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嘉衡終於開口叫他,嗓音裡疲倦艱澀：“阮阮。”
盛阮瑟瑟縮在被子裡，趕忙應聲道：“哥哥。”他聲音還是和剛才一樣，又細又軟。
盛嘉衡麵上的笑容已經銷匿,英俊溫雅的臉上透著些失落和詫異,眼神裡的情緒濃鬱得盛阮一下子消化不來。
哥哥隻叫了一聲他的名字,便沒再說什麼了,就這樣沉默地看著他，以一種盛阮從未見過的神色，他立即便有些慌了。
盛阮想起來之前盛嘉衡曾和他說過的話，可他實在太軟弱了，總是害怕改變現狀不一定會帶來好的結果,更不想破壞掉和謝栩目前的相處模式，現在還被哥哥當場捉住他和謝栩光著身子摟在一起的模樣。
盛嘉衡一定對他失望透頂了吧。
“嗚嗚嗚嗚哥哥……”盛阮這樣想著，便覺得心裡一陣一陣地抽著疼,還沒等到任何人的責問,他眼淚便率先一步簌簌落下來了,濕涔涔地掛在眼睫上,又滑落過臉上落到衣襟中來。
眼眶紅了一圈,鼻尖紅紅，已然是哭得傷心可憐極了,謝栩在邊上看得心都要碎了，他怕盛阮抗拒,便隻敢悄悄伸手進被窩裡捏住那隻哭得熱乎乎的小手,輕輕攥在手心裡，也跟著難過得不行，想把小可憐趕緊摟到懷裡安慰一番。
得不到哥哥更多的回應，盛阮眼睫一顫,發紅的眼眶裡又彙聚起更多的眼淚來。
盛嘉衡輕歎了一口氣，實在是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盛嘉衡柔聲安慰：“彆哭了阮阮。”
盛阮哽咽著，果真停下細弱的哭腔，一雙紅腫的眼委屈又小心地看向屏幕裡的哥哥，剛才一下子哭的太狠，眼睫都被濕噠噠地黏連成簇，將他視線模糊了。
謝栩見他雙哭得兔子似的紅眼睛，可憐得要命，他實在是忍不住了，隔著一層被子，一把將哭得渾身發軟的盛阮攬到懷裡來緊緊抱住，溫聲安慰了幾句，他握住盛阮拿手機的那隻手，和手機裡的盛嘉衡視線相對上。
“嘉衡哥，我今晚來找阮阮玩，在這兒住一晚，你彆嚇他了。”謝栩聲線儘量平和，在眼下這樣的境況中，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很有禮貌了，但他說出來的話卻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但我和阮阮現在的確是情侶關係，小情侶睡一張床，應該很正常。”
盛阮眼睫顫了顫，掀起濕重的眼簾看了一眼盛嘉衡，哥哥的神色看起來有些無奈，他輕抿住唇，眼瞳中水光一閃，將謝栩扒在他肩頭的手輕輕推了下去，謝栩咬牙又將他腰身抱得更緊，像是要將人嵌入到自己身體裡。
“嗚……”盛阮被他勒得不由發出一點吃痛的氣音。
盛嘉衡眼光一暗，輕揉了揉額角，疲乏地靠在椅背上。
“小栩，你弄疼他了，阮阮很在意你這個朋友，你知道的，我並不是什麼古板的大家長，也並不反對阮阮談戀愛，”盛嘉衡再抬眸時，已經是態度和煦，如同最溫和的長輩，他語調輕緩，講起道理也是娓娓道來，“隻是軟軟還是個孩子，但小栩你已經18歲了，再怎麼玩鬨也需要注意分寸，你覺得呢？”
謝栩頓了一瞬，並不吃這一套，他垂頭看向懷裡的人。
盛阮猶豫一瞬，掙紮著抬眼可憐兮兮地用泛著粉的指尖戳戳謝栩的胳膊，下一秒眼睛裡的霧氣就要凝成淚珠子落下來了：“就聽哥哥的吧……”
“……”謝栩不可置信，眉頭緊緊鎖起，後槽牙咬得咯吱響，和盛阮目光對峙了幾秒鐘，最終還是很快敗下陣來。
謝栩不甘地鬆開手，任由盛阮再次逃脫出去。
看著乖巧聽話窩在床尾的盛阮，眼尾紅得攝人，淚光朦朦帶著驚慌不安看過來，盛嘉衡心中驟然生出一點隱秘的滿足。
他溫聲開口：“客房沒有收拾的話，小栩也可以去我房間暫住一晚，或者讓傭人再收拾出一間房來。”
謝栩有些不滿，理智上他可以理解盛嘉衡一時間不能接受自家弟弟談戀愛的事情，但也不喜歡盛嘉衡仗著哥哥的身份隨意插手他和盛阮之間的事情，微一皺眉：“我之前一直都是和阮阮睡……”
他話還沒說完，腰上便被不輕不重地戳了兩下。
盛阮揪著被子半跪趴在床上塌著腰，身體往前探過來，伸長了手臂過來戳他，祈求的眼神泛著水光，小聲細氣地：“快去吧，哥哥房間在出門右轉最裡麵一間。”
“……”
謝栩快被自家小男朋友的這副模樣氣死，若不是和盛嘉衡還連著視頻，而他本人也沒有當著人家哥哥的麵表演的禽獸癖好，否則謝栩便當真要按捺不住心裡的那團火，或者做出其他更加過分的事也說不定。
好叫這個沒良心的小可憐的眼淚落得再更多一點，謝栩咬著牙暗想，但他對上那張紅撲撲沾著淚痕的臉蛋，卻也狠不下心來。
最好是被他欺負得哭一哭，但也不要哭得太狠……
盛阮啞著嗓子央求一般地看向他，又催促了一遍：“快去吧謝栩。”
“……行。”謝栩一下子沒了脾氣，他盯著盛阮看了幾眼，最終還是從床上翻滾下來，一聲不吭地自己去翻找出來一條浴袍穿上，出門前謝栩朝床上的小男朋友看了一眼，對方眼裡卻隻顧得上眨著濕漉漉的眼睛看手機屏幕，壓根兒沒朝他這邊看上一眼。
謝栩快要憋屈到心梗，哪有這樣的道理，哥哥一個電話就可以拋掉男朋友了，他心裡堵得慌，開門時忍不住弄出來一點動靜，用最幼稚的手段終於吸引到了來著床上愛人的目光。
盛阮有點被他嚇到了，蹙著眉望瞥了一眼，謝栩終於關上門離開了。
“哥哥，你還在生氣嗎？”
房間裡隻剩下他一個人，盛阮眨著一雙水眸，軟乎
乎地看著屏幕。
盛嘉衡麵上終於緩和了許多，有些無奈地笑笑：“阮阮，哥哥沒有生氣，隻是擔心你。”
他聲音輕緩，如無聲潤物的細雨：“你還小，哥哥怕你會做出來讓自己後悔的決定。”
盛阮心中的緊張逐漸散去，他咬咬下唇：“可是我已經18歲了……”
盛嘉衡默然一瞬，又笑道：“哥哥沒有要約束你的意思，阮阮，等你生日過完，徹底到了可以為自己的行為負責的年齡，哥哥和爸爸媽媽都不會反對你談戀愛的。”
盛阮聲音甕甕的，吸了吸鼻子，水汪汪的杏眼裡滿是信任依賴：“嗯，我都聽哥哥的。”
“乖，眼睛都哭紅了，”盛嘉衡心疼地哄他，他那邊大概隻開了一盞橙色的夜燈，使得盛嘉衡眼瞳裡像是流轉著火焰似的暖光，他聲音也帶著安撫的磁性，像溫暖的流水，輕易便將盛阮不安的心撫弄得安定：“無論阮阮做出什麼事情，哥哥都不會對你生氣，我隻是擔心你會受傷。”
盛阮心頭漸漸安定下來，眼下的淚痕半乾，嗓音軟乎：“哥哥，你什麼時候回家，可以快點回來嗎？”
盛嘉衡頓了一瞬，手指輕輕點觸上屏幕上的人像輪廓：“最快一周左右，這邊的工作我會儘快安排好。”
盛阮點點頭，一周的時間而已，也很快的：“好，哥哥你也彆太累了。”
他剛才哭了會兒，現在眼皮子都沉沉的，半睜不睜。
盛嘉衡見他實在是哭得累了，便輕聲說道：“那阮阮你早點睡，哥哥不打擾你了。”
盛阮窩在被子裡趴著，嗓音迷迷糊糊的：“嗯，哥哥你也是，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
“好。”盛嘉衡溫聲應了，屏幕裡的盛阮小貓崽子似的半窩在被子裡，腦袋已經低垂了下去，一點一點地，可愛極了。
盛嘉衡輕聲說道：“晚安。”
盛阮迷迷糊糊地睡著了，身體不自覺前傾過去，險些栽倒在床上，他才猛然驚醒過來。
視頻已經掛斷了。
盛阮看了下時間，睡了快半小時的樣子，他揉揉眼，翻身下床穿上鞋子。
謝栩肯定氣得還沒睡著，盛阮了解謝栩就像是謝栩了解他一樣。
剛才的確是委屈了謝栩。
他不想讓哥哥擔心失望，也不想讓謝栩憋著氣，原本是打算掛斷電話就去哄一哄謝栩的，可他剛才實在太困了，竟一不小心睡著了。
盛阮開著手機的電筒，小跑著到了哥哥房門口，輕輕敲了房門，他看到底下門縫裡透進來微微的光，便開門走了進去。
房間裡果然開著燈。
盛阮步子很輕，開門的動作也不大，床上鼓起來的一個包卻因為他進門的聲音而動了動。
果然還在生氣。
盛阮目光移到床上，床單被罩好像都換過了，他記得上回過來，還不是這樣的顏色。
大概是謝栩這個潔癖剛才叫了傭人來換了一套。
盛阮有些奇怪，既然要換，乾嘛不去換客房的。但哥哥都同意了，謝栩愛住就住吧。
他走到床邊去，隔著秋被輕輕戳了戳床上的大鼓包，俯下身去：“怎麼還在氣鼓鼓的。”
被窩裡傳來悶悶的哼唧，謝栩探出來發絲淩亂的腦袋，他臉都憋得泛紅，聲音發悶：“你終於舍得過來了，你再不來你的親親男朋友就要氣炸了。”
盛阮爬上床去，將被子掀開鑽了進去：“剛才被我哥哥逮住，我一下子慌了嘛，肯定要先順著我哥哥呀，但我這不是馬上就來哄你了？”
“哪有你這樣哄人的？”
謝栩輕哼一聲，將被子踢到腰部，他剛才悶在裡頭有些熱，此時呼吸有些粗重，一個矯健的翻身，便撐著手臂半壓在了盛阮身上，兩人鼻尖幾乎碰到一起，他目光中帶著極致的侵略性，呼吸間灼人的氣息打在盛阮臉上，紅暈才剛剛消退的雪白皮膚上乍然又泛起了粉。
盛阮被他突然壓住，腦袋一下子空白了，他下意識想要伸手去推開，掌心卻觸及到一片細膩的肌理，觸感極熟悉。
謝栩又沒什麼都沒穿！
謝栩悶哼一聲，被他觸碰到的皮膚仿佛細微的電流劃過。
盛阮臉上更紅了些，他記起來謝栩剛才從房間裡出來時穿著一條浴袍的，此時不知道被他扔到哪裡去了，謝栩身上的溫度有些高，盛阮幾乎被他自上而下禁錮住，就連雙腿也被夾在他雙膝之間。
這個姿/勢尤其曖/昧了些。
盛阮臉上紅得發燙，說話也不自覺帶了顫音：“你先下來，這是我哥哥房間，你不要亂來……”
謝栩不依不饒，湊在盛阮頸間深吸了一口盛阮身上的氣味：“不是說要哄哄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