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一唯自那時候起就沒再管霍珩了。
即便他一直知道霍珩受欺負。
也知道霍珩會堅持折好看的小黃花悄悄放到他的課桌裡。
但謝一唯都沒在意,明明是這麼顯而易見的暗示,霍珩沒說,他也從來都沒想著去發現。
後來,霍成舟又開始對他親近了。
謝一唯有時候也覺得自己夠賤的,但他還是惦記著小時候的事,即便霍成舟對他再差,叫他去的時候,他還是要去。
相處了一段時間,霍成舟的目的就出來了。
還是讓他去接近霍珩,他也真的去了。
霍珩不計前嫌,謝一唯來找他和好,他特彆開心,對謝一唯還是和以前一樣,甚至比以前更好。
霍珩是非常善良的,善良到謝一唯覺得騙他心裡有愧。
他覺得不應該這樣欺騙霍珩,霍珩又沒做錯什麼,更沒有對不起他。
或許他不能一直停留在小時候,小時候那麼好,不一定長大了也好。
謝一唯覺得自己應該放手了,他不應該隻圍著霍成舟轉。
找了個時間和霍成舟攤牌,沒想到霍成舟倒也不意外,隻是最後說想約他去一個地方。
謝一唯去了,好像還是學校裡一個荒廢的教室。
他沒有任何防備心,即便知道霍成舟絕非善類,但也沒想到殺人放火這一類的。
後來發生了什麼呢?
謝一唯的腦子開始產生劇烈的疼痛感,一大波痛苦的記憶朝他湧來。
眼淚抑製不住的從眼眶流出,他攥著胸口蹲下,疼得他幾乎昏厥。
他記起來了,全都記起來了。
記起來,當初他在那個教室等了很久沒人來,等他意識到被耍已經遲了,門被反鎖,他出不去了。
接著一大片濃煙從地下的門縫湧進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四周開始燃燒,謝一唯慌了,不停地敲打門:“有沒有人啊!放我出去!”
沒人聽到他的聲音,就像這次霍珩被燒了一樣。
他漸漸不能呼吸,周身開始發燙,甚至聞到了自己的肉燒焦的氣味。
力氣在流失,他自嘲的笑了笑,眼睛看著漫天的火光,也不知道自己活了個什麼。
突然間,門從外麵被推開,霍珩衝了進來,他迅速過去抱住謝一唯,用打濕的外套罩住謝一唯身上,他很慌,謝一唯覺得他急得就快哭了一樣。
“你彆怕,彆怕,沒事的,沒事的銘銘。”
銘銘?
謝一唯剩了最後一口氣,看著霍珩驚慌失措又無助的神情,突然什麼都明白過來。
原來一直是自己錯了,他錯得離譜,是他自己眼睛瞎了,霍珩這麼多次的暗示他看不見,給他折小黃花他看不見,霍珩最喜歡吃的就是肉包子他也看不見……
是他大錯特錯,因為一張臉,也因為先入為主,錯把霍成舟當成了小時候的霍珩。
霍珩沒有錯,不管謝一唯再怎麼冷落他,再怎麼知道謝一唯騙他,但他都沒有拆穿,謝一唯想他怎麼樣,他就怎麼樣。
但現在已經遲了。
謝一唯知道自己已經活不了了。
他不能彌補自己犯下的過錯,不能再帶給霍珩溫暖和想吃的肉包子了。
他突然又還有些力氣,或許這就是彆人說的回光返照。
他用僅有的力氣抬起一隻手,撫摸上霍珩的臉,霍珩一僵,謝一唯笑了笑,道:“……對不起。”
然後手垂下,他沒了呼吸。
那次火災,霍珩被毀了容。
從那以後他便性情大變,一步步按照書裡說的,將所有人都清理乾淨。
給謝一唯和他自己報仇。
火是霍成舟讓謝一嘉放的。
最後霍珩便將他們兩個一刀刀淩遲,然後燒死。
所有的恩怨都結束了。
霍珩也沒了希望。
他變得越來越暴戾,脾氣越來越差。
他將謝一唯的骨灰收起來,沒事兒的時候會對著骨灰盒和謝一唯的照片靜坐,然後吸煙。
他吸煙沒有節製,一直都是不要命地抽。
能抽一夜,也能坐一夜。
他無所謂自己的健康,消耗著僅有的精神和力氣。
他放任自己的墮落,恨不得墜入深淵。
直到最後年紀輕輕就得了肺癌,沒多久就死了。
謝一唯知道,小時候的楚銘和霍珩待過的那一段日子,在他心裡停留了一生。
也許,霍珩是非常樂意接受死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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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窺知了不為人知的真相,是血淋淋也是殘忍的。
謝一唯哭得不能自已。
一直以來都不是霍珩對不起他,是他對不起霍珩。
他知道霍珩有多愛他,又為他做了多少事。
自己因為知道了真相,這麼死了怨氣太重,重到能用意識,為自己和霍珩換了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
不過世界都是有自己的規則的。
他們生活的世界確實是一本書,即便逆天改命重頭再來,還是一本書。
謝一唯要重頭再來,並且改變一些東西,相應的,世界也要做出改變,等價交換,這是原則。
他想和霍珩在一起,世界的設定便變成了他是把霍珩燒毀容的凶手,而且讓霍珩對謝一嘉有好感,以此來阻止他倆在一起。
讓謝一唯的頭腦出現混亂,誤認為霍珩有個叫楚銘的白月光。
實際上白月光就是他自己。
讓霍珩有一個錯誤的上一輩子的記憶,加深兩人的仇恨。
讓霍珩成為火災的主角,如果謝一唯沒有衝進去救他,那麼霍珩真的就活不了。
後來的一樁樁一件件,他和霍珩吵架疏遠,都離不開霍成舟和謝一嘉。
霍珩說喜歡他,然後囚,禁他,謝一唯不答應,他們的關係也就這麼惡化。
不過這也算謝一唯的小半個意識流世界,當關係停滯不前,或者瀕臨破滅時,就總要想辦法。
所以謝一唯假想出了陶宏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