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分,大多數人都回家吃飯了,街道上的閒人並不多,除了最後幾位顧客之外,隻有零星幾個路人駐足停下,好奇地看了幾眼,覺得沒什麼大事,就又走了。
顧客裡有跟張子安熟識的,他們不清楚張子安和趙焊工是什麼關係,以為趙焊工是張子安雇來乾活的,好心提醒他道:“張店長,不會是故意訛人吧?”
社會很複雜,他們也是出於好意提醒。
首先,趙焊工吝嗇不假,偶爾貪個小便宜大家都心照不宣,但他不像是那種會乾這種事的人;另外,如果他的演技能到這種程度,用在訛人上麵真是大材小用了。
他臉色的蒼白和不斷湧出的虛汗,絕對不是能隨便裝出來的。
吳電工也很焦急,急出了滿頭汗。
張子安走到趙焊工身邊蹲下來,問道:“趙師傅,你怎麼了?要不要送你去醫院?還是幫你叫救護車?”
趙焊工咬緊牙關,費力地擺擺手。
張子安最擔心的是他心臟病突發,但觀察了一下,發現他並沒有用手捂著胸口或者心臟部位,那應該就不是特彆緊急的病情。
過了一小會兒,難受勁兒似乎有些緩解,趙焊工虛弱地說道:“沒事……我沒事,不用叫救護車……我可能是中暑了,讓我坐著歇一會兒就好……”
中暑?
昨天有風,今天沒風了,空氣還是有些悶熱,再加上趙焊工和吳電工都穿著長袖長褲的帆布工作服,在地麵和屋頂之間來回地忙上忙下,鋸木頭搬材料什麼的,要說中暑也確實有可能。
兩位師傅的工作服背後都洇濕了汗跡,趙師傅幾乎整個後背都潮了,但是不清楚其中有幾分是乾活累出的汗,又有幾分是虛脫出的汗。
就算是夏末了,中暑也很正常,於是張子安讓王乾去附近的藥店買點兒藿香正氣水。
除了中暑的可能性以外,這種情況還有些像是突發性的低血糖,張子安看趙焊工的情況穩定了一些,悄悄對吳電工招招手,把他喚到一邊。
“吳師傅,趙師傅有糖尿病沒?”張子安低聲問道。
“沒有。”
吳電工非常堅定地搖頭。
他們兩個是老朋友、老同事,兩家的家人也都熟識,像糖尿病這種不算難言之隱的病症,一旦得了,也不會諱莫如深。張子安相信吳電工,但也有可能趙焊工得了糖尿病而不自知。
“那他最近體檢過沒有?”張子安又問。
“三月份的時候參加過退休職工體檢。”吳電工答道。
三月份,這都差不多半年了。
“體檢結果怎麼樣?一切都正常嗎?”張子安問。
吳電工苦笑,“我們這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哪個身體沒點兒小毛病?三高什麼的就不說了,幾乎人人都有,隻要沒檢測出癌症來,其他小毛病大家都不當一回事,該吃就吃,該喝就喝,就算是這忌口那忌口,又能多活幾年?”
這話倒也是,有幾個六七十歲的退休老人是完全健康的?百中無一啊。
彆說是中老年人了,這年頭就算是二三十歲的年輕人,又有幾個敢說自己完全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