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徐長生還睡得迷迷糊糊的,就感覺有人在拉他的被子。
睜開眼睛一看,正是長柏哥兒。
“長生,該起床啦。”
徐長生看了一眼外麵,天都沒有亮,他敢保證,連路都看不清,打鳴的雞公說不定都在睡懶覺,不對,不是睡懶覺,現在是它正常休息時間。
徐長生揉了揉眼睛說道,“怎麼這麼早?讓我再睡一會兒。”
一個勁往被子裡麵拱,好困。
“長生,長生……”
不聽不聽,王八念經,他好不容易不用去讀書了,這是他的假期,他得好好休息,他要睡到自然醒,睡到太陽曬屁股。
小腦袋一直拱,他要當鴕鳥。
可……
“長生,長生……”
喊的人越來越多。
徐長生一愣,從被子裡麵露出一個小腦袋,“咋個啦?”
“該上朝了,不然陛下怪罪,會挨板子。”
徐長生:“……”
對哦,他現在是個官了,還得上朝的那種“大官”。
但……昨天明明還有點興奮,今天怎麼一點興趣都提不起來了?
又看了看外麵,似乎大唐的官需要起得比雞早啊。
徐長生的臉都變成了苦瓜。
去晚了真得挨板子。
要死不活的起來,說實話,就算他上一輩子也沒這麼勤奮過。
徐長生穿好衣服,稍微洗漱的一下,就匆匆忙忙出門了,因為長柏哥兒一直催促,遲了遲了。
徐長生走之前,還專門去看了一眼大公雞,真的還沒起,舔了舔嘴唇,以前留著大公雞為了打鳴,現在似乎也用不上了,回來就燉了喝湯。
騎上大白,大白的速度可比轎子快多了。
現在還是半夜三更,大白的眼睛在黑夜中都還是綠的,估計走街上都能嚇到人。
不過街道上除了打更人,似乎也沒什麼人。
他現在都敢騎著大白單獨出門了,以前必須跟著徐家的族叔,是因為害怕人牙子將他拐了,現在拐他試試,誰不知道徐家子啊,拐了也賣不出去,賣出去估計買的人也得心驚膽戰,因為徐家子實在太能折騰了,想藏起來都不行。
所以,徐長生現在反而安全得很。
當然,這也是因為長安治安還不錯的原因。
徐長生騎著大白跑得飛快,來到皇宮前時,已經等著一大推人了。
不由得一愣,好早啊,他的大白速度這麼快,也就是說這些人比他還起得早。
官果然不是一般人能當的。
徐長生從大白背上下來,見人就拱拱手,“這位大人早。”
因為他看其他人就是這樣和相熟的人互相問候的。
徐長生現在穿的是官服,小模小樣的,一股子正經。
徐長生問候完,就眼巴巴地抬頭望著對方,他剛才看得可清楚了,問好後,對方就得回禮。
被問的那人一愣,然後眼睛直眨巴地看著揚著腦袋等著他的小蘿卜頭。
這……這是徐家子!
嘴角一直抽。
徐長生就那麼望著。
那人嘴角抽得直跳,最後飛快的拱了一下手,“徐大人早。”
說完用袖子遮住臉,掉頭就走。
古代的文官,羞於見人的時候就是這動作。
徐長生小臉高興得都紅了,徐……徐大人?
對,叫的就是他,徐……大……人!
似乎發現了什麼樂趣,見人就道,“這位大人早。”,然後看著對方。
皇宮門口出現了十分奇怪的一幕,一個小大人挨個挨個問好,被問的人遮住臉就跑。
他們真的和一個四歲孩子同朝為官了。
徐長生看到一個熟悉的人,撕腿就跑上去追,“房老大人,房老大人,我看到你了,你彆跑啊……”
奇怪,房玄齡看到他怎麼跑這麼快?他們關係多好啊。
徐長生發現,大部分人都是坐轎子而來,坐到皇宮門口,等開門了再步行到金殿。
但也有例外,居然有人騎自行車來上朝,而且洋氣得不得了,看著那些轎子還偷偷露出一臉鄙視。
徐長生:“……”
還有不少人一手拿著麵包一手拿著可樂在吃。
早餐?
畫麵怎麼有些詭異?
徐長生也捂了捂臉,好像因為他的原因,這個大唐有些不一樣了啊。
皇宮開門是在四更天。
大門打開的時候,一群人就開始往裡麵走。
徐長生踩著八字步,昂起小腦袋跟在後麵,他現在可是大官了,他得橫著走。
沒走幾步,又趕緊規規矩矩了起來。
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兒,他現在是官了吧?也就是說他行為失當的話,朝廷的那些諫官是能夠參他一本的。
也就是說,他以後不能到處嘚瑟了?
腦袋都耷拉了起來,這官兒當得好像有點憋屈啊,不僅起得比雞早,還不能到處嘚瑟,他唯一的樂趣都給剝奪了。
而且,這樣子艱苦,得到的也不過是一個月二兩銀子的俸祿。
百官已經陸陸續續進殿。
徐長生不過從七品小官,站的位置已經靠門口了。
他看了看,連李世民的臉都看不清,隻能勉強看到有個人影在上麵。
也就是說,李世民也看不見他。
那他要是小眯一會兒,應該沒事吧。
實在起來得太早,他迷迷糊糊的好困。
他個子小,彆人絕對注意不到他,能看到他的,也就他後麵的那些人,站他後麵肯定比他官位還小,就算看到他看打瞌睡,也不敢說什麼吧?他可是他們的上司。
金殿之上已經有聲音傳出,似乎在討論什麼問題,當然和他們這些小官沒什麼關係。
徐長生左右看了看,然後開始閉眼打瞌睡,他就眯一會兒。
百官議事可是個體力活。
不知道站了多久,腳都站累了,跟個不倒翁一樣東倒西歪。
腳步向旁邊的柱子移動,然後靠在了柱子上,心裡鬆了一口氣,還好他旁邊有根柱子。
靠在柱子上眯一會兒,真棒。
而且前麵的人完全將他擋住,一點事情都沒有。
靠著柱子,越來越瞌睡,上麵講什麼,完全沒有聽清楚。
突然,一聲憤怒的聲音從上麵傳來,“豈有此理。”
那聲音跟打雷一樣。
徐長生本來靠柱子上迷迷糊糊的,站都站不穩,被這一聲嚇,duang滾地上去了。
“哎喲。”
摔得還挺疼,都摔出隊列了。
百官是按文武官員分兩列站,徐長生這樣摔,正好摔到兩列中間。
幾乎滿朝文武都看了過來。
就看到徐長生四腳朝天,小腿還在蹬,想要爬起來。
這一摔也將他瞌睡摔醒得差不多了。
從地上爬起來,不由得一愣,怎麼所有人都看著他?
而且,天色什麼時候亮了?他都能看清李世民的表情了,有點黑?
咋了啊這是?
這時,李世民開口道,“宣儀郎可是有本要奏?”
徐長生心道,他能有什麼事奏?他就是來打醬油的。
正要說話,突然想到了什麼,等等,他還真有事。
光是第一次上朝都這樣了,他以後可怎麼堅持啊,而且這麼辛苦一個月才二兩,二兩……
都是怨念。
徐長生趕緊學其他人一樣,有模有樣地整理了一下衣服,俯身道,“陛下,臣有事奏。”
臣?
殿上百官嘴角一抽,但徐家子的自稱的確沒有錯,他現在是大唐從七品官。
李世民也愣了一下,答道,“何事?”
徐長生趕緊道,“臣要辭官。”
拋地有聲,朝上百官都安靜了。
徐家子第一天上朝,就要辭官?
徐長生的聲音才落,就有諫官嗬斥道,“放肆,臣參宣儀郎目無朝廷,當執鞭刑。”
鞭……鞭刑?
也太不人道了,他就說了一句話。
李世民的臉色更黑了,語氣嚴肅的道,“你要辭官?”
徐長生一哆嗦,徹底醒了,想給自己一巴掌。
這可不是鬨著玩,說錯話挨打都是小事。
趕緊道,“陛下,臣剛才一時激動,說錯了,臣想說,臣想升官,臣願為大唐鞠躬儘瘁死而後已,臣時刻都想著報效朝廷效忠陛下……”
一番“肺腑之言”說下來,徐長生都有些臉紅。
不過,李世民的臉色似乎好了那麼一點,說道,“所以,你站出來,是對我們剛才討論的事情有什麼好的提議?”
徐長生都懵了,剛才討論的事情?
剛才他在打瞌睡,什麼都沒有聽到啊。
這可咋辦?
小心翼翼的道,“長生……長生的確有點想法,可一時半會兒又沒理清楚,陛下能將剛才的問題再說一遍嗎”
媽呀,心好累。
他才四歲,他為什麼要和一群老狐狸在這裡玩心計。
這官當得也太憋屈了,關鍵是他還不能辭官。
剛才他就說了一句,就被諫官嗬斥還被陛下詰問,要是他敢再提,估計他屁股都要被打腫。
彆人一心想當官,他怎麼有種被趕鴨子上架的感覺。
徐長生聲音一落,金殿上的人都愣住了,“宣儀郎,你剛才說你對議論的事情已有想法?”
徐長生一愣,這些人的目光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古怪?
剛才議論的到底是啥事?
徐長生現在正是被趕的鴨子,他能說他連討論的啥都不知道嗎?估計已經不是屁股都打腫的問題了。
都怪他怎麼就沒站穩,被摔了個四腳朝天。
小心翼翼地道,“是有……有那麼一點點想法,真的,就一點點,不過還得請各位將剛才的問題再說一遍,讓長生理一理。”
百官的表情更古怪了。
徐長生的心裡那個七上八下,到底他們討論的是什麼問題啊?
這時,長孫無忌站了出來,“徐家子,我大唐經曆戰場無數次的大將都毫無辦法,你能有辦法?”
徐長生一愣,什……什麼意思?
他現在一個腦袋兩個大。
徐長生一拱手,“還請明示。”
長孫無忌一皺眉,按理徐家子現在是太子屬官,他應該幫襯一二,但怎麼看著徐家子一副茫然,連問題都沒弄清楚的樣子
他該不會是信口開河吧?
要是這樣,徐家子今天非得被治一個藐視朝堂之罪。
長孫無忌道,“如今正是秋收之際,在邊疆之地,突厥屢屢來犯,搶奪我大唐子民辛苦收獲的糧食,陛下已經派李靖統兵前去討伐,但……”
徐長生眼睛縮了一下,他終於知道這些人為什麼看他的眼神這麼奇怪了,他就是一個四歲孩子,居然在這等軍事方麵說有一點想法?
普通的一個四歲孩子,恐怕連戰爭是什麼都不知道吧。
但,現在他是騎虎難下,一咬牙,認真聽了起來。
心裡也在回憶,貞觀四年,大唐與突厥的戰爭?
眼睛一縮,似乎想起了什麼,貞觀四年,大唐和突厥開戰,最後的結果好像是,李靖打敗突厥,頡利可汗遁逃,大唐完勝。
也就是說,就算他什麼也不說,大唐也會勝利,好像就是從這一戰役開始,為李世民天可汗的名號奠定了基礎,也是從貞觀四年開始,慢慢形成四方來朝的趨勢,貞觀盛世開啟的征兆。
但現在不是大唐打不打得贏的問題,而是他下不下得來台。
長孫無忌繼續道,“李靖的軍隊開始之時的確大敗突厥,取得不小勝利,但如今,我軍乘勝追擊,卻狀況頻出,一是,突厥軍隊白天逃遁,晚上卻跑回來打回馬槍,我大軍不善夜晚作戰,而突厥軍隊如同有夜視能力一樣,讓我軍疲於對付,二是,隨著我軍追擊,深入敵方,我軍將士突然爆發大規模怪病,頭昏眼花,耳鳴惡心……”
“我軍好不容易取得如此大捷,如果不乘勝追擊將突厥人打殘打痛,來年他們一定還會前來搶奪我們邊民的糧食。”
“所以問題是,我們現在是忍受這兩個問題乘勝追,還是回防。”
長孫無忌說完,就有人接口,“這兩個問題其實並非今年才有,以前突厥也經常來搶我們邊民糧食,雖然每次我軍都能將他們打跑,但因為上麵這兩個問題,都被突厥順利逃離。”
這是老問題了,一直困擾大唐好久都得不到解決。
每年秋季,突厥搶奪糧食的問題就會被擺上朝廷。
但每次出兵,怎麼打也打不死來犯的突厥人,反而大唐因為調動兵力,消耗破多,得不償失。
如今,李靖連續取得大捷,但依然得麵對這問題。
李世民看向徐長生,“宣儀郎,現在說說你的一點點看法吧。”
此時,徐長生已經愣住了。
我軍隻能白天追擊,夜不視物?夜晚之時,突厥就殺回來,如同能夜視一般?
這個問題……該不會是夜盲症吧?
據徐長生所知,古代很多人都有夜盲症的,而夜盲症是因為長期缺少維生素a的原因。
至於深入敵方,我軍將士爆發大規模怪病,頭昏眼花,耳鳴惡心……
這也好解釋,突厥地勢比大唐高,再看這些症狀,如果猜測不錯的話,應該是……高原反應,而高原反應也不是沒辦法治。
“宣儀郎?”
徐長生抬頭,嘴角帶起了笑意。
所有人眼睛都看向徐長生,他們倒要看看一個從來沒有上過戰場的小孩子,到底妖孽到了何種程度,才敢對戰事指手劃腳。
“宣儀郎,說說你的那一點想法。”李世民說道。
難怪李世民臉色一直不怎麼好看,原來是遇到了一直解決不了事情。
徐長生看清楚了,所以有底氣,也就不害怕了。
小腦袋一甩,“陛下,臣的確有些想法,不過,臣還小,也的確對戰場上的事情一竅不通。”
眾人一愣,這是何意?
徐家子的話不是自相矛盾嗎?
對戰事一竅不通,卻又有想法?
已經有人提出異議,“宣儀郎,這是朝廷商議大事的地方,希望三思而後行。”
他還以為剛才徐長生是主動出來的,因為太急才摔倒,絕對沒有想到徐長生是打瞌睡自己摔出來,比誰都懵逼。
徐長生聞言,笑道,“大人所言甚是,長生雖小,但還是懂的。”
都沒看他剛才都嚇哆嗦了嗎?
他想辭官都給嚇回去了。
徐長生繼續道,“陛下,臣雖然不懂戰事,但臣卻可以用科學的方法來解決我軍出現的兩個問題。”
徐長生又在開始扔炸彈了,扔得整個大殿雅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