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Ken肩膀骨頭喀嚓脆響,痛得大罵一聲Fxxk,三棱|刺唰唰猛揮,被步重華短刀勉強架住。就在這最混亂的千分之一秒間,鯊魚對情勢做出了最冷血也最精確的判斷,哢地迅速換上新彈匣,然後絲毫不戀戰,閃電般退向了黑暗的甬道深處。
所有人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竟然跑了?!
楊成棟失聲:“他跑了他跑了! 哎呀我擦!”
——其實用不著他罵娘,鯊魚的高火力掃射剛停,硝煙尚在彌漫,上層巷道中便鬼魅般閃現出一道勁瘦敏捷的身影,特警交錯的手電光束映出他蒼白冷靜的麵容,是吳雩!
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閃電般向步重華一瞟,仿佛是為了確認他還活著。步重華“鐺!”一下狠狠打開阿Ken的三棱|刺,厲聲道:“彆管我這邊!去追!”
吳雩一點頭,飛身躍下,當空落地,腳底幾乎不發出絲毫聲音,眨眼間便尾隨鯊魚逃走的方向消失在了黑暗裡。
“你老板跑了,但前麵是死路,”步重華刀刃死死卡著三棱|刺尖,在角力中不斷呼出血腥的氣,向阿Ken充滿惡意地一挑嘴角:“你還能怎麼辦,嗯?”
特警再無掣肘,槍口嘩啦嘩啦全舉了起來:“不準動!”
秦川往前一望,再往後一瞅,毫不猶豫舉起雙手,一臉認命兼牙疼的表情。
“……”
阿Ken臉色極度扭曲,牙關死死咬著,胸腔劇烈起伏半晌後終於猛一閉眼睛,呲啦!一聲短刀與三棱|刺尖滑開,發出金屬摩擦令人牙酸的尖響,然後他發著抖倒退了一大步。
所有人如釋重負,楊成棟立刻打了個手勢,特警迅速上前示意秦川走開,槍口越過步重華肩頭指向阿Ken:“放下武器舉起手來,快!雙手抱頭蹲下,蹲到牆邊……”
就在這時,隻見阿Ken臉上陡然掠過一絲古怪的表情,猛地從後腰拽出個東西,一拉引線。
那是個手|雷。
時間仿佛突然靜止,慢鏡頭被無限拉長,定在步重華、秦川、楊成棟……所有人凝固的表情上。
就在那漫長毫無止境的死寂中,終於滲出楊成棟的失聲大吼:“攔住他——”
步重華飛身撲去,但那注定遲了半步,宣告死亡的圓球已從毒販掌心脫手而出。
——呼!
所有變故都在接下來的四秒內發生:
手|雷猶如飛翔的精靈,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圓弧,映在每個人緊縮的瞳底;
特警用儘全身力量扣下扳機,阿Ken前胸爆出血花,整梭子彈把屍體推得向後飛去;
啪嗒!手|雷落地,掉在了秦川腳邊的空地上。
秦川的怒吼響徹礦道:“快跑——!”
沒有絲毫猶豫或掙紮,因為連最後0.01秒的機會都沒有了,隻見他撲上去抓起手|雷,竭儘全力向上拋出!
——轟!!
其實是很響的,但爆炸的餘波卻讓人耳鼓極度震蕩,什麼都聽不見、什麼都感覺不到,甚至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已經被拋到了半空中。
……
我還活著嗎?
還是已經死了?
……
過了不知多久,不知是幾秒還是幾分鐘,步重華終於從劇烈眩暈中一點一點恢複意識,本能地搖搖晃晃爬起來,猛然噴出一口熱血。
五臟六腑甚至每個毛孔都在叫囂著疼痛,有好幾秒的時間裡他還以為自己瞎了,但隨即意識到那隻是因為周圍一片漆黑,沒有絲毫亮光。他咽喉像是被血塊堵住了似的發不出聲音,也沒法叫人,顫抖著手不住摸索,終於發現自己麵前是一堵大大小小、錯亂無章的石牆。
因為局部塌方了。
幸虧鯊魚之前打穿了更上層的巷道,爆炸波才有往上而不是往四周延伸的空間,竟然成了不幸之中的萬幸。多少年來鬆動的土方和岩石從上層巷道整塊落下來,但還好沒造成更大麵積的塌陷,應該是土製|手榴彈火|藥雜質多、威力小,衝擊相對有限的原因。
楊成棟跟其他特警應該是被塌方隔絕在隧道另一邊了,他們怎麼樣了?他們還活著嗎?
秦川呢?
“……秦……咳咳咳!”步重華嗆咳起來,滿口苦澀血腥,竭力發出嘶啞的聲音:“秦川你在……你在哪……咳咳咳咳!”
他的手不斷四下摸索,突然遲鈍地感覺到什麼,觸電般僵住了。
是液體。
是黏膩微熱的液體,正從地上一具軀體中汩汩不斷流淌出來。
“……秦川,”步重華耳朵轟轟作響,聽不見自己在說什麼,“你彆嚇我,你聽見沒?”
黑暗中沒有傳來回答。
“你還好吧?你先醒醒,秦副隊你……秦川!有人嗎?快來人!快來個人!!——秦川!!”
步重華失聲咆哮起來,尾音變調到發出更激烈的嗆咳,簡直要把堵塞氣管的血塊都一股腦咳出咽喉;正當他踉踉蹌蹌爬起來想去搬石塊叫人的時候,地上那人終於勉強動了動,傳來氣若遊絲的:“……快走……”
那是秦川的聲音。
步重華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氣,頹然跪坐在地,腦海一片空白。
他看不到秦川現在的模樣,甚至連嗅覺和觸感都變得十分模糊,爆炸造成的衝擊讓他產生了輕微腦震蕩,仿佛墜在一個混沌恍惚、無邊無際的噩夢裡。
“你看……”他聽見秦川斷斷續續,喘了兩口,似乎還十分虛弱、勉強地幽幽笑了一下。
“我說結局注定不得善終,現在你相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