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 比徐長生他們趕路的速度更快的是,救治河南道天花的消息的傳播。
一場原本以為會禍及整個河南道甚至天下的災難,居然被控製在了一個小小的府邸之中, 這是十分了不得的事情。
再加上,晉王李治也在隊伍中, 沿途的官員基本都熱情的接待著,李治的名聲已經傳出河南道,要說這次治理天花名聲最響亮的就要數這小短腿了,沿途的官員都想見見這個傳聞中賢名遠播的晉王,聽說河南道的百姓都不叫李治晉王了, 改叫賢王。
李治還懵逼著勒,他不就是搬搬藥品?怎麼就變成這個樣子了?賢……賢王聽著他都害羞。
現在他們的時間並不趕, 徐長生問道, “這些官員這麼熱情,要不我們停下來見見?”
李治躲在馬車上, 將窗簾關得死死的, “不不不, 我誰也不見, 他們肯定要大張旗鼓的搞什麼宴會,我害羞。”
徐長生嘴角一抽, 這就是名聲傳天下的賢王?
徐長生想了想,科舉將近, 他還得回去給他的學生們備考, 不見就不見吧。
於是, 乾脆直接向長安進發,不見就誰都不見,免得彆人說三道四。
用了好幾天,才回到長安,一回到長安徐長生肯定要去陛下那述職,他是帶著任務去的河南道。
讓學生們直接回學院,徐長生去了皇宮。
陛下那肯定早得到了相關消息,當然其中細節還是需要他親自彙報的。
“如此,就是長生這次去河南道的全部過程。”太極宮中,除了李世民,還有幾位丞相也在。
李世民一歎,“崔家雖然罪該萬死,但最終協助接種牛痘的推廣,還付出了崔家所有人的性命,朕就不在追究了。”
崔家已經覆滅,所有的罪過就讓它化作塵埃。
魏征說了一句,“可惜了孔老先生這樣大義之人。”
徐長生眼中的暗淡一閃而過。
“沒想到雉奴一人就請來了軍隊鎮守,這才防止了百姓暴動,小小年紀,勇氣可嘉。”
“更是以皇子的身份,安撫百姓,讓接種牛痘得以正常推廣,有我大唐皇子的擔當。”
連兩位丞相都誇獎了好幾句。
李世民表情有些古怪,雉奴怎麼回事改變也太大了一點,心道,丞相們還不知道的是,他的那些奏章好多都是雉奴批閱的,要是知道了,還不知道會掀起什麼動蕩來。
李世民不動聲色,然後道,“徐家子,你這次建功頗豐,不僅控製住了河南道的災情,還讓我大唐以後都免去了天花之害,有功於大唐,你想要什麼樣的獎勵?”
對於整個大唐來說,徐長生這次的確是有功的,但……付出的代價卻沉重了些,說到底,這次河南道出事的最根本原因,還是因為他弄出了培養天花之法。
李世民不提這茬,明顯是覺得瑕不掩瑜,對整個大唐而言,這點小的過失可以忽略不計。
徐長生雖然也知道,天花之害無論如何都要解決,不然就不僅僅死這些人了,所以對培養出天花病原體他並沒有什麼後悔,但內心還是過不了自己那關,讓他接受獎勵是萬萬無法接受的。
徐長生說道,“這次能夠成功推廣天花,還多虧了太醫院的醫官和學院的學生,長生就不表功了。”
李世民一愣,徐家子以前可是無利不起早,這次怎麼……
見徐長生怎麼也不接受獎勵,幾位丞相也麵麵相覷。
徐長生離開後,幾人還在討論,“徐家子這性子怎麼說變就就變了?我還在想著獎勵他什麼好,他又不來朝中做官,這獎勵可是為難死人了。”
“以徐家子的能力,稍微培養培養就是治世賢臣,可惜可惜啊……”
徐長生整理完心情,就騎著大白回學院了,一路上的情況來看,長安的接種也完成了。
一走到學院門口,就看到一群小班的小蘿卜頭,雄赳赳氣昂昂的揚著腦袋在那等著,這是怎麼了?
一看到徐長生,一群小蘿卜頭就啊啊叫的往外麵跑,“院長,你為什麼不帶我們去河南道?”
“對對對,居然隻帶了李治,哼。”
徐長生嘴角一抽,原來是來“興師問罪”的,要是真將這群小蘿卜頭帶上,那何時才能到得了河南道?
徐長生有些好笑,被一群氣勢洶洶的小蘿卜頭圍住,“剛才李治給我們吹牛,可威風了。”
“我們也要這麼威風,院長大人偏心。”
徐長生嘴角一抽,原來是李治惹的禍,這小短腿一回來還知道跑去小班顯擺了?有點飄啊。
徐長生假裝臉一沉,“我離開這段時間,你們學習怎麼樣了,考及格了嗎?”
引來一群尖叫,掉頭就跑,“院長大人能不能不要一回來就提這個,掃興。”
“對,掃興。”
徐長生好笑,這不是打蛇打七寸嘛,當然要直擊要害了。
在一群小蘿卜頭的簇擁下進入學院,學院還是一如既往,回到學院,徐長生的心情平複了不少,這裡可是他的地盤。
當然,學院也有些不同,學習的氣氛嚴肅了一些,應該是因為三年一次的科舉將近的原因,錯過了這一次科舉就得等三年以後,大家都挺緊張,特彆是大班的同學,都在博金榜題名,一舉成名天下之知的機會。
徐長生一回來,就去見了先生們,先生們的重點也放在了大班身上。
徐長生眼睛一眨,“離科舉還有一個月吧,該教的基本都已經教了,現在是鞏固舊知識的時候。”
先生們點點頭,“這一個月是最重要的一個月,要是能抓緊這一個月,科舉的表現必定能更上一層樓。”
徐長生露出了笑容,“作為院長,我也不能不表示表示。”
眾位先生一愣,徐家子這又是要鬨哪樣?雖然知道徐家子鬨騰,但每次都能達到出人意料的效果,所以眾位先生也沒有反對,翹首以待的聽著。
徐長生笑道,“我們如此這般……”
於是,當天,先生們忙碌了起來。
第二天,學院的學生還在慶祝院長回來了,特彆是大班的同學,徐長生一回來,他們就像有了主心骨一樣。
因為沒有了新的內容教授,每節課他們都在複習備考,先生們也在學舍中巡堂,有問題的可以直接詢問。
今天像往常一樣,學生們來到學舍就開始複習了起來,難得的是一向準時的先生卻稍微晚了一些。
和先生一起進來的還有徐長生。
一群學生熱鬨,一個個喊著院長大人。
徐長生壓了壓手,讓學生安靜下來。
這時學生們才發現了不同,因為先生和院長手中都拿著好大一疊試卷。
試卷算是學院獨有的一種考核方式,學生們並不陌生,但現在不是月考的時間啊?怎麼還拿一大堆試卷進來?
徐長生說道,“今天,就不讓你們自己複習了,我們來做習題,這些習題都是先生們通過曆年來科舉考試的內容精心準備的,通過這些習題,你們也能了解你們還有哪些薄弱的地方,重點複習。”
學生們一愣,原來是這樣,雖然和平時的複習有些不同,但他們還能接受。
徐長生一笑,開始發試卷了,“這張試卷要求你們在這堂課就做完。”
學生們拿到試卷,內容有些多啊,一點時間都不浪費才能勉強做完吧。
都沒時間思考,就開始答題了,完全沉浸在試卷中,直到下課的鐘聲響起,學院專門打造了一口古鐘,敲響的時候來提醒先生和學生上下課。
還好,他們剛才奮筆急書,也算勉強做完了。
徐長生和先生將試卷收走,學生們鬆了一口氣,課間有十分鐘休息的時間。
隻是……
下一堂課,另外一位先生進來了,徐長生又跟了進來,同樣的手上抱了好大一堆試卷,“同學們,我們來做試卷吧,這樣你們就能知道你們薄弱的地方,重點複習。”
學生們一愣一愣的,這話有些耳熟啊,上節課不就說過了嗎?
都來不及想,試卷就已經發下來了。
既然如此,做題吧。
然而,這隻是噩夢的開始,下午,同樣的一套套卷子被抱了進來,為了配合學生科舉考試,連徐家村的印刷坊都開始發力了。
這就是徐長生為學生們準備的題海戰術,有用嗎?那是肯定的。
這些題都是先生們針對科舉出的,先生們對科舉熟悉得不得了,他們以前要麼是科舉考試的閱卷官,要麼乾脆就是科舉的出題者,他們出的題,其實已經無限接近科舉的命題了,說不定還能壓中題。
隻要認真的做一個月題,再糾正自己的錯題,說不定有意想不到的結果。
學生們突然發現,他們就像變成了做題機器一樣,除了做題,啥也不用乾了。
就這樣,他們做了整整一天的試卷,反都反應不過來,因為時間十分的緊湊,根本沒有思考其他東西的時間,腦子裡麵都是題。
本來以為做了一天的題,強度足夠了,結果晚自習先生們抱著他們白天的考卷來了,開始講題分析題。
整整一天,他們都在試卷中度過。
如果,學生覺得他們今天就像回到了月考的時候一樣,那麼接下來他們才發現,他們每天都是月考時間。
第二天,第三天,接下來的時間,白天都是在做題,晚上都是在聽先生分析題解題。
一開始,對沒有接觸過題海戰術的學生們來說,有些苦不堪言,徐長生也看在眼裡,但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先生們也有些擔心,這種方式的強度是不是太大了?
但他們發現,學生們居然在開始慢慢適應,而且解題的速度越來越快,解題也越來越精準。
先生們出題,也會參考學生們的情況,比如集體錯得比較多的,就會反複出這類題,針對性特彆的強。
因為出的試卷多,知識麵覆蓋就非常的廣,比起學生們自己複習,全麵了很多,也有效率了很多。
這種效率先生們看在眼裡,有些驚訝地互相對視了一眼,這種有針對性的題海戰術就像是專門針對科舉而生一樣。
這可不是說得玩的,題海戰術在現代那麼成功,並非沒有一點道理,最出名的衡·水中學,不就是用這方式一舉成名的嗎?
日複一日,學生們的試卷堆在桌子上,堆得比他們腦袋還高了,看上去特彆的誇張,也特彆的有成就感,估計連他們自己都沒有想過,他們能在這麼短時間內完成這麼多的測試。
特麼是每一次測試,他們的成績肉眼可見的在提高,原本還有些抱怨的心情被喜悅取代,他們現在最重要的就是科舉,累一點完全能夠接受。
他們也完全放棄了自己複習的方式,完全按照先生們的思路走,畢竟先生們比他們了解科舉得多,能讓他們少走彎路。
大班的同學適應了,但中班和小班的同學看得臉都白了,“媽呀媽呀,大班的同學天天月考,太可怕了。”
“可不是,我一個月考一次都跟要命一樣,你看他們的試卷,堆得比腦袋還高。”
一群中班和小班的同學還會落井下石,看見大班的同學就笑眯眯地道,“同學,天天月考辛苦了辛苦了。”
大班的同學眼睛一橫,“你們以後還不得一樣走這麼一遭。”
中班和小班的同學不說話了,對哦,他們也是學院的學生,等到了大班,還不得一樣天天都月考,想想腦袋都有一種天昏地暗的錯覺。
大班的同學雙耳不聞窗外事,做好最後一個月的突擊。
中班和小班的同學還是嘻嘻哈哈,沒心沒肺。
但也有個彆不一樣,比如,李治和李拾遺。
李治疑惑地看著李拾遺,“李拾遺李拾遺,你做大班的試卷乾什麼?”
李拾遺的桌子上已經堆了一大推試卷,比起他小小的身體,看上去特彆的誇張。
李拾遺頭都沒有抬,認真地做他的試卷。
李治不開心了,拿起個小木棍小心翼翼地就去戳李拾遺,“李拾遺,我給你講講我去河南道的事跡吧。”
李拾遺一臉惱怒,都講十八遍了,他都能倒背如流了。
李治見李拾遺惡狠狠地瞪過來,小身板一挺,“李拾遺,你敢欺負我試試,院長大人答應我了,你要是再敢欺負我,就罰你以後隻許吃包子,就問你怕不怕。”
李拾遺:“……”
這小子居然還要到了尚方寶劍。
李拾遺乾脆不理李治,整個腦袋都趴在桌子上開始做題。
李治嘴巴翹得跟能掛醬油瓶一樣,拿著小木棍就去搗亂,嘖嘖,看看他現在都敢欺負人了,牛不牛逼,“你告訴我你為什麼做大班的試卷,我就不搗亂了。”
李拾遺瞪了一眼李治,這小子去了一趟河南道有點飄了啊,都不知道宿舍誰才是老大了。
不過現在不是收拾他的時候,他有正事,湊近李治的耳邊,小聲嘀咕了一句。
李治都懵了,眼睛睜得老大,媽呀媽呀,李……李拾遺腦袋瓜子一天裝的什麼,這種事情都能想得出來。
李治眼睛轉了轉,手上的小木棍一戳一戳的,“你……你將試卷分我一半。”
李拾遺:“……”
讓你現在嘚瑟,看他以後怎麼欺負回來。
李治抱了一堆試卷,眼睛亮閃閃的跑了,路上遇到了狄仁傑,狄仁傑斜著個腦袋有趣地打量著李治,“李治你怎麼成大班同學的跑腿了,還幫他們拿試卷。”
“才不是。”李治說道,然後跑到狄仁傑旁邊小聲嘀咕。
狄仁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