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文殊能有這樣的學生,應該十分欣慰吧。
等徐長生來到嚴文殊府邸的時候,後麵都跟了老長一群人。
徐長生上去敲門,老管家看到徐長生,簡直開心得老臉全是笑容,跟一朵菊花一樣。
還沒有去通報,嚴文殊就走了出來。
看到外麵的一群人,眉頭不由得一皺,特彆是看到徐長生的時候。
彆看徐長生規規矩矩的,但心思之跳脫,行為之另類,他明白得很。
從來就沒有管束住。
徐長生還在一個勁讓人往裡麵抬禮品。
但嚴文殊卻站在門口,擋住了進去的人。
皺眉地看著一擔子一擔子的禮品,“這又是在鬨什麼?”
徐長生趕緊道,“老師,這是學生請老師去學院授課的束脩。”
束脩?
看八卦的人一愣,然後立馬反應過來。
聽說徐家子的學院已經建成,他這是來請嚴文殊去他的學院任教?
看看這束脩,也豐富得有點過份了。
再看看徐家子得體的裝扮,舉手投足之間都是讀書人的風采。
心道,要是讓嚴文殊將他們家孩子也教出其中幾分氣質他們就滿足了。
嚴文殊的學生,或許不是所有人都有所出息,但所有的學生,個個舉手投足都有一股不一樣的氣質,和彆家學生很是不同。
徐長生心道,都是被逼的。
徐長生當著所有的人行禮道,“老師,弟子不孝,懇請老師出山,去我那學院任教。”
眾人一聽,果然是來請嚴文殊去任教的。
嚴文殊就這麼看著恭敬得一絲不苟的徐家子,嘴角都不由得抽了一下。
果然是他的學生中,最不服管教的。
而其他人的看法就不同了。
看看徐家子這禮儀,文質彬彬,舉止有度,這才是讀書人的樣子啊,難怪徐家子還有個讀書人楷模的稱號。
眾人眼睛都亮了,嚴文殊能將徐家子教成這樣,他們的孩子要是也讓嚴文殊來教導,豈不是……
他們都開始暢想,他們的孩子長大後,如何的傲骨淩然,風姿卓絕了。
父母就是這樣,動不動就會將自己孩子和彆人比較,要是自家孩子也像誰誰誰那樣,就好了。
徐長生現在就是那誰誰誰。
再加上,徐家子的書院,大儒徐文遠也會任教,到時候自家孩子要是被這兩位大家教導……
想想眼睛更加亮了起來。
嚴文殊都還沒有說完,就有人喊道,“嚴先生就答應吧。”
“是啊,徐家子這麼誠懇,豈能辜負你的學生的一片心意?”
嚴文殊要是不答應,他們的孩子豈不是少了一位禮學大家的教導?
這些家長已經在自我代入了。
嚴文殊要是不答應,簡直就是他們的損失。
聲音越來越大。
徐長生的嘴角都上揚了,他這一招盛情難卻用得怎麼樣?
不過嘴角一揚馬上收回,他得正經點,千萬不能在嚴老頭麵前露出本性。
隻是他不知道,他的一舉一動已經被嚴文殊看了個乾淨。
嚴文殊嘴角一抽,這樣的學生開辦的學院,如果沒有嚴厲的禮學先生,不知道會被教成什麼樣子。
恐怕又是一群徐家子徐狂生翻版。
文采斐然又如何?還不是惹事精,到處捅婁子。
嚴文殊想著眼前站了一群徐家子的場景,哪怕是他,都忍不住驚悚了一下。
歎了一口氣,深深地看了一眼徐長生,道,“希望你彆後悔請老夫去你學院任教才好。”
徐長生都高興慘了,怎麼會後悔?最多也就是學院的學生有苦頭吃了,嘖嘖,他在一旁幸災樂禍多好。
徐長生高興得趕緊讓人往裡麵抬禮品,可惜嚴文殊一臉嚴峻的拒絕了。
徐長生想了想,不收也罷,反正學院離徐家村近,要什麼有什麼。
徐長生又和嚴文殊說了幾句,大概就是說學院中已經準備好住處,老師可以帶著一家子都先住進去。
嚴文殊的府邸又偏僻又破舊,徐長生心道,早點搬去也好,而且大祖父肯定也會很開心,到時候又多了一個互相走動的對象。
徐長生離開後,人群也就散了。
不過消息卻是傳了出去,徐家子的學院,禮學一門由徐家子的恩師,禮學大師,嚴文殊任教。
現在長安又多了一個話題,徐家子的學院,除了科舉的詩詞文章策論等,其他的讀書人必學的禮、樂、射、禦、書、數六藝又將由何人擔任?
特彆是家裡有孩子的,都在關注著。
他們還不知道,徐長生的學院招收的學生,可不僅僅限製在小孩子。
徐長生離開後,嚴文殊想了一下,就讓老管家整理行禮了。
學院初開,肯定有很多事情要處理,他既然答應任教,也早點去看看有什麼地方可以幫得上忙。
離開繁華的長安,去一個未知的地方,嚴文殊沒多少感覺,他的家人多少還是有些擔心的。
他們這裡雖然偏僻,但也是長安不是,生活十分的方便。
但等嚴文殊帶著一家子到徐長生給他準備的小樓後,嚴家的人就什麼擔心也沒有了。
哪怕是嚴文殊看著學院,也是目瞪口呆,他先後在不少學院任教,但從來沒有見過神奇成這樣的學院。
他以後就要在這樣的地方教書育人了
徐家子曾經一個勁在他麵前說,學院是如何如何好,沒有親眼看見,恐怕無法想象其萬一。
臉上的嚴肅似乎都融化了一些,他的餘生在這裡度過也是不錯的選擇。
接待嚴文殊的是大祖父徐文遠,“學院的生活設施十分完善,無論是自己做飯還是到徐家村吃飯,都很方便。”
嚴文殊來到徐長生給他準備的小樓後,更加滿意了,甚至驚為天人,比起他那偏僻破舊的府邸,不知道好了多少,看著光可照人的地麵,在哪也找不到第二個。
現在唯一卻少的,可能就是學院的氣氛了,因為沒有人,顯得特彆寧靜。
不過以徐家子的速度,很快就會熱鬨起來。
哪怕現在,也不會因為沒有人而顯得冷清,因為向下望去,就是繁榮得有些過分,熱鬨得有些過分的徐家村。
現在說它是一個村子都有些不合適了。
徐家村經過十多年的發展,商業設施已經完善了,加上遊客不斷,各種旅遊項目從來就沒有停過,熱鬨程度可想而知。
……
在大祖父安排嚴文殊一家子的時候,徐長生正想著,什麼時候該去拜訪書法大家,也就是他在國子監的書學老師歐陽詢了。
看他將歐陽大家忽悠進他們學院。
歐陽詢,作為曆史留名人物,被稱為初唐四大家之一,其書法的厲害程度可想而知,特彆是其楷書,《九成宮醴泉銘》、《皇甫誕碑》、《化度寺碑》千古流芳。
其中,《皇甫誕碑 》被稱為唐人楷書第一。
徐長生眼光直閃,他怎麼可能放過,他的學院就得這樣的大家來教書學。
不過,歐陽詢這人有些老不羞的感覺,他得好好想想,怎麼才能將人拐去學院。
正在挖空心思的想辦法,長柏哥兒走了過來,說有人找。
徐長生一愣,會是誰,都找到太子府來了?
走出去一看,原來是裴行儉,帶著他兒子寶兒,是來感謝他進長安的時候,救了寶兒一命。
寶兒正在跟著二蛋弄棉花糖,開心得不得了。
對於舊時同窗來訪,徐長生還是非常開心的。
迎進客廳交談了起來。
裴行儉先是感謝了一番,徐長生也謙虛了一番。
然後就談了些各自這些年的經曆。
裴行儉從國子監畢業後,就領了官職,離開長安當官了,也顛簸了些年。
如今重新回到長安,升了四門助教,估計得長時間留在長安了。
因為他祖父裴矩年紀大了,所以他回去省親,隨便將他祖父接來長安一起生活,就是徐長生在長安城外遇到裴行儉那天。
徐長生眼睛一閃一閃的,大儒斐矩啊,隋朝時就已經是出了名的政治家、外交家、戰略家、地理學家。
稱為文壇泰山也不為過。
這樣的人物,哪怕是退下來了,也得在其他地方發揮餘熱不是,比如他的學院。
彆看裴矩現在年齡大了,但據他所知,這老先生可是活了八十好幾,還早著勒。
徐長生說道,“上次見到裴老先生,看著身體健朗得很,不過因為當時情況,沒能與之交談,倒是我失禮了。”
裴行儉一笑,“當時我們忙著趕回長安安置寶兒,哪有交談的時間。”
徐長生說道,“但也是我失禮在先,這樣吧,我找個時間正式上門拜訪,還不知道你們現在在何處落腳……”
裴行儉點點頭,“你能去我那也是好的。”
他祖父作為文壇前輩,徐長生前去拜訪本就是合乎常理。
隻是他不知道,他的同窗連他祖父的注意都打。
徐長生記住了地址,笑得更加開心了。
相談甚歡。
徐長生留裴行儉吃飯,不過裴行儉還有公務,時間有些不允許,隻得約好時間,下次一起喝酒。
走出門的時候,二蛋居然拉著寶兒在燒紙漿。
寶兒一臉嫌棄的捂住鼻子,鍋裡都是煮的什麼啊看上去就沒有他手上的棉花糖好吃。
裴行儉也一臉驚訝,這是在乾什麼?
徐長生一笑,大概解釋了幾句。
裴行儉都驚呆了,一臉無語地看著說得輕鬆無比的徐長生。
歎了一口,“為國為民之上,行儉自歎弗如。”
徐長生一笑,“哪有行儉說的那麼偉大,我不過是想弄一個大唐最大的圖書館,為此才研究這東西,希望能少些紙張的印刷費用而已。”
裴行儉:“……”
大唐最大的圖書館?
裴行儉捂著臉帶著寶兒離開,徐家子還是那個徐家子,毫不留情的打得人臉啪啪響。
他這些年,想儘辦法也算做了一些功績,但在徐家子麵前,簡直都不好意思開口。
看看徐家子做的都是些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和徐家子生在同一時代,是幸運也是不幸。
他相信沒有人可以掩蓋住徐家子身上的光芒。
……
送走裴行儉後,徐長生就幫著二蛋煮紙漿了。
經過這些天的研究,其實已經有些成果了。
弄出來一些略顯粗糙,顏色也不是太白的紙張。
徐長生是看不上的,但他也知道物儘其用的道理。
這些質量不太好的紙,被他做成了卷紙,放到了廁所中。
最近李承乾看徐長生的眼神都有些不對了,居然拿紙擦屁股,他覺得他又要被父皇罰了,理由還是一樣,奢侈無度。
上次最多也就是花錢買多了昂貴的東西,這一次可是拿紙擦屁股,而且茅廁一卷一卷的的紙放了好多,用上去的確感覺不一樣。
可……那可是讀書人用來寫字做文章的紙。
李泰也動不動就看看李承乾,他要不要揭發李承乾,他們居然用紙擦屁股,紙可貴了。
可是,這些紙好像也有他做出來的份,他要是揭發,豈不是也要受牽連?
哎呀,不管了,這紙用來擦屁股,的確好用得緊。
幾天後,擦屁股的紙越來越多,徐長生都開始到處送人了。
因為他這幾天加快了做研究的進度,產出也就多了,怕他們這小宮殿沒地兒放,所以見人就送。
比如周大管家那都送好幾卷了。
周大管家最近心裡哆嗦得不得了,連他自己都覺得,他們太子府最近是不是奢侈得有些過了?
那幾卷紙他都偷偷藏著不敢用。
但,他發現徐家子越送越厲害,連下人宮娥都開始送了。
周大總管:“……”
這事兒恐怕很快就得露餡,他們太子才因為“奢侈”被罰了三個月俸祿啊。
彆說,用紙擦屁屁這麼大逆不道的事情,很快就流傳了出去,引起了一陣驚天動地的討論的熱潮。
一些諫官更是摩拳擦掌,通宵達旦的開始寫諫書,參東宮太子一本,這是多麼讓人興奮的事情,最好陛下為太子說情,他們到時候往柱子上一撞,千古留名。
東宮這次有難了。
第二天,朝廷上,暗潮湧動。
果然,才一上朝,刷刷地人就站了出來,目標直指太子。
但讓人意外的是,李承乾的最大政敵魏王李泰一係的大臣,似乎受了什麼指示,居然一個人都沒有站出來。
也是奇怪了,這麼大把柄,魏王居然不抓住?
當然除了魏王的勢力,見不得李承乾好的還有一些。
皇家爭鬥可不止太子和李泰,隻是他們兩站在最顯眼的地方而已。
幾人跳出來,“陛下,臣參太子奢侈無度,太子府上下居然流行用紙做那……”
都有些忌口,不好意思在金殿這麼莊嚴的地方說出來。
可那可是讀書人做文章寫字的紙。
幾人異口同聲,“陛下,事實確鑿,還望陛下明鑒。”
李世民都愣住了,太子府上下竟然做出這等事情來?
豈不是自己找理由讓彆人口誅筆伐?
不過,李世民更是奇怪地看了一眼李泰,李泰這反應可不對。
越來越多的官員跳出來指責,哪怕不是李承乾的對頭,也大部分覺得此事荒唐。
天下讀書人恐怕都會討伐。
“此事太過荒誕,還請陛下嚴加製止。”
終於在一群小官跳了一會兒後,有大佬說話了。
說話的正是魏征。
太子的錯誤太過明顯,就算有人想說情都找不到借口。
比如長孫無忌,張了幾次嘴巴,愣是蹦不出來一個字。
實在想不明白,太子為何做出如此,可以說愚蠢的事情。
“臣附議。”這時,房玄齡也站了出來。
大佬們表態了,事情基本沒有反轉的餘地。
李世民皺皺眉看向下方,說道,“是否還有異意?”
這時,讓人驚掉眼珠子的事情發生了。
魏王一係,一個老臣站了出來,“臣有異議。”
然後魏王一係,接二連三的老臣站了出來,“臣有異意。”
驚得一殿的百官下巴都掉地上了。
今天又是啥情況?
怎麼一天比一天看不懂了?
連魏征和房玄齡都互相看了一眼,一臉的懵逼不解。
太子府上下用昂貴的紙入廁,他們還敢有異意?
關鍵是這些為太子說項的,居然是太子的死對頭,魏王一係的大臣。
這特麼……
這情況比天上下紅雨還讓人古怪。
一時間,整個金殿安靜得落針可聞,詭異的氣氛。
李世民嘴角直抽地看著下麵的情況。
而魏王一係的大臣心道,這麼天大的功勞,他們才不會蠢到去參太子一本。
唯一遺憾的是,好處的大頭都給太子占了,他們魏王一係隻能撿點小便宜。
但光是這點小便宜,也讓他們興奮不已。
以後,天下的讀書人,有便宜的紙用,也得感謝他們魏王吧,他們魏王可是親自參與造紙術工藝改造。。
大唐現在,因為沒什麼戰事,整個朝廷基本都是讀書人文官為主。
給天下讀書人施了恩情,得到天下讀書人的好感,其影響之深遠可想而知。。
這時候,魏王李泰也站了出來,“父皇,兒臣也有異意。”
李世民心道,你不說也知道。
這些大臣突然這麼統一的為太子說項,沒統一意見根本不可能。
李世民心中有趣了。
難得見到魏王和太子居然統一戰線。
若有所思地問道,“有何異意?”
魏征房玄齡,還有百官都看向李泰,他們倒想知道,如此奢侈之舉,魏王如何給太子洗脫罪名。
想到魏王在給太子洗脫罪名,不知道多少人有一種日了狗的錯覺。
形勢之複雜,氣氛之詭異,是他們當了這麼多年官,從來沒有遇到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