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這一戰正式開打之前，明月霜特意來到前線，召集所有文官武將開會，並提出了一個新的要求，那就是儘量將戰場控製在紅巾軍的地盤之外。
“我也知道，攻城戰總不如守城戰好打，這個要求多少有點任性，但戰爭帶來的破壞有多大，我們都很清楚。”她雙手撐著桌麵，注視著眾人，“我們花了那麼長時間，費了不知多少心血，才將治下的土地調理成現在這樣，要是在戰火中毀於一旦，那就太可惜了。”
“主公放心。”秦良玉笑道，“不能守城，也未必就要攻城。如今是他們聯合起來要攻打咱們，自然不會一直龜縮在城中，我們在野外與他們作戰。真要到了需要攻城的時候，占下來就是開疆拓土，將士們也絕不會退縮的。”
明月霜一聽，可不就是這個道理，便也笑了，“這話說得很是，決定開戰的是他們，但這一戰究竟要打到什麼程度，又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就不由他們說了算了。”
反正打消耗戰，紅巾軍肯定比任何一個勢力都更耗得起。
……
當紅巾軍兵分兩路，分彆跟雲州軍和江州軍交上手時，時序已經入夏了。
明月霜留在了跟雲州交戰的前線。
雖然敵人很多，打誰都是打。但是遊戲副本的第二章是在將雲州設為敵對之後開啟的，明月霜和紅巾軍目前的重點，自然也放在了這一邊。
更何況，就算拋開這些不提，秦霸這個人，也是諸多藩鎮之主中，明月霜比較看不慣的那一個。
他行事癲狂、手段殘忍，占據雲州這幾年，根本有做過一件有益的事。
趙元睿的涼州能拒敵於外，溫靖的江州文風鼎盛、商貿發達，姬長恩的楚州重視耕作、物產豐富，而秦霸呢？不是大肆搜刮民脂民膏，就是在殺人、殺人，殺人！
對明月霜這種善良守序陣營的玩家來說，他就屬於是混亂邪惡的陣營，留著隻會給自己搞破壞。
等打完了天下，要去治理這些被破壞得千瘡百孔的土地的人，還不是她？
這跟戰爭帶來的破壞還不一樣。
打仗雖然也會帶來很多損失，但有時候，這種破壞甚至是必要的——隻有打破了原有的秩序，這片土地以及在上麵生活的人們，才能真正融入紅巾軍的體係之中，而不是在紅巾軍裡繼續搞自己的那一套。
扯遠了，回到當下，或許是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訓，雖然這回是在夏日，黃河沒有結冰，但是雲州軍還是避開焦城，選擇了另外一處交戰地點。
此處必須要給西施點八十二個讚。
正麵戰場不用明月霜操心，秦良玉的軍事素養，即便將古往今來的所有名將放在一起比，也是毫不遜色的。
所以她的工作，除了每天看看各地彙總過來的文書和戰報之外，就是盯著遊戲地圖，看看有沒有什麼意料之外的情況發生。
哪怕這地圖隻能看到紅巾軍境內的變化，用來做預警也足夠了。
這天，明月霜依舊對著地圖關注兩處戰場。
這其實是一件頗為枯燥的事，所以看了一會兒，她就開始走神，研究起旁邊被一團團雲霧遮蓋住的地圖——雖然遊戲裡沒有顯示出來，但明月霜是有大黎輿圖的，兩廂對照著，也能看出個大概。
就這麼看著看著，某個瞬間，她腦海中靈光一閃，猛地驚醒過來。
“嘩啦——”起身時的動作太大，帶得堆在桌案上的文書散落了一地。
“主公？”一直跟在她身邊的李國言嚇了一跳，連忙走過來，一邊擔憂地詢問，一邊蹲下身幫忙收拾。
明月霜卻沒有動，而是用力吐出一口氣，道，“差點忘了他。”
“主公在說誰？”李國言抱著文書起身，有些疑惑地問道。
“趙元睿。”明月霜手指點在輿圖上涼州的位置，“我們都已經跟雲州軍和江州軍交上手了，據說同樣是秦霸盟友的涼州，卻至今沒有動靜。”
說是忘記了他，當然也不太準確。因為秦良玉同樣在靠近涼州的前線布置了一支軍隊，以防備涼州的進攻。
但因為要兼顧另外兩處戰場，確實多少疏忽了這一邊。
跟篩子一樣隨便滲透的雲州不同，涼州因為一直都有戰事，所以管理非常嚴格，在抓捕探子方麵更是造詣頗深，要不是明月霜有地圖能作弊，紅巾軍在這方麵肯定是比不上他們的。
所以竇娥雖然來了洛州很久，但是對涼州的滲透卻並不太順利，至今沒有查到太多的消息。
涼州的一切，對紅巾軍來說，就跟遊戲地圖一樣，被大團的雲霧遮蔽著，根本看不清。趙元睿真的打算跟秦霸聯手嗎？他們至今沒有出兵，又到底在做什麼？
此刻，明月霜想到這一點，便不由得生出幾分不妙的預感來。
而這一點不妙的預感，很快就應驗了。
當天下午，明月霜收到了從鳳州和華州發來的求援信息——趙元睿沒有進攻洛州，是因為他跑去打鳳州和華州了！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鳳州和華州連丟了五六座城池，才艱難地將涼州軍抵擋在了天城一帶。
這個完全超出預料的消息，驚動了很多人，就連秦良玉也特意從前線抽空回來了一趟。
但當大家坐下來複盤的時候，又覺得，趙元睿這出其不意的一招實在精妙。
趁著紅巾軍的注意力被雲州軍和江州軍牽扯住的時候，閃電突襲鳳州、華州，攻下大片土地，對涼州來說，比直接出兵洛州，跟紅巾軍在唉邊境線上拉扯要好太多了。
雖然此時就算能將趙元睿的想法分析得頭頭是道，也隻是馬後炮，但明月霜對著地圖，確實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涼州的位置，在地圖上來看，實在說不上好。
它位於大黎的西北邊境，這片土地本身就很貧瘠，雖然適合養馬，但出產是遠遠比不上中原內陸的。更糟糕的是，外麵還有強敵，想要擴張，唯一的選擇就是對內。
但旁邊的鄰居就是洛州和雲州，不管哪個都不是好啃的骨頭。
所以涼州軍雖然強大，但是從打天下的角度來說，各方麵配置實在算不上好。
——想到這裡的時候，明月霜再次慶幸自己當初聽勸，選擇了頂住壓力入駐洛州。要不然，涼州此刻的困境，就會原樣落在西州身上，而西州甚至沒有涼州的騎兵。
對於紅巾軍來說，洛州就像是一根楔子，深深釘在了中原腹地之上。雖然是四戰之地，周圍都是敵人，要承擔巨大的風險，但反過來說，她們要對付誰，也可以以此為支點。
回到涼州這一邊，相較於跟洛州和雲州死磕，拋開這兩個敵人去攻打比較弱勢的鳳州和華州，當然是一個更好的選擇。
畢竟這兩塊土地同樣十分富饒，若能占據，便能極大地緩解涼州的窘境。
而趙元睿選擇的這個時機，更是相當精妙。恐怕從一開始，他就打著將大燕當成障眼法的主意，才會同意聯合。
最妙的是，這樣不僅對涼州有莫大的好處，秦霸也無法指責他。因為紅巾軍絕對不可能坐視不管，放任涼州進攻這兩位盟友——彆忘了，紅巾軍要從西州前往洛州，是必須要借道這兩地的。
紅巾軍如果不管，趙元睿正好截斷這條通路，將紅巾軍一分為二，不能再彼此支援，那紅巾軍用了幾年時間，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優勢，就會被徹底打破了。
若是管，那就勢必會有一部分兵力會被分到這邊，對秦霸也就能交代了。
“搞了半天，我們在這邊打得火熱，卻是為涼州做了嫁衣啊……”明月霜又刷新了一下對涼州軍及趙元睿的認知，“涼州鐵騎，果然名不虛傳。”
雖然涼州軍和江州軍她都不怎麼了解，得到的情報很少，但前者給她帶來的壓力，顯然要比後者大太多。
所以頓了片刻，她便毫不猶豫地道，“我要去一趟鳳州。”
“主公！”在場眾人都被她這個決定嚇了一跳，連忙勸道，“主公三思！”
“我又不是自己去，肯定是跟大軍同行。”明月霜好笑道，“放心吧，不會有危險的。但是我要見一見趙元睿，弄明白他的打算。如果有可能的話，最好是能暫時把他拉到我們這邊來。”
她歎了一口氣，“現在的紅巾軍，對上涼州鐵騎估計會很吃虧的，我還不想跟他打。”
當然不是說不能打，但那就隻能用人命去堆了。明月霜允許戰爭有傷亡，但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她不想就這樣葬送了女兵們的性命。
既然要談判，自然要拿出誠意來。
明月霜親自前往鳳州，就是她的誠意之一，也隻有這樣，才有可能說服趙元睿。
再說，兩個遭受了無妄之災的盟友也需要安撫一番。
雖然明月霜也覺得，他們集合兩州之軍，對上趙元睿竟然毫無招架之力，被人家勢如破竹地占去了好幾座城池，確實有點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