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懂得,什麼叫分寸。”男人的話語冰冷而危險,仿佛吐著信子的毒蛇,“惹怒我的後果,你承擔不起。”
說完,他就大笑著轉身,不緊不慢走回原先的位置,藍色的背影飄然不羈。
人群再次擁簇著他,薑翎注意到,兩側各站了一名化神期的修士,想必是他此行的護衛。
師尋綠黑著臉,埋頭走上三樓,先帶著他們到了樂玉珂的房間。
進屋之後,她反手關上門,恨恨地罵了一句:“該死的家夥,我早晚會讓他不得好死!”
謝溫韋說:“化凡仙門為什麼讓這種人當首席弟子?”
師尋綠臉頰抽搐:“因為他家世最好,天賦最高,十四築基,十六結丹,你還能找到比他更厲害的嗎?”
謝溫韋無言以對,師尋綠冷笑道:“看到剛剛那些馭獸宗的人了嗎?”
謝溫韋說:“圍在他身邊那些?”
“嗯。”師尋綠說,“他之所以結交馭獸宗弟子,是因為那些人每年都會為他獻上稀有靈獸。”
“他要靈獸做什麼?”
“為了馴服。”
師尋綠幽幽的話語,飽含凜冽的寒意。
“折磨它們,然後將其馴服,等靈獸變成乖順的寵物,再把它們殘忍殺死,這就是他的愛好。”
幾人紛紛蹙眉,顯然都瞧不起這種行為。
而師尋綠的話還在繼續:“可後來我發現,他的興趣遠不止於靈獸。”
謝溫韋稍愣:“什麼意思?”
師尋綠說:“他折磨的對象,還包括妖族與人類,甚至是法力不俗的修士。”
“太荒唐了。”樂玉珂不可置信地搖頭,“化凡仙門豈能縱容這種行為?”
“不止化凡仙門,連督察台都不願查處此事。”師尋綠冷著臉說,“但我不會放過他的,不管用什麼手段,我一定要讓他得到報應。”
樂玉珂按住她的肩膀,認真道:“我們都會幫你的。”
薑翎抬眼覷向莫齊軒,他竟依然神情淡淡,仿佛此事與他完全無關。
但她從來都知道,對於莫齊軒而言,所有的隱忍和蟄伏,都是為了一擊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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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安頓好之後,就一起約著到二樓用餐。
他們選了個靠近角落的位置,既隱蔽,又能一覽全景。
門口陸陸續續進來不少人,有築基期的弟子,也有化神期的大能,細數下來能有二三十個門派。
傍晚的時候,進來一隊修士,衣著法器俱是不凡,而且都是年輕弟子,大概率是某個宗門派來曆練的。
為首那人年紀輕輕,卻有金丹巔峰的修為,但更惹眼的則是他的外表。
一襲白衣,身形削瘦,生得膚如瓷玉,雙目含情。觀其容貌,如隔霧見遠山,又似月下窺幽蘭,隻覺清俊逼人,暗藏嫵媚,實在是副再好不過的長相。
師尋綠瞥了一眼,說:“渡魔窟的首席弟子,祝歡顏。”
薑翎默默多看了兩眼,沒記錯的話渡魔窟號稱肉身無敵,乃體修巔峰,傳聞都是群肌肉虯勁、青麵獠牙的大漢,如今一看好像傳言也不怎麼對。
有此疑惑的並不止她一人,大堂裡清晰傳來一個男人的嚷聲:“啥?這他娘能是渡魔窟的首席弟子?就這小白臉?”
本已快走到樓梯口的祝歡顏倏然回首,陰惻惻地問:“你說誰小白臉?”
男人身旁的小弟連忙拽住他:“大哥,算了算了。”
“你怕什麼?”男人不樂意地一拍桌子,“他能當上首席弟子,誰知道是用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
“嗬嗬,嗬嗬嗬……”
祝歡顏漂亮的臉蛋肉眼可見地扭曲起來。
他一步一步走近男人身前,柔和的語氣令人毛骨悚然。
“你知道嗎,我最恨彆人說我小白臉。”
“你要乾嘛?”男人硬著頭皮挺起胸膛。
祝歡顏斂下表情,抬手出拳一氣嗬成。
“螳螂拳!”
“阿噗!”男人被他一拳揍得吐血,毫無還手之力。
“大哥!”
“你找死!”
周圍之人見狀,紛紛上前討伐祝歡顏。
祝歡顏轉了轉手腕,毫不猶豫地連續出拳、掃腿,每一招下去,都有人被擊飛三丈遠。
不出一會,大堂裡所有的桌子,都報廢成一堆破木頭。
謝溫韋嘀咕道:“這戰力,能有元嬰下品了吧。”
“是啊。”師尋綠說,“單論肉身搏戰,金丹期都能被他幾下錘死。”
謝溫韋嘶了一聲,抱住胳膊。
師尋綠看著樓下的亂狀,忍不住歎道:“還真是和預料的一樣,亂成了一鍋粥啊。”
片刻後,硝煙散去,祝歡顏拍了拍衣袍,瀟灑地轉身離去。在他身後,幾名大漢東倒西歪躺了一片,個個不省人事。
薑翎看著好笑,突然注意到門外走來一個熟悉的身影:“是三兩!”
謝溫韋道:“她也來啊。”
薑翎連忙朝她揮了揮手,殷三兩仰頭,亂糟糟的頭發遮住眼睛,看不真切,但能感受到是薑翎等人,於是回以微笑。
眼見祝歡顏等人擋住了去路,她很有禮貌地道:“這位姑娘,麻煩借過。”
所有人倒吸一口氣冷氣,祝歡顏扭頭盯她,緩緩地問:“姑娘?”
殷三兩一聽這嗓音,就知大事不妙,連聲道:“抱歉抱歉,我眼睛不太好……”
“你敢說我娘娘腔小白臉吃軟飯?”
“我沒……”
“看招!黑虎掏心!”
殷三兩:“……”
她一臉懵逼,下意識地祭出符籙應戰,於是剛剛平靜不久的大堂,再次塵土飛揚,躺在地上的大漢都被踩了好幾腳。
薑翎:“……”
她默默地低頭喝茶,謝溫韋靠著圍欄,疑惑道:“人怎麼來的這麼齊?”
師尋綠說:“因為這秘境是仙魔大戰的遺址,而且千年來未被采摘,據說有不下三件仙級以上的法寶現世,靈器級彆的更是不知凡幾,當然惹人眼紅。”
“而且啊。”她補充道,“據說這裡曾經是燭龍教的地盤,後來在大戰中全軍覆沒,才留下這片秘境。”
莫齊軒說:“曾在褚冬帶領下,占據整個梁州的那個燭龍教?”
“沒錯。”
“有趣。”謝溫韋懶洋洋地說,“那就看看我們這趟,到底能挖到多少寶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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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看,第二批修士也被帶到了入口處。
和想象中不同,他們建造的入口在懸崖上方,數十名修士站在山頂,聽從朝廷派出之人的講解。
薑翎認真聽他描述秘境的大致情況與注意事項,忽覺袖子被人拉住,轉頭一看,原來是殷三兩溜了過來,悄悄往她手裡塞了什麼東西。
“這是定位符,可以保證你們被傳送到同樣的位置。”她小聲說。
薑翎把東西收好,低聲回應:“多謝。”
殷三兩笑了笑,說:“要小心,裡麵很危險。”
說完她就轉身回到掩星島的弟子身旁,等薑翎再回神時,入口已被開啟。
“各位,請入秘境吧!”
隨著話音落下,前麵的人紛紛跳下黑漆漆的懸崖,一個接一個跟下餃子一樣。
薑翎趕緊把符紙分給莫齊軒他們,幾人跟在人群後,雖然對這個入口很無語,但還是沒有遲疑就跳了進去。
黑暗瞬間席卷所有感官,薑翎的頭腦陷入眩暈,仿佛恍惚地睡了一覺。
不知過了多久,她費力地睜開眼,迷迷糊糊中感到自己似乎躺在床上。
雙眸逐漸恢複焦距,入目所及是淡紫色的床帳,她怔愣起身,竟發現自己處在一個雅致的房間。
白玉為磚,寒冰成柱,素淨的鮮花在瓷瓶中綻放,視野之內極寬闊,卻也極冷清。
呆滯少頃,她緩緩下地,穿過一層又一層的紗幔,朝著風來的方向謹慎地前進。
明明隻是短短一段路,卻被她走了很長時間。
終於,撩開最後一道珠簾,便有兩排侍女在旁守候,形容整肅,恍若木偶。
見到她時,所有侍女一齊恭敬行禮,喚她——
“聖女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