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林是百年老校,師資力量非常雄厚。
任教的各科老師在批改試卷上的效率上,更是出了名的高。距離月考不過兩天,就已經將學生們各科的成績就全部彙總了出來。
第三天一早,早自習還沒開始,更是直接就把年級排名的單子貼到了各班的公告欄上。
張嘉逸率先過去看了成績,這次他考的不太理想,在班上排名倒數。在年級上的排名剛好是第一百名,再落後一名,就不算數百名之內了。
對於這個結果,張嘉逸倒是一點也不意外。
他在考試之後,就大概預估到了這次的排名。
看完了自己的分數,張嘉逸又去看林野的排名,不出所料,他家野哥穩如年級倒數第一。
接著他又去找謝槿苓的排名。
在看到謝槿苓的每一科成績之後,張嘉逸罕見的沉默了。
他想到了剛考完試那會兒,他有問過謝槿苓覺得月考的難度如何,謝槿苓說的是能及格。
當時他沒怎麼在意,現在一看,謝槿苓還真的就精準的卡在了各科的及格分數線上。
多一分少一分都不是。
張嘉逸覺得很神奇,畢竟要各科都及格其實不難,但是每科成績都不多不少的、正好卡在及格線就很難了。
“小謝同學,你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大概就是正常答題?”謝槿苓並不覺得這有多神奇,他隻是對自己能力的預估比較準確而已。
同樣看了謝槿苓成績的林安安,很佩服的說道:“你這才上了一個多月,這樣的成績已經很不錯了。”
其實還有一點林安安沒說,那就是她在看到謝槿苓各科成績的那一瞬間,差點就腦補出了謝槿苓實力很強、但故意隱藏真實水平的猜測。
好在她沒有真的說出來,不然絕對會被林野嘲笑說她看多了。
早自習的鈴聲響起後,林安安和張嘉逸各自坐回到了各自的位置上。
講台上,作為一班班主任的黎甄,對這次月考的排名做了一個簡單的概括,並著重表揚了依舊拿到了年級第一的簡弋。
至於依舊穩定倒數第一的林野,黎甄是懶得再浪費口舌說他。
左右林野現在都走了藝考這一條路,文化課的分數隻要在正常範圍之內,上個大學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黎甄作為班導,帶了林野三年,也算是清楚林野的真實水平是什麼樣的。這小子要是認真寫的話,就隻數學這一門拉的分,就能讓他文化課的總分數不會太差。
想到這,黎甄看了一眼坐在最後一排正趴在桌上補覺的林野,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歎了一口氣,示意隔壁跟林野同排的張嘉逸去把他叫醒。
結果林野在被張嘉逸弄醒之後,隻微微抬了抬頭,就又垂下眼繼續睡了。
“接下來這二十多分鐘的時間,你們先自己訂正一下這次的錯題。”黎甄將目光轉向正在看試卷的謝槿苓:“謝槿苓,你有什麼不懂的可以多問問同桌的簡弋。”
謝槿苓聞言,看向了身旁的簡弋。
而簡弋,也在這時候看向了他。
兩人的目光對視到一起,謝槿苓收回視線,回了黎甄一聲:“好。”
黎甄微微一笑,輕輕點了點頭。
而原本正趴在桌上補覺的林野,在聽到謝槿苓的回答之後,埋在桌上的臉頓時抬了起來。他先是看向正前桌的謝槿苓,又轉向斜前桌的簡弋,不知是想到了什麼,桀驁英挺的眉骨微微擰了一下。
坐在前桌的謝槿苓並不知道林野此刻是怎樣想的,他將手中的習題冊翻到了古代詩文那一大題,然後在上方黎甄欣慰的目光注視下,用筆尖輕輕戳了戳簡弋的手。
感覺到謝槿苓的動作,簡弋偏過頭看向他。
謝槿苓將桌上的語文試卷往簡弋那邊挪動了幾分,細白纖長的手象征性的指了指【將文中畫線句子翻譯成現代漢語】這一小題,不急不慢的開口問道:“這個,該怎麼翻譯才正確?”
簡弋順著謝槿苓所指的方向看去,如果隻塗簡單,他可以直接將自己卷子上的正確翻譯給謝槿苓看,但是那樣並不能起到很好的學習效果。
因為有些文字,必須是要單獨挑出來講解。
簡弋用手指著第一個需要理解翻譯的字,開始給謝槿苓講起來,“這個使,可譯為假如……”
簡弋的性子是平靜清冷的,就連說話講題的時候,清泠泠的聲線裡,聲音也是不高不低,並沒有太多的起伏。
這樣的聲音,就像是山間的清泉流淌在石水縫隙間的感覺。當夏日熾熱時,落入到旁人的耳膜裡,會有一種清新的涼爽之意。
雖然現在並不是夏天,但是謝槿苓依舊覺得簡弋的音色是好聽的。
至少現在他聽起來,很容易就被對方的講解帶到了試題上。
簡弋見謝槿苓雖然在問他題的時候態度很隨意,但是現在卻認真聽起來,眉宇之間的那種冷冽感,也消散了些許。
簡弋講題,謝槿苓聽他講題。
兩人都是用的同一張試卷,一個為了講得更清晰,另一個為了聽得更清楚,於是這個過程裡,兩人之間的距離也拉近了一些。
謝槿苓專心記著字住的理解,而簡弋,卻在拉近了距離之後,聽著謝槿苓淺淺的呼吸聲而分了神。
他從謝槿苓的身上聞到了一股隱約的香味。
味道很淡很淡。
簡弋的目光微抬,餘光看向了身旁的謝槿苓。明明知道不該那麼想,此刻他卻又將謝槿苓的側臉輪廓和周玲諳做了對比。
簡弋原以為這一段時間過去了,他就會將那些對於他來說不重要的事忘記。然而讓他自己都沒有想到的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非但沒有忘記,反而還記得越發清晰。
他記得那日在醫院裡,周玲諳對周院長說話時那嘴角微微上翹的弧度,記得手指接觸到對方的皮膚時那種細膩光滑的觸感,更記得對方喝完水之後,那被水滋潤過的雙唇。
他將這些記得很清楚。
包括每一個微小的細節。
更奇怪的是,在他每每回憶起這些記憶的時候,腦海裡所浮現出的周玲諳,最終都會變成了穿著苗疆服飾、臉上畫著彩繪的謝槿苓。
他無法將他們徹底分割開。
甚至簡弋自己都不清楚,他會回憶起那日在醫院發生的事,是單純的因為周玲諳本身,還是因為他從那個周玲諳的身上,看到了謝槿苓的影子。
想到這,簡弋不禁又多看了謝槿苓幾眼。
而學霸也不愧為學霸。
就算是分神了,也絲毫不影響他講題的條理和效率。
即便在這短暫的時間裡,簡弋的腦海裡想了很多,而實際上,他冷峻清逸的臉上,也依舊是平靜的。
瞳仁裡,也是一片淡漠的漆黑。
不顯露分毫,更不容易讓人窺視他內心的情緒起伏。
林野坐在兩人的後桌,看著前桌的謝槿苓和簡弋那越來越靠近的距離,睡意全部散去的同時,心情也沒來由的煩躁。
特彆是當他發現謝槿苓因為專注於試卷的解析,以至於都忘記了自己和簡弋的距離再越拉越近後,那過分鋒銳的眉峰壓著漆黑冷沉的眼,抿直的唇角微微向下,心情更是越發得不爽了。
下一秒,林野也不繼續趴在桌上補眠了,而是將雙腿往前方伸直,直接把雙腳放到了謝槿苓的座位下麵。
這動作一做出來,林野腳尖就不可避免的碰到了謝槿苓的腳後跟。
起初,謝槿苓沒有什麼反應。
林野見狀,故意又往前動了一下,幼稚得像一個為了吸引家長的注意而故意搞小動作的熊孩子一樣。
而這次,感覺到腳後跟的動靜,謝槿苓微微一頓。不過他並沒有在意,隻是將自己的腳往前稍微挪動幾分,就繼續寫著這句的翻譯。
林野:“………”
該說不說,他之前也沒見謝槿苓這麼認真過。
而林野不知道的是,其實謝槿苓是有點強迫症在身上的。他一旦開始專心做某一件事情的時候,就一定要把它弄完才會停下。要麼不開始,要麼就一定要做完。
所以林野在後麵的小動作,根本就影響不到謝槿苓。
林野也很快意識到了這一點。
打擾不了前麵的這兩個人,他就想著做點其他事來分散注意力。
結果,當林野在紙上開始畫畫的時候,畫著畫著就畫出了一個正在生氣的Q版自己。
林野:“………”
林野靜默,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傑作,又抬眸看了眼前桌的謝槿苓,忽然覺得自己這個行為實在是有些幼稚。
這麼一想後,他頓覺無趣的將手中的筆隨手一放,重新將頭埋在桌上補眠了。
……………
時間飛逝,不知不覺間,已臨近校慶。
這次的校慶節目作為運動會的開幕表演,備受大家期待。
畢竟校慶和運動會的結合,還是頭一次。
整個高三年級因為學業比較緊張的原因,是不用參加運動會的,其他年級在參加校園運動會的時候,高三所有班級都是正常上課。
對於高三年級、乃至整個城林的學生而言,最讓他們期待的,就莫過於是高三一班這次的表演了。
謝槿苓和林野,無論是單獨擰出來哪一個,都足夠讓人好奇了,更不用說是這兩個人一起。
很多人都在討論謝槿苓和林野的節目到底是什麼。
雙人合唱?跳舞?詩歌朗誦等等……
論壇帖子裡簡直就是眾說紛紜。
甚至這熱度還一度延伸到了校外,在一個星期前,就傳到了隔壁的育城。
“許哥,我們後天真的要去城林嗎?”
“你不廢話嗎!紀淩都發話了,還能不去?”
“我實在是很不理解,紀淩好端端的為什麼會突然對那個叫謝槿苓的苗疆男生感興趣?”
“還不是因為之前籃球賽的時候張躍那小子在那裡瞎逼逼,那狗東西,該說的不該說的全他媽說了!”見風使舵的玩意兒,自以為傍著紀淩就能得到好處。
許周越想越無語,對張躍無語,對紀淩更無語。
紀淩後天剛好有個比賽需要出省,去不了城林就讓他想辦法進去拍林野和謝槿苓的表演直播。
這他媽都是些什麼事啊!
許周一臉陰沉。
“那我們到時候怎麼進去啊,城林校慶那天雖然會對外開放,但是那也是對一些以前的校友啊。”
“怎麼進去?想辦法啊!”實在進不去就隻有貼在圍牆欄杆外,把拿著手機的手伸進去,對著台上的顯示屏拍!
當然,這是最壞的打算。
許周想著,城林校慶那日不一定會管得這麼嚴,到時候他們渾水摸魚,說不定隻用借個城林的校服穿上就能混進去。
然而,想象是很美好。
結果到了校慶當天,城林嚴格的排查把試圖混進去的許周等人給攔在了外麵。
“艸!還真踏馬隻能站在圍欄外。”許周沒忍住爆了一句粗口,隨後將手機夾在了身後兩人遞來的支撐架上。
城林這次校慶的開幕表演晚會,是在下午六點二十正式開始,一直表演到晚上十點才結束。
表演台是搭在操場最前端的,燈光設備音效等都是用了最好的配置。整個舞台看起來十分炫麗和大氣,背後巨大的顯示屏更是為舞台增加了不少質感。
每個班的座次是按照班級順序排的,學生坐的凳子就是自己平時在教室裡坐的那張。
在舞台下方的正中間地方,擺放著大概四十多張軟墊椅,這些椅子是專門為校友、各方領導們以及幾個電視台的報道人員準備的。
六點十多分的時候,沈顏就和趙雅茜來到了城林。此時,距離校慶開始還有十分鐘,兩人坐在第三排,出眾的氣質和容貌頓時引起了不少學生的關注。
“那位就是沈顏學姐吧!”
“好像是的,和學校裡貼出來的優秀校友很像,感覺她本人比照片還要好看耶!”
“確實!氣場好強!我要是站在她身邊,估計會感覺到很濃的壓迫感。”
“她旁邊的是趙雅茜學姐吧,好漂亮,這兩人真的配一臉。”
“這兩位應該是來看謝槿苓表演的吧?我聽說沈顏學姐就是謝槿苓的阿姐。嗚嗚嗚姐姐都這麼好看,弟弟絕對不會差!我好期待謝槿苓的表演!”
“唉!為什麼謝槿苓和林野是倒數第二個表演啊!還要等好久!”
“彆急,等校慶開始,看起節目之後,就會感覺時間過得很快了。”
這話也確實說得沒錯。
下午六點二十分,當校慶表演正式開始之後,台下的學生們一個節目一個節目的看下去,就沒再覺得時間過得緩慢。
在大概九點十分的時候,張嘉逸給在後台的林安安發了一條消息———
可以開始準備了。
林安安回複了一個收到,然後走向了她專門用屏風圍出來的小隔間裡。
小隔間內,坐著換好衣衫的謝槿苓和林野。
謝槿苓的臉上沒有畫任何油彩,素雅白皙的麵容精致漂亮,找不出一絲瑕疵。在他旁邊的凳子上,放著還沒戴上的麒麟麵具。
林安安進來後,謝槿苓抬起頭,視線從手機屏幕上移到了林安安的身上。
對上謝槿苓看過來的目光,林安安的耳根微紅。
雖然早在一個小時前,她就已經看過了謝槿苓不畫油彩的真容,但是麵對這樣一張殺傷力極大的臉,她真的是看一次就驚豔一次!
林安安壓抑著心中激動的情緒,穩了穩聲音,對謝槿苓說道:“可以開始畫了。”
謝槿苓嗯了一聲,看向了身旁的林野。
林安安見狀,非常識趣的從屏風內走出去,守在了外麵,將內部的空間留給謝槿苓,好方便謝槿苓為林野畫上圖騰。
謝槿苓讓林野坐到桌台前的凳子上。
在桌台上,放置著一個化妝鏡。這化妝鏡是林安安從自己家裡拿來的,大概一個作業本的大小,有三個可調控的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