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水……”
“水什麼水!跟我回去!姑娘家家的,混在這工地像什麼樣子!”
逋一抬頭,就瞧見舅媽那副氣勢洶洶的臉,而她旁邊還站了位婦人,眼神尖銳,像是恨不得要拿刀子戳她。
顧心芒用力掙開手,“我不回去!”
舅媽拽她的手勁兒大得很,顧心芒拗不過,直接張嘴就往她手腕上咬了一口——
“啊!你這死丫頭!快鬆嘴!”
顧心芒最後使勁咬出個牙印,就在舅媽要拽她頭發時,鬆嘴把她一推。
呸。
反正她是傻妞,咬人正常。
反而是他們這些人,強迫她嫁人,才可惡!
“大嬸,你這是做什麼啊!”
這時,一旁的知青看不過去,開口問道,舅媽田曉麗正要上前抓顧心芒,沒提防地上堆了把鋤頭,這一腳蹬上去——
“哎喲!”
眼看著舅媽要撲倒在地,顧心芒趕緊站離開,隻聽一道狠摔聲,顧心芒彎腰道:“舅媽,你還好嗎?”
“小兔崽子!”
“舅媽,我扶你起來啊!”
顧心芒睜著無辜的大眼睛,正要伸手,舅媽瞬間躲之不及,一臉痛苦地從地上爬起來。
顧心芒不急著起身,將鋤頭拿了起來,再一看,見鬱西川雙手無物,靠在沙網旁站著。
她一時不知,這鋤頭是不是他剛才見自己去拎水了,就把它扔到地上不乾的……
舅媽揉著肩膀子,這時,剛才一直沉默站在旁邊的中年婦女突然上前道:“心芒啊,在工地都是苦命活,你哪裡乾得來啊,跟嬸娘回去,我給你煮紅糖水喝。”
顧心芒:“……不要。”
她又笑道:“再窩個雞蛋,可好吃了!”
顧心芒肚子確實餓,但那紅糖雞蛋湯,於她而言就是穿心蓮。
因為眼前這個嬸娘,不是彆人,正是淮遠村村長的老婆苗青。
顧心芒低頭,有些可憐又心酸:“苗嬸,我這是靠自己的力氣掙工分,不丟人……”
“都說了,跟嬸娘回去吃東西。”
這苗嬸說話還上手了,真當她智障呢?
“哎?這位大嬸同誌,小姑娘要接受勞動教育,你怎麼能阻止人家做貢獻呢!”
這時,一旁走來了個身穿青灰布衣的男知青,模樣精神中透著幾分書卷氣,印象中也是昨晚幫她把羅八綁起來的好同誌。
哪知這灰布青年剛上來,苗嬸臉色更不好了,上前擋在顧心芒麵前,說:“這位知青同誌,我是村長家的苗嬸,你們不知道,心芒她平日裡精神狀態就不好,她舅媽一沒看住,就往這工地跑來了,這不是搗亂嗎!”
舅媽田曉麗忙附和道:“是啊,你瞧,她發起瘋來,連我這手都咬出血了!”
顧心芒冷笑,活該。
但臉上還是要表現出弱小無助的樣子:“舅媽……嬸娘,我想要掙工分,給外婆治病。”
一聽到這話,旁邊本來還忙活的知青工友們,都忍不住開口道:“顧心芒同誌年紀小,覺悟高,兩位長輩同誌,你們現在在這裡鬨,才是搗亂吧。”
顧心芒心裡忍不住豎起大拇指,果然靠自己掙工分的有識青年,就是硬氣!
舅媽笑了笑,說道:“哪有這麼嚴重,我這可是為工地著想,真要出了什麼岔子,我們沈家可賠不起啊。”
苗嬸又道:“是啊,而且我們兩家都商量好了,等心芒嫁過來,就不用出來做工,她外婆的病,我們也會幫忙看好的。”
這時,那位青灰布男知青的視線繞過苗嬸,往顧心芒身上看去,這讓苗嬸更不高興了,回頭就使勁拽顧心芒。
顧心芒這會也就不再掙紮,畢竟她到底是要跟村長家撕破臉皮正麵杠的,這苗嬸再鬨,她還用在這裡乾活?
反正現在大家知道自己是小可憐,出於同情應該就讓她接下來在這裡工作了。
就在顧心芒“被迫”跟著舅媽苗嬸走時——
突然,另一隻手被人握住。
顧心芒驀地回頭,對上了一雙冷硬的目光。
白楊樹高瘦的身影還是閒散地倚站在那兒,握著她手的力道不緊,不鬆。
“結婚,你是不是自願的?”
這一句話……
顧心芒看著他,瞳孔怔怔。
苗嬸用力一拽,有些撕破臉皮了:“瞧瞧,跟這些人混在一起,心都野了!顧心芒,你可彆翻臉不認賬!當初我們兩家訂親,可都是你情我願的!”
鬱西川握著她的手沒有鬆,人卻從陰影處走了近來,目光依然看著顧心芒,又問:“結婚,你是不是自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