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產生了震蕩,劇情被改變了!’係統慌張地在江優耳邊彙報。
‘會不會有麻煩啊?’
‘不急,雖然有人的命運被改變了,但是並不會影響主線劇情。’江優不慌不忙地說:‘這點變動還不至於超出世界的容錯率。’
世界的意識因為世界融合的進度太過緩慢已經沉睡太久,說不定震一震反而能喚醒對方。
係統聽了江優的話鬆了一口氣,緊接著又開始佩服江優。
‘沒想到你竟然能在觀測限製下影響到劇情。’
要知道作為觀測者,在世界規則限製下,江優在任務結束後是很難主動接觸到劇情人物的。
‘話說起來,當初你寫下‘出淤泥而不染’給太宰治看的時候,是不是故意的?’係統不覺得以江優的能力,會看不出來太宰治日後的發展。
如果江優一直留在他身邊的話還有約束引導的可能,但偏偏江優不可能為太宰治停留。以太宰治的性格,很難避免周遭的環境和人對自己的影響,想要成為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很難,‘白蓮花’倒是很容易。
‘既然是給孩子設定目標嘛,當然要設置比較難達到的,這樣他才會跳起來,蹦得更高一點。’江優笑著解釋。
‘出淤泥而不染’是,拯救他人的性命和靈魂也是。
出淤泥而不染是高目標,賭約是防止對方因為目標太高,選擇直接擺爛的保底。
人隻有在跳得更高的時候才能看得更遠,而隻要視野越來越寬廣,就不容易鑽牛角尖了。
太宰治命中有一劫,是劫亦是緣,而這緣分能否善始善終,就看他願不願意跳出困住自己的牢籠了。
幸而,她種下的因,最後還是結出了善果。
畢竟重要角色意識的覺醒,也會促進世界意識的複蘇。
這波是雙贏啊。
·
忙碌的地獄突然遭遇了一場地震。
“啊!”正在工作的唐瓜和茄子摔倒在地,手中的卷軸滾了一地。
正在審判的閻魔大王差一點從座位上摔下來。
手裡的狼牙棒支地,鎮壓惡鬼的鬼燈維持住平衡,在一片群鬼哀嚎中抬頭看向了人間。
“怎麼回事?地獄怎麼會出現這麼劇烈的地震?”
因為這場地震,地獄十王帶著各自的輔佐官齊聚,召開了緊急會議。
“氣運者命運被改了。”
“能改命運的人必有大功德傍身,現在人間竟然還有大功德者!難道不應該早就成神了嗎?”
“先拋開對方的來曆不講,如今法則崩壞,命運再被改,豈不是加速世界的毀滅?地獄的震動恐怕就是預警。”
“我倒是覺得,這次震動不一定是壞事。”
鬼燈的話引來了所有人的關注。
“地獄這次地震並未造成太大損失,反倒是那群惡鬼老實了很多。”
眾王聞言都非常驚訝。
自規則受損開始,無數惡鬼逃逸人間,偏偏規則限製,他們不能插手人間浩劫,而隨著世界逐漸崩壞,地獄對惡鬼的束縛也越來越弱,惡鬼的暴動也越來越頻繁。這些年來,他們還是第一次聽到惡鬼變老實的消息。
“而且,我剛剛去人間探查,雖然氣運者命運改變了,但變動的部分不至於影響大局,出手之人很有分寸。”
輪轉王思索片刻說:“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這變數或許就對應在這大功德者身上。”
“隻希望能有驚無險渡過這次浩劫吧。”閻魔大王歎氣。
會議解散之後,秦廣王的輔佐官小野篁叫住了鬼燈。
“鬼燈大人這次去人間探查,見到有大功德的人了嗎?”
聽到兩人的談話,其他輔佐官也都湊了過來,宋帝王的輔佐官禊荻也跟著問:“聽說有大功德的人會身披華光,萬惡辟之,萬物親之,是真的嗎?”
“我沒見到她。”鬼燈搖頭。
“她?”五官王的輔佐官樒敏銳地察覺到了鬼燈話裡的信息。
對方性彆未知,但鬼燈卻用了女性代稱。
“鬼燈知道對方是女孩子,難道是認識她?”
“與其說是我認識她,倒不如說是‘小野篁’認識她。”
鬼燈的話,讓所有目光唰地一下集中到小野篁身上。
一臉茫然地小野篁指了指自己,“我?可是我沒印象啊。”
這類人的標誌過於明顯,見過的鬼神都不可能沒有印象,但小野篁肯定自己的確沒見過,也不認識什麼這樣的人。
“難道是你還活著的時候認識的?”五官王的輔佐官樒猜測。
“我活著的時候身邊如果有人身負大功德,陰陽寮那邊不可能沒有預兆,沒道理一直聽不到相關的傳言。”小野篁努力回憶,細數了一下活著的時候的認識的人。
“而且我活著的時候認識的人肯定也早都死了,亡者都要來地獄接受審判,如果有大功德的話,大家肯定也都知道。”
小野篁可是平安時代的人,他認識的人早死了千八百年了,有的人去了天國,有的人留在了地獄,還有的人不知道已經輪回過多少次,但即使是那些轉世的也沒有聽說過誰積累到大功德。
要知道普通做善事都能去天國,而能去天國的大部分不會選擇輪回,能堅持輪回積累功德的基本已經滅絕了。
禊荻聞言若有所思,“那有沒有一種可能,就是你認識的那個人死後並沒有來地獄。”
這個可能並不大,因為無論是什麼樣的人,哪怕生前功績足以封神,死後都必須經過地獄的審判,除非對方本來就不是人,或者不是地獄轄區內的人。
“這麼說來,你不是做過遣唐使嗎,會不會是認識的花國那邊的人。”樒突然回憶起小野篁生前的身份。
作為當時著名外交官小野妹子的孫子,小野篁自然也是繼承家業,做過遣唐使,這樣一來自然會和花國那邊的人接觸了。
說起這件事,小野篁頗有些不好意思:“我是做過遣唐使,但是兩次都因為沉船而未能成行,後來就因為和上司產生了矛盾被流放了。”
也因此並沒有去過花國,和花國那邊的人接觸也並不深入。
“可是鬼燈大人說是你認識的人啊。”禊荻撓頭,覺得以鬼燈的性格不會說謊才對。
小野篁也明白這一點,隻好更加努力的回憶,直到想到了什麼,眼睛瞬間瞪大。
“我知道了!”
花國人,和‘他’有過交集,那就隻能是那個人了。
“是長曦君。”
“誒!!!”眾人驚訝。
“長曦君?是我知道的那個長曦君嗎?”禊荻想要確認。
小野篁被眾人的反應逗笑了,點了點頭說:“其他時代有沒有彆的長曦君我不知道,但和‘我’有過接觸的長曦君,也就隻有那一位了。”
“你竟然見過長曦君,所以她和傳說中的一樣漂亮聰明嗎?”
“這我就不清楚了。”小野篁搖了搖頭。“因為當時見到她的並不是我這個‘小野篁’。”
當年他誤入地獄,因為一頭爆炸自來卷被當作是鬼族,莫名其妙被拉去工作,也因此結識了鬼燈。
而正準備去人間朝堂考察的鬼燈了解到他的工作能力後,就請他幫忙代一段時間的班,而鬼燈則頂替了自己的身份前往人間考察。
也因此當年在禦前見到東渡而來的長曦君的‘小野篁’其實是鬼燈啊。
“說起來,鬼燈大人呢?”禊荻扭頭,四周早已不見鬼燈的身影了。
此時的鬼燈正舉著燈來到自己的收藏室。
在一排泛著銳利寒光的凶器中,精致的螺鈿漆匣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鬼燈放下燈,拿起匣子打開。
一朵仿佛剛剛從枝頭摘下的牡丹花,已不知在匣中悄然開放了多少時光。
“幸好之前沒扔。”
大功德之人稀世罕見,鬼燈千年來遊曆全世界,見且隻見過一個,本來還以為是錯覺,畢竟神界被封,諸天神佛都無法插手人間,輪回轉世的辦法也不能用,而對方應該早就成神了才對。
所以當他在Lupin酒吧感受到熟悉的氣息時,差點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再三確認才敢肯定對方的身份。
想起那人,少女縱馬騰躍的身影又在眼前重現。
“小野大人,小野大人?”
一身官服的男人在身後呼喚,鬼燈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是在叫自己。
神色如常地和對方打了招呼,對方表情有些興奮地說:“前不久從大唐東渡而來的貴女今日將隨使團禦前覲見,陛下十分開心,已在宮內舉辦宴會,宴請貴女,大人可要一同前往赴宴?”
“大唐貴女?”鬼燈不解,“渡海危險,貴女怎麼會冒著危險前來?”
對方解釋道:“據說貴女乃是前些年遣唐使藤原大人與唐貴女的孩子,這次來是為了送不幸在他鄉逝去的藤原大人的骨灰歸國,如此孝義勇敢之女,連陛下也十分欣賞,這才專門為其舉辦宴會。”
原來是為了送亡父歸鄉,這樣一來就說得通了。
鬼燈是了解此時渡海的危險的,遣唐使能成功渡海者十不存一,許多人都是抱著必死的決心登船,一個女孩子能有勇氣渡海而來,的確值得欣賞。
抱著見一見話題中心人物的湊熱鬨心態,鬼燈就和對方一起前去參加了宮內的宴會。
宴會之上,東渡而來的貴女在一眾官員的注視下款款而來。
隨著少女移步,明麗的光照耀在其身上,仿佛太陽緩緩升起,所到之處光輝燦爛,驚得不少人目不轉睛,以為遇到夢中之人。
鬼燈立於席上,也被當下的場麵震驚到了。
隻不過在彆人眼中雲鬢花顏,明朗優雅的貴女,倒映在他眼中卻是一團猶如太陽般輝煌的光。
若不是知道天上天照大神還老老實實待著,他差點以為對方是神明轉世。
不!神明轉世也不會有這麼大的動靜。
即使是天照大神轉世也會受到限製,神職威力會被大幅度壓縮,能有幾分光華昭示身份就不錯了,絕對不會閃耀到如此‘刺目’的地步。
這人不會是對岸那邊的哪位大佬轉世吧?
曾去花國進修過的鬼燈忍不住猜測。
就在鬼燈出神期間,賓主已全部出現,眾人入座。
其時平安京推崇唐國文化,宴會上多有投壺遊戲,眾人對名叫長曦的少女分外好奇,便紛紛邀請她參加。
少女也不愧是敢乘船東渡的姑娘,落落大方,無論和誰比試都全壺投中。
眾人欣賞少女的同時,也起了勝負之心,便有人提議換場。
“聽聞唐國無論男女都喜愛擊鞠,我們這邊也經常舉行賽事,不知道長曦姬可有興趣上場比試?”
雖然是場上唯一女賓,但少女絲毫不怯場,欣然應邀。
其時,唐國使團成一隊,同本地隊伍比賽,兩隊策馬擊球,旁觀者時不時叫好鼓勁,一時間好不熱鬨。
‘小野篁’作為不善擊鞠的文臣,隻能作為觀眾看著。
場上的賽事看似激烈,兩方打得有來有回,異常膠著,但鬼燈一眼就看出隱隱以少女為首的唐國使團占據著絕對優勢,隻不過他們會在雙方比分拉開之時,不著痕跡地放水,讓兩方差距不至於過於懸殊。
對岸那邊的人講究中庸之道,給主家留麵子是基本操作,隻要賓主儘歡,即使有人看出來,也不會傻乎乎戳破真相,鬨得不愉快。
不過明眼人不多,而能在少女明媚笑顏中保持理智的就更少了。
平安京的貴族女子大多生活在竹簾之後,即使是麵對父親兄長,也鮮少有這麼不拘束的時刻,更不要說上場同這麼多男子一起策馬擊鞠了。
他們平日裡多稱頌女子嫻靜,但麵對從唐國而來仿佛羲和臨世般熱烈燦爛的的少女,好像一瞬間全忘記了主流審美的正確,一個個看得入迷。
就鬼燈所見,短短一個宴會期間,已經有不少人在作詩作賦,稱讚少女的美麗和才華了。
就在賽事即將進入尾聲,雙方以一分之差,進行最後的角逐之時,突然狂風四起,場上馬兒開始躁動。
伴隨著慘叫聲,場上許多馬失控,將背上的人甩落在地,朝著觀眾席上衝來。
頓時尖叫四起,場上的護衛和陰陽師們連忙出手鎮壓,奈何端坐著的貴族們被嚇得慌忙躲避,場麵一片混亂,難以顧及所有人。
幸好唐國使團大部分人都沒有受影響,下場比賽的人在控製住自己的馬後,便幫忙牽製失控的馬儘量避開人群。
而就在這時,一匹馬衝破了護衛,朝著依舊端坐在席上穩如泰山的鬼燈撞去。
鬼燈看著距離自己越來越近的馬蹄,臨危不懼,握緊了不知何時出現在手中的武器。
不過不等鬼燈出手,另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出現,少女的馬鞭響起破空之聲,仿佛春天裡於煙雨中穿梭的玄鳥,破開風雨而來,拽住了韁繩。
伴隨著嘹亮的嘶鳴,被勒住的馬高高直立,前蹄揚起一片輕塵,最終隻能不甘地停在距離鬼燈麵前的一丈之地。
“娘子!”
唐國使團的人趕了過來,詢問少女有沒有受傷。
少女笑著搖頭,轉頭看向鬼燈時點頭示意,不等鬼燈道謝,就繼續幫忙維持現場秩序。
看著場上少女的颯爽英姿,鬼燈忽然發現自己麵前不知何時落下了一株牡丹花。
霓虹本沒有牡丹,是由弘法大師從唐國引進種植,異常珍貴,隻用作觀賞。
而唐國簪花之風盛行,牡丹便是最受歡迎的品類,方才宴會上少女受邀參加擊鞠,為了方便換上了一身胡服,也摘去了頭上的釵環首飾,但失去了華服美飾的少女非但沒有失色,反而更顯天質自然。
君主憐愛其美,便特意命人采下宮中開放得最美的牡丹送給少女佩戴。
想必是剛才‘懸崖勒馬’時掉落的,鬼燈撿起花心想,等騷亂結束後,就去道謝,順便把花還給她。
有了唐國使團的幫助,宴會很快就恢複了平靜。
在命陰陽師們查明驚擾宴會的源頭後,上首的君主對此次貢獻了力量維護秩序的唐國使團表示感謝,自然也不會略過一直表現出色的少女,稱讚過後又笑道:“長曦雖是女兒之身,才華膽識均不遜於男子,日後不如喚你長曦君吧。”
這本是一句戲言,但在經曆過放在的驚嚇之後,好不容易放鬆下來的臣子們無不應和,改口稱呼少女為‘君’。
少女笑著接受了這個新的稱呼。
稍稍放鬆過氣氛後,宴會宣布結束之時,早已平靜的風忽然再次襲來,眾目睽睽之下,少女突然消失在了堂中。
唐國貴女竟然當眾被擼走,唐國使團人人色變,甚至有貴族直接驚厥過去。
門口傳來的動靜讓鬼燈的回憶戛然而止。
“鬼燈大人!鬼燈大人!”
是小白的聲音。
鬼燈放下盒子,走出房間,門口白色的狗狗看到鬼燈出來,連忙說:“白澤大人來了。”
白澤?
想起那個不正經的神獸,鬼燈就忍不住皺眉。
“你以為我想看見你嗎?”
閻魔殿中白澤對上鬼燈,表情同樣難看。
兩人關係不好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互相看不順眼,平時碰到就少不了摩擦,輕則鬥嘴,重則鬥毆,如果不是真的有事,誰也不會主動找誰。
“這次地震也波及到了桃源鄉,我來問問地獄這邊的情況。”
“你竟然沒有受傷,那實在是太過可惜了。”鬼燈的話瞬間引爆兩人之間的氣氛。
白澤反唇相譏:“地獄這次地震不知道又催化多少惡鬼?你竟然沒有加班到猝死,也很可惜。”
“令你失望了,本身就是鬼的我並不會猝死,而且這次地獄惡鬼數量不僅沒有增加,原有的惡鬼也老實了不少。”鬼燈麵無表情,說出來的話卻讓恨不得把眼睛瞪出來的白澤瞬間恢複了正經。
他皺著眉頭,語氣嚴肅地問:“難道有大功德之人出現了?”
“嗯。”鬼燈點頭。
白澤沉吟片刻,目光落在鬼燈臉上,像是發現了什麼,眯眼笑了起來,“該不會是長曦吧?”
“我記得你當年還特意找過花國地府那邊的人打聽過她,當時我就懷疑你動心了。”
麵對正經不過兩秒的白澤,鬼燈絲毫不在意對方的調笑,甚至毫不猶豫地回答:“當然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