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這麼想,不過相比於秦大師,肖誌業肯定是更相信趙冶的。
再說了,趙冶之所以囂張,難道不是因為他有囂張的資本嗎?
想到這裡,肖誌業心下微定。
說話間,地方到了。
房間裡,肖老爺子的大孫子肖鴻寶正躺在病床上。
他大概二十歲左右的樣子,長得倒是眉清目秀的,就是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看起來全無半點生息,要不是他的胸膛隱約還可以看見一些起伏,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已經死了。
最重要的是,他身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傷口,而且就在趙冶打量他的時候,他額頭上又憑空多了一道青腫。
看見這一幕,沈懷川和那位秦大師忍不住的倒吸一口涼氣。
肖建樹見狀,當即說道:“秦大師,您看出來什麼問題了嗎?”
也就在這時,病床旁邊站起來一個中年女人,是肖誌業的大嫂,他大哥去世之後,他大嫂也沒有改嫁,而是留在了肖家,撫養肖鴻寶。
不成想這位肖夫人看著肖誌業等人,卻是一臉警惕:“爸,你們這是?”
肖老爺子當即好聲好氣的說道:“愛娟啊,這是誌業和建樹專門為鴻寶請回來的大師……”
肖夫人反應激烈,甚至不等肖老爺子把話說完:“爸,我不是早就說過鴻寶的事就不麻煩您老操心了嗎,而且我已經托我娘家那邊給鴻寶請了一位大師了,最遲後天就到。”
聽見這話,肖誌業和肖建樹的臉不約而同的拉了下來。
他們承認,他們這麼腳不沾地的為肖鴻寶找尋大師,主要是為了爭奪家產,但這不代表著他們就一點都不關心肖鴻寶。
可是肖夫人卻是真的將他們看成了用心險惡的豺狼虎豹了。
原因很簡單,原本肖家的繼承人應該是肖夫人的丈夫、肖誌業兩人的大哥,論才乾,肖誌業兩人跟肖大哥比簡直是天壤之彆,肖老爺子原本也一直對肖大哥寄予厚望,指望著他能將肖氏發揚光大。
隻可惜,肖大哥不幸英年早逝,原本被肖大哥壓的喘不過氣來的肖誌業兩人的心思想不活躍起來都不行。
然而肖夫人卻早已將肖家視作了他們那一房的私產,可是肖大哥這麼一死,肖夫人就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到手的家產就這麼飛了,更覺得肖誌業和肖建樹兩人上躥下跳的樣子格外刺眼。
所以她不甘心,就想把肖鴻寶培養出來,和肖誌業兩人爭奪家產。
好不容易,肖鴻寶大學畢業了,肖老爺子也終於動了退居幕後的心思,就在這個時候,肖鴻寶出事了。
不過這事純粹是肖鴻寶咎由自取,所以她並不懷疑這事是肖誌業兩人乾的,而是擔心肖誌業兩人故意動手腳,想要趁機除掉肖鴻寶,這樣,連原本需要分給大房的那一份家產也可以免了。
一旁的肖魏見狀,忍不住撇了撇嘴,這就是為什麼他寧願自己出去找工作,也不想去肖氏上班的主要原因了。
肖家在戶市,勉強也就能摸到二流家族的尾巴,為了爭奪家產,這就已經開始上演三國演義了。
肖老爺子哪能不知道肖夫人的意思,他心中一歎,說道:“你先彆急著拒絕,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趙冶趙道長,這位是庚省省道協的秦大師。”
什麼?
顯然,趙冶的大名她也是聽說過的。
再說這位秦大師,既然是道協的人,那就意味著他八成不可能和肖誌業兩人同流合汙去謀害肖鴻寶。
想到這裡,肖夫人臉上的神情僵住了。
但她肯定也不能承認是自己誤會了肖誌業兩人。
所以她嘴巴張了又張,最後隻憋出來一句:“那就麻煩兩位大師了。”
肖誌業兩人也不想搭理她了。
肖建樹當即搶在肖誌業前麵,說道:“秦大師,這事您怎麼看?”
而此時的秦大師也終於從震驚之中緩過神來。
他藏在道袍下的手忍不住顫抖起來。
怎麼可能,難道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
他後悔了,後悔不應該為了肖建樹許下的豐厚報酬來淌這趟渾水。
但這個時候,已經容不得他反悔了,否則肖建樹一定不會放過他。
想到這裡,秦大師稍稍穩住心神,隻能是趕鴨子上架道:“我看貴府少爺的症狀分明是丟了魂。”
聽見這話,肖魏當即打起精神來,既然拜不了趙冶做師傅,那就更不能浪費現在這個這麼好的學習機會了。
所以他當即轉頭看向趙冶。
畢竟相比於秦大師,他也更相信趙冶一點。
趙冶隻是點了點頭:“這位……秦大師說的不錯。”
算這家夥運氣好,猜對了。
肖老爺子當即說道:“那秦大師您看?”
秦大師隻問道:“他是什麼時候出的事情?”
肖夫人搶著回道:“就是三天前的事情,吃晚飯吃到一半的時候突然就昏死過去了,之後就再也沒有醒來過。”
“三天,還好,還有得救。”
說完,秦大師解釋道:“一旦生魂離體超過七天,就算是神仙出手,也救不回來了。”
而後他又問道:“他的生辰八字是什麼?”
肖夫人當即便把肖鴻寶的生辰八字報給了他。
秦大師直接掐起手指頭來,而後自信收手:“很好,半個小時之後就是給他招魂的最好時機。”
聽他這麼一說,肖夫人驚喜萬分,連聲說道:“好好好。”
聽見這話,肖老爺子和肖建樹同樣激動不已:“那就麻煩秦大師了!”
而後肖建樹得意的看了一眼肖誌業。
在他看來,秦大師實力不俗,趙冶本事也不低,肖鴻寶這件事對兩人來說都應該是手到擒來的事情,所以這個時候,自然是誰先搶得先機誰就能贏。
肖誌業見狀,當即做出一副懊惱的樣子。
背地裡卻幸災樂禍的想著,笑吧笑吧,等到那個騙子露出馬腳來的時候,你就知道哭字怎麼寫了?
而一旁的肖魏則是失望不已,他還以為能親眼見到趙冶出手呢!
不過十幾分鐘的時間,法壇就布置好了。
秦大師也換上了一身法衣,手中桃木劍一揮,便開始踏罡步鬥,彆說,架勢還挺足的,加上這個時候正好有一陣涼風吹了過來,頓時襯的秦大師更加的仙風道骨了。
肖建樹見狀,就差把得意兩個字直接寫在臉上了。
在他看來,秦大師成功把肖鴻寶的魂召回來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而後就聽見秦大師粗著聲音誦道:“蕩蕩遊魂,何處留存;三魂早降,七竅未臨……天門開地門開,肖鴻寶壯膽歸來!”
肖夫人緊張的握緊了雙拳,肖老爺子也不由的拄著拐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可是一分鐘過去了,五分鐘過去了……,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甚至連涼風也停了。
肖建樹臉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他連忙問道:“秦大師,這——”
秦大師臉上似乎也有些掛不住,他捂著嘴輕咳了一聲:“失誤了,沒事,我還有其他招魂的辦法。”
說完,他當即讓人把桌案上的東西全都清理了,然後重新布置了一番。
隻看見他倒了一杯清茶在桌案上,然後燃起三炷香,向灶君通告了肖鴻寶的姓名,住址,生辰八字之後,拿起那三炷香,走到病床前,在肖鴻寶的胸前上下擺動,口中同時念念有詞:“拜請九天司命真君來收魂!”
如此三次之後,他將三炷香燃燒後的香灰彈進那杯清茶裡,然後就要給肖鴻寶灌下去。
可是肖鴻寶沒有知覺,根本就張不開嘴。
秦大師頭上熱汗直冒,當即說道:“快來幫我一把。”
於是肖夫人和肖建樹當即走上前去,將肖鴻寶扶了起來。
隻看見秦大師掐著肖鴻寶的下巴,給他強灌了下去。
而後眾人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
而後又是五分鐘過去了,依舊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肖老爺子忍不住皺起了眉頭,肖夫人的臉更是直接就黑了,尤其是在看到肖鴻寶的下巴都被秦大師給掐紅了之後。
要不是時間和地點都不合適,一旁的肖誌業能直接笑出聲。
肖建樹的臉也掛不住了,他強壓著心底的怒氣:“秦大師,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卻不想秦大師比肖建樹的臉色還差,他喃喃自語:“不應當啊,怎麼可能?”
然後又見他快速的掐了掐手指頭,忍不住問道:“你們確定沒有弄錯他的生辰八字?”
肖夫人當即說道:“鴻寶是我親生的,我怎麼可能弄錯?”
秦大師頓時更困惑了:“既然沒錯,那怎麼會招不回來呢?”
而後他索性不想了,隻說道:“請容我再試一次,這一次要是還不成功,那我也沒有辦法了。”
肖夫人等人果然被他糊弄住了,最終決定再讓秦大師試一次。
秦大師見狀,內心卻是鬆了一口氣。
就他那點花花架子,要是能把魂給招回來,那才真的是見鬼了呢。
他之所以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為的就是製造自己本事是有的,但是對肖鴻寶這事的確是無能為力的假象,這樣一來,他的身份不僅不會被戳穿,而且應該還能賺點車馬費。
肖家不缺錢,就算隻是車馬費應該也不少了。
所以秦大師才會這麼賣力,
隻見他用一個小碗裝滿了一碗白米,然後取肖鴻寶的貼身衣服一件,用衣服將米碗包起,點香禱告後,解開衣服讓肖鴻寶穿上。
然後一邊焚化紙錢,一邊誦道:“香煙通法界拜請收魂祖師,焚化紙錢燒錢燒化江湖海,奉請山神五道,山魅孤魂,著意搜尋,收魂附體,助起精神……”
看見這一幕,肖建樹內心焦急不已,忍不住在心裡祈禱:“這一次可一定要成功啊!”
肖誌業則是昂首挺胸,顯然也已經做好了嘲諷肖建樹的準備。
而一旁肖魏忍不住皺起眉頭,因為他從小就對這些神神怪怪的東西比較感興趣,所以有專門的研究過道家的各種法術,因此他大概是現場除了趙冶之外,唯一一個知道秦大師用的是什麼招魂的方法的人了。
不過這位秦大師用的方法未免也太……low了點吧,分明是網上傳爛了的方法。
他不是庚省道協會長的大弟子嗎?難道就沒有自己的獨門秘訣?
這可不太符合他的身份。
而且前兩回也就算的,好歹請的是真神,怎麼現在連孤魂野鬼也請了,這路子未免也太野了點吧。
到這裡,肖魏心裡已然有數了。
顯然,這個所謂的秦大師根本就是個騙子。
他所謂的招魂就是一場騙局!
也就在這時,秦大師最後誦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敕!”
說著,他抓起一把白米,猛地向之前用來焚化紙錢的銅盆中撒去。
看見白米落進熊熊火焰之中,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音,秦大師心底一鬆,總算是演完了。
而後他快速的調整情緒,準備應對肖家人的指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