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莞夏, 你在乾什麼?!”
司莞夏尚且在對著親子鑒定書出神, 身後冷不防響起男人不含情感的聲音,聽得她下意識縮了縮肩膀。
“我、我……”司莞夏被殺了個措手不及, 她第一反應便是迅速將親子鑒定書放回桌上, 神情張皇地看向書房門口處的司振華,結結巴巴的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她現在腦子裡一團亂麻, 根本理不出任何頭緒,她甚至懷疑這是否隻是場荒謬的夢境,但可惜並不是, 她拚命掐著自己的胳膊,感受到的卻隻有疼痛。
這份疼痛反而迫使她更清醒地接受了這個事實——
江凜,是司振華的女兒。
婚外情?不, 不可能, 江凜的年紀明明和自己差不多啊!
司莞夏惶恐不安,她唯一能想到的答案就隻有一個, 但那又是絕對不可能的,她也不好開口去問。
司振華黑著張臉, 快步上前將親子鑒定書折疊好, 收回文件袋中, 隨手放進了辦公桌的抽屜中。
抽屜被合上的聲音格外地響。
司振華陷入沉默, 司莞夏不知道為何失去了勇氣,隻得低著頭逃避, 胡亂猜想著後續發展。
終於, 不知靜默了多久, 司振華開口,對她冷聲道:“司莞夏,我是不是說過,書房裡的東西絕對不能動?”
“我……我隻是太好奇了。”司莞夏抿了抿唇,想為自己辯解幾句,然而抬首對上父親的眼神,她卻驀地失聲。
——好陌生。
有一瞬間,司莞夏甚至覺得自己並不認識眼前的男人。
他的眼神像是看待物品,冰冷而不含任何私人情感,就連司莞夏以為的盛怒都沒有。
司振華冷冰冰地盯著她,聞言隻輕嗤了聲,不置可否,不予回複。
莫名的,司莞夏竟然有種被看輕的惱怒感。
雖然司振華是他的父親,但父女兩個的情感並不深,司莞夏也隻記得小時候他經常陪著自己,如同一個最普通不過的父親。可後來漸漸地,彼此間的距離愈發遙遠,有時連話都說不上幾句,關係趨於冷淡。
司莞夏是能察覺出來的。
司振華對她,明顯是厭倦。
可為什麼偏偏是厭倦?自己明明是他唯一的孩子。
起初,司莞夏還這麼疑惑著,可今天,她突然就明白了。
司莞夏的嗓子有些乾澀,她定定直視著司振華,佯裝從容道:“這種事情被我發現,你就不怕我告訴我媽嗎?”
她本來以為司振華聞言,會驚慌失措,或者會發作,但並沒有發生。
他隻是無比平淡地掃了她一眼,似乎根本就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徑直繞過她,坐到辦公桌前的軟椅上,淡聲:“怎麼,覺得知道點兒什麼就能威脅我了?”
他難道不怕嗎?
司莞夏怔怔盯著他,“你不怕?”
司振華冷笑:“我為什麼要怕?該怕的人不是我。”
“你什麼意思?把話說清楚!”司莞夏被他說得越來越茫然,心頭謎團越積越多,她雙手按著桌麵,滿麵焦急:“江凜究竟是誰,她怎麼會是你的女兒?!”
司振華看著她不發一語,眼神平靜,毫無波瀾。
司莞夏隻覺得自己渾身冰涼,她瞠目望著他,喃喃:“不對,江凜是你的大女兒,當年的火災——她們母女兩個根本就沒死!”
司振華聞言,唇角終於展露一分淡漠的笑意,“看來你有點腦子,還能反應過來。”
不可能,不可能。
為什麼?
司莞夏搖搖頭,向後退了幾步,她轉身就要走,“不行,我要去告訴我媽。”
“你最好彆去。”司振華淡淡出聲,坦然無比:“不然你媽可能以後都睡不好了。”
“什麼意思?”司莞夏愣住,倏地回首看他,眼神急迫:“你到底什麼意思,你在暗示我什麼?”
為什麼得知江凜母女還活著的事情,司振華這個當事人不慌不忙,反而要輪到齊雅來擔驚受怕?
司莞夏百思不得其解,思緒越理越亂。
然而突然間靈光乍現,她渾身僵住,一個可怕的念頭油然而生,她無論如何也邁不出下一步。
她喉間動了動,再出聲時嗓音喑啞得嚇人:“當年火災……是怎麼起來的?”
司振華笑意泛冷,一字一句:“你承受不住,還是不知道比較好。”
這無疑就是在肯定了司莞夏的猜想。
司莞夏身形有些不穩,她稍有踉蹌,伸出手撐在牆壁上,勉強讓自己穩住重心,然而身子卻是在止不住的發抖。
冷汗如雨下,司莞夏呼吸急促,心跳加速,在意識到這可怕的真相後,她下意識地便去排斥,重複道:“不可能,你騙我……”
“我不想多說,總之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保護你和齊雅,你隻需要當做今天沒看到過那份鑒定書。”司振華表情寡淡,瞧不出任何威脅的意味,卻讓人覺得倍感壓迫,“我之所以今晚叫你過來,是有正事。”
司莞夏有些發懵,看著他,眼神困惑。
“我懶得跟你廢話。”他道,當真開門見山:“司莞夏,你聯係S市的人製造成車禍,你以為你真的就完美脫身了?”
話音方落,司莞夏巨震,瞳孔驀地緊縮,她眉心擰著,表情十分豐富。
今天的打擊實在太多,司莞夏懷疑是不是老天想要給自己開個玩笑,逼瘋她。
她明明每步都做到了萬無一失,謹慎再謹慎,即使劉彤已經被判入獄也沒有牽扯到她,卻為什麼會被司振華知道?
“之前匿名舉報江凜的事情,相關資料也是你讓那個叫劉彤的弄來的吧。”
司振華說著,眉眼間似有幾分不耐,他點上支煙,淡聲:“我很早以前就警告過你,你做的那些事隻是我不想管,而不是我不清楚。”
司莞夏顯然已經震驚到詞窮:“你……”
他嗤笑,也不知道是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她聽的:“害人都不會,看來我還是太慣著你,把你養成了個廢物。”
司莞夏瞬間嗲毛,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量,她抬腳幾步邁上前去,手掌重重拍在司振華眼前:“你是覺得我不如江凜?!”
司振華見她如此,蹙了蹙眉:“簡直毫無可比性。”
“以後老老實實收手,隻要當什麼都沒發生過,你就能繼續心安理得地做你的司家大小姐,過安穩日子。”司振華仿佛已經厭煩同司莞夏溝通,他輕彈煙灰,眉眼間儘是漠然:“但你如果還要惹是生非……司莞夏,到時候,你就彆怪我沒警告過你了。”
他雖然話沒說全,但語句中的狠勁已然袒露無遺。
語罷,司振華不再看她,低頭拿過旁邊的一遝文件:“你走吧,我煩了。”
司莞夏默不作聲,她在原地呆呆站立了會兒,爾後便轉身,朝著書房門口一步步走去,腳步沉重。
直到身後門被關上,她才逐漸反應過來,緩緩蹲下身子,咬緊下唇,眼淚爭先恐後地湧出眼眶。
江凜,江凜,又是江凜!
為什麼那個江凜就這麼跟她過不去,死活都要乾擾她的生活?
要是消失就好了……江凜那種垃圾,有什麼資本在她眼前晃悠,她司莞夏才是名正言順的司家小姐!
司莞夏咬緊牙關,應是沒讓自己出聲,直到血腥味溢滿了口腔,她才驚覺是自己咬破了嘴唇,疼痛感也在此時傳來,侵蝕她百骸。
她握緊拳頭,闔上雙眼,心情突然逐漸平靜了下來。
——不行,她不能再繼續跟江凜正麵對峙了。
司振華的態度很明顯,而且,齊雅似乎和當年的火災也有關係,她絕對不能讓江凜的身份泄露出去。
司莞夏頭疼地閉緊了雙眼。
啊,煩死了!
-
次日早晨。
江凜今天上早班,因此她起了個大早便在臥室裡開始收拾,還特意放輕動作,怕把客房兩個人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