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跳訂~但還是有比例~因為有些網站技術太厲害~ “現場被暴雨破壞得非常嚴重, 根本沒有血跡凝結,腳印早被澆沒了;被害者衣著完整且未見製約傷, 強|奸可能性不大, 通過陰|道擦拭物發現線索估計也夠嗆。”法醫搖頭歎了口氣:“其他屍表殘留細胞提取得等南城支隊,話說他們怎麼還沒——”
“鄭哥!”遠處民警變調吼聲響起:“南城支隊來了!”
警笛從盤坡公路儘頭閃現, 五六輛警車在黑色吉普帶領下猝然衝進了視野。幾輛行車慌忙閃避卻來不及, 警車瞬時加速聲過留影,手術刀般從車流中精準穿過,下一刻齊刷刷衝上河堤,引擎轟鳴轉眼當頭而至!
轟——
車身側滑過彎,橡膠車胎與地麵尖銳摩擦,泥土被甩出巨大扇形飛向四麵八方。一排裝備精良警車齊齊停住,紅藍警燈急促閃爍, 將派出所麵包車瞬間秒成了渣渣。
全場一片安靜, 法醫筆啪嗒掉在了腳邊上, 喃喃說出了所有人心聲:
“……媽,姓支就是有錢……”
“真讓人不爽……”
鄭大隊長一溜煙迎上前:“哎!步支隊!”
步重華推門下車,一腳踩在泥濘地麵上。他身高將近一米九, 麵孔俊美但線條利落,壓緊劍眉清清楚楚散發出令人心寒壓力,身後十多名精乾刑警緊追其上, 周遭派出所民警下意識退讓, 給這幫人讓開了一條通向現場路。
“警戒線沿河岸外拉五百米, 沿途拍照、提取檢材, 每隔兩米取一份泥土樣本,通知水文局、檢察院、水上派出所,廖剛!”
“在!”
“打電話給市局,準備申請蛙人隊!”
廖剛一個立正:“是!”然後掉頭疾步而去。
步重華在津海市公安係統裡大名鼎鼎,在場派出所沒一個人敢說話,個個都低著頭恨不得裝消失。隻有鄭大隊長硬著頭皮,一溜小跑緊跟在他身後,上氣不接下氣:“步……步支隊,初步屍檢筆記和現場情況已經在這裡了,這是報案人筆錄。技術隊對周邊做了第一遍篩查,沒有血跡、沒有凶器、沒有可供分析腳印,案發那天持續一整晚暴雨對現場造成了毀滅性破壞,目前為止沒發現任何有價值線索……”
步重華邊聽邊戴上鞋套手套,鄭大隊長急忙上前想為他拉開警戒帶,但隻見他自己一低頭就鑽了過去,頭也不回問:“能否斷定這裡是第一現場?”
“這個……可能性極大但不能百分百肯定。雖然從屍體表征看來暫時沒發現拖拽捆綁痕跡,但那天晚上雨確實太大了,這附近又是泥又是水,要麼再等等解剖結果……”
鄭隊長拚命向法醫使眼色求助,但被步重華打斷了:“監控調全了嗎?”
“啊?”鄭隊長一愣。
“現場以北一點八公裡處公交車站、東南方向二點五公裡處橋頭繳費站、盤坡公路上下及十公裡範圍內兩個測速鏡頭,另外以發現屍體處為圓心直徑兩千米範圍內一座私人倉庫、兩個連鎖便利店和那家取締了四次都沒取締掉黑診所,這些地方監控錄像都去調取了嗎?”
空氣突然變得非常安靜。
“那……那個,”鄭隊長結結巴巴道:“車、車站跟繳費站已經去了,但那個什麼便利店……黑診所……”
轄區內這些有可能被居民私設監控鏡頭地方,彆說去調錄像了,他們派出所根本連毛都不知道,步重華是怎麼做到心裡一本清賬?
步重華合上屍檢筆記本,塞還給法醫,抬頭簡單道:“去調。”
“是是是!”鄭隊長立刻跳起來,忙不迭跑了。
曠野荒涼,雜草叢生,河灘上遍地是茂密蘆葦,湍急水聲從河堤下傳來。不遠處泥地上,黑色塑料布蓋出了一個小小人形隆起,風一吹就傳來**臭味。
那曾是個花季年華小姑娘。
步重華沒理會其他人,他穿過雜草叢生泥地,蹲在屍體邊輕輕揭開黑布,一雙睜大到極致、渾濁灰白眼珠陡然跳了出來,直勾勾瞪向他。
嘩啦一聲輕響,步重華覓聲回頭,隻見吳雩猝然頓住了腳步。
“怎麼了你,”步重華眯起眼睛,“這種程度**都看不了?”
吳雩臉色本來就白,可能是陰天光線原因,側頰更加冷浸浸地,顯得頭發和眼珠愈加烏黑,不太自然地垂下眼睛:“哦,沒有。”
步重華沒放過他:“我聽許局說你之前在刑大,怎麼,連命案現場都沒出過?”
周遭不少派出所民警都眼睜睜看著,吳雩避不開,隻得含混道:“……不太習慣看這些東西。”
“沒人喜歡看。但如果人人都不看,誰來為‘這些東西’伸冤?”
步重華天生有種銳利逼人氣勢,吳雩被周圍多少雙眼睛盯著,實在無法推托,隻得閉上眼睛吸了口氣,略微挪回視線。
草地上小姑娘臉色青灰,嘴巴張開,隱約露出森白牙齒,蛆蟲從鼻孔和耳洞中進進出出;她眼珠裡瀕死那一刻驚懼已化作了深深怨恨,帶著淋漓黃水與血色,猙獰無比地撞進了吳雩腦海。
這一幕仿佛在刹那間被分割、重疊出無數畫麵,無數雙同樣死不瞑目眼睛從四麵八方瞪過來,累累屍骨張大著嘴,頂著全身燃燒蔓延炮火,紛紛向他竭力伸出腐爛手。
噠噠噠噠噠噠——機關槍又在吞吐,遠處穿迷彩服人影一排排飛炸成殘肢斷臂,轟一聲連著土溝與村落化為齏粉。
“救命呀——”硝煙中有人在絕望哭嚎。
“救救我們呀——”滿地腐屍們抓著他衣角齊聲尖哭。
突然有人從身後一拍他肩:“吳雩?你怎麼了?”
吳雩一個激靈,猛然扭頭,蔡麟險些被嚇一跳:“臥槽你暈車麼,臉色這麼難看!”
南城分局現勘車終於趕到了,訓練有素分局現勘重新圍住現場,技術隊王主任正親自帶著幾名痕檢員匆匆向這裡走來;迅速辦好一切手續廖剛正指揮手下擴大警戒線,協助技術隊提取檢材,河堤邊一派忙碌而又井井有條。
吳雩心臟砰砰撞擊喉嚨,迎著蔡麟關切驚疑目光,一時說不出話來,隻得倉促笑了笑,回頭卻差點迎麵撞上步重華。
——步重華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到了他身後,目光探究銳利,眉頭微微皺起,身高在草地上投下一片陰影。
“沒事,沒想到被害人沒閉眼。”吳雩退後半步,沙啞道:“你們先看,我去那邊……我去那邊幫痕檢抬箱子。”
蔡麟莫名其妙看著他快步走遠,奇道:“不至於吧,沒閉眼也不能嚇成這樣啊,簡直跟我第一次親眼瞻仰到老板您本尊時候差不多了……開玩笑開玩笑。”
步重華眼角一盯,蔡麟立馬縮起脖子做求饒狀,賠著笑問:“步隊,痕檢說河堤下麵已經被破壞得差不多了,沒啥研究價值,要麼咱們還是按老方法讓派出所兄弟們幫忙把土篩一遍回去?”
“不行,荒郊野嶺土壤環境太複雜了。”步重華略一遲疑,說:“這樣,以被害人為圓心,周圍土鏟一層運回技術隊去,跟老王說這個案子線索太少,對不住他了。”
蔡麟倆手指從太陽穴上一揮:“得嘞!”
“被害人身份核對了麼?”
他們兩人走到屍體邊,蔡麟衝那可憐小姑娘揚了揚下巴:“剛來路上跟縣城派出所打電話交叉確認過了——年小萍,十五歲,父母是外來務工人員,住在離這不遠小崗村,她爹年大興幫人看倉庫,她媽範玲在服裝加工廠。年小萍是小崗中學初二學生,據老師反映成績不是特彆好,經常缺課跑去打工,而且最近還跟校外人員來往甚密,怕是早戀了——這‘校外人員’也不是彆人,正是咱們這個案子目擊者兼報案人,何星星。”
這些信息步重華其實已經在報案人筆錄上看過了,但他聚精會神地檢查屍體口鼻及創傷部位,並沒有打斷蔡麟。
“五月二號即案發當晚,年小萍在工業區一家組裝廠加班到晚上十點,出來後何星星接上了她,兩人一起乘坐公交車回家。最後一班車在四裡河車站停,兩人下車後沿河堤步行到這裡,當時下著暴雨,可見度非常低,何星星在筆錄中稱自己聽到了奇怪聲音,仿佛有什麼東西從身後悉悉索索靠近,然後一具行走骷髏拿著刀鑽出草叢,來到兩人麵前,”蔡麟誇張地徒手往空氣中一刺:“刺中了年小萍。”
蔡麟攤開手,滿臉明明白白寫著不相信,但步重華無動於衷:“然後呢?”
“根據何星星供述,行凶者全身完全白骨化,沒有眼珠和鼻子,頭頂沒有毛發而直接是頭蓋骨,走路姿態僵硬蹣跚,十分類似影視劇裡僵屍。他當時非常恐懼,對凶手衣著細節和行凶過程已經無法仔細描述出來,隻恍惚記得僵屍對年小萍猛刺一刀後,走到河岸邊跳下去,掉進河水裡,然後就消失了。”
支隊刑警從車上搬來裹屍袋和鐵架床,向步重華打了個請示手勢。
步重華點點頭,示意他們將屍體裝車,然後帶蔡麟向河岸邊走去。
“凶手沒傷害他?”步重華問。
“豈止是沒傷害,根據何星星口供來看,那簡直就是從頭到尾對他完全無視,仿佛他完全不存在一樣——我跟你說步隊,這口供編得就跟寫似,還是地攤上五毛錢一本三塊錢兩斤那種,白送我都不要看。”蔡麟伸出一根食指晃了晃:“凶手跳河後,何星星才意識到年小萍已經死了。他又驚又怕,不敢碰死人,更不敢去僵屍跳河地方看個究竟,於是冒著大雨連滾帶爬跑回家之後抱著被子哆嗦到天亮,第二天大清早,才一個人戰戰兢兢地跑去報了警。”
“——昨天清早報警。”步重華敏銳地問:“為什麼到今天才出警?”
“嗨!這可就小孩兒沒娘說起來話長嘍!”蔡麟一下來了勁,故弄玄虛地問:“您知道何星星是個什麼樣兒人嗎?”
步重華眉梢一剔。
“從小留守兒童,爹不親娘不愛,高中退學沒畢業,未成年閒散人員,當地人見人嫌一個小痞子,標準少年犯預備役。小崗村派出所上到警長下到警犬一共也就五個編製再加仨輔警,全都知道這是個不著四六東西,根本沒人聽他那套惡鬼殺人鬼話,直接就給轟出來了。”蔡麟搖頭歎了口氣:“轟出來以後呢這何星星越想越怕,怕警察不相信世上有鬼,更怕破不了案直接抓他頂罪,於是就決定背井離鄉,一跑了之。但跑路需要有錢有身份證才能買票,他又沒錢;所以他乾脆推了鄰居家摩托車,沿高速公路一路北上,下高速時候被交警盤查,嚇得連自己名字都說不清,直接給扭送到了才英區派出所……”
簡直是一場鬨劇。
“才英區派出所每天光刑事案就要出好幾個現場,根本沒時間理他這麼個偷摩托車小煞筆,往監室一銬就不管了。結果當天晚上何星星又哭又鬨一宿沒安生,非要說有鬼來跟他索命,還縮在牆角裡抱頭哆嗦求鬼饒他一命——嘿,第二天牢友就從善如流地把他給舉報了,說這小子身上有命案,還問舉報他能不能爭取立功表現。”蔡麟差點樂出聲來:“這不,要不是牢友思想覺悟高,這雨夜僵屍殺人跳河都市傳奇到今天還不一定案發呢!”
數米之外就是何星星口述中“惡鬼”跳河地方,河灘上被警戒線拉出了一長條禁區,幾名痕檢員正拿著物證袋蹲在地上,一塊塊翻檢泥土與碎石。
步重華無聲地點了點頭,仿佛在思考什麼,很久都沒說話。
“我說,老板,”蔡麟等半天終於忍不住了,問:“您不會真相信這個地攤文學都編不出來僵屍殺人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