘛,你太慢啦!”

溫熱的呼吸撲在脖頸附近,莫齊軒渾身不自在,喉結滾動著低聲說:“嗯。”

他深吸一口氣,卻無法忽視少女柔軟的身軀和溫暖的溫度,隻好默默加快步伐。

這時薑翎突然問:“你的傷沒事嗎?”

莫齊軒說:“已經好了,不用擔心。”

“誰會擔心你!”薑翎哼了一聲,揚起下巴,“我最討厭你了!”

“好。”莫齊軒笑了笑,“我知道。”

好像怕他不信,薑翎的聲音變得更大:“最討厭你最討厭你最討厭你!”

莫齊軒點頭:“我知道。”

薑翎小聲嘟囔了句什麼,就沒了聲息,乖乖趴在他背上。

就在莫齊軒以為她已經睡著的時候,少女微弱的、柔軟的、似乎充滿了委屈的聲音,忽地從耳後傳來——

“莫齊軒,我想你了。”

夜晚的風微涼,院子裡的桃花撲簌簌落下,像一陣濕漉漉的初雪,悄無聲息地浸潤到心裡。

這一次,他一直在月光下站了許久,才再次挪動腳步,低聲回答: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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