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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這個時代還是100年後,電影的拍攝過程並無本質的不同,隻是後者可能更精細化更專業而已。
從第二天起,飛瑪斯就被帶到電影拍攝現場參與拍攝。
它不知道正在拍攝的是哪部電影,作為18條替身狗之一,它無須被告知這些事。作為臨時主人的羅傑也不關心,在片場裡他的目光始終貪婪地追尋著那些時髦靚妞,隻要能拿到他那份錢,他樂意讓飛瑪斯做任何事,無論有多危險。
而那條狗,那條尊貴的明星狗,片場裡沒有人真正的喜歡它,也許除了它的主人以外。
它拿著比人類主演高8倍的片酬,每次來片場時都會坐著公司為它定製的專車,脖頸上戴著一串光芒四射的鑽石項鏈,當劇組人員在中午吃簡陋的大鍋菜時,它則獨自享用牛排由高薪聘請的主廚親手烹製的、帶有洋蔥的七分熟牛排。
至於紅酒,在公眾場合裡是不會為它準備紅酒的,畢竟有《禁酒令》在嘛。
另外,盛放牛排的盤子是銀質的。
它的一舉一動就是在赤果果地打所有人的臉,提醒他們在這裡你們是不如狗的。
片場裡沒有人敢違逆它的心意,畢竟連公司老板被它咬了也隻能忍氣吞聲。
100年後的片場也許存在諸多不如意之處,但是從當紅明星乃至劇組裡的狗,至少在表麵上做到了人人平等,無論高低貴賤全都在吃同一份盒飯,哪怕這份盒飯是被生活製片克扣過的、還不到10塊錢的夥食標準。
當然,這並不是它的錯,它隻是一條狗,是人跪在它麵前把它捧上了神壇。
拍攝危險鏡頭的時候,它不會親自犯險,而是從18條替身狗裡隨意選一條,比如今天,某條倒黴的狗將被選出來與一頭大黑熊搏鬥。
這是一頭真正的黑熊,被關在籠子,渾身的腥臭味,焦躁不安地在籠子裡走來走去,時而發出一聲沉悶的低吼。它來自馬戲團,馴獸師表示它不會捅簍子,但誰也不敢讓那條明星狗去跟這頭黑熊演對手戲,萬一受傷的話,誰負得起責任?
“9號!讓9號替身狗去試試!”導演叫道。
沒有電網,沒有麻醉槍,更沒有100年後的電腦特效,所有的安全保障全來自馴獸師的一句話。
9號替身狗被牽出來,然而它剛剛靠近籠子裡的黑熊,就緊張地遠遠繞圈子,即使工作人員把它牽到籠子旁邊,一鬆開牽引繩它就跑開,試了幾次都不行,這樣沒辦法拍攝德牧為了保護小主人而惡戰黑熊的驚險鏡頭。
“17號!換17號試試!”導演又指名另一條倒黴狗。
17號替身狗與9號正相反,它麵對黑熊表現得太過激,一鬆開牽引繩就狂吼著衝上去咬黑熊,結果被黑熊從籠子的縫隙間揮出一巴掌,正扇在17號的腦袋上,當場就把17號打翻在地,尖銳的爪子把17號的頭側撓得皮開肉綻。
不僅如此,聞到血腥味的黑熊被徹底激怒了,在籠子裡愈發暴躁,似乎連馴獸師都束手無策。跟這頭狂暴的黑熊比起來,所謂的獒王就是渣啊!
在場眾人全都心裡打鼓,猜測今天是沒辦法完成這個鏡頭了,隻等明天這頭黑熊平靜下來再另找一條狗嘗試。
但是導演並不打算放棄,他之前正好有些犯愁來自馬戲團的黑熊沒有野性,拍不出他想要的效果,黑熊被激怒反倒符合他的心意。
“繼續!”導演宣布道,“再牽一條狗過來!”
“牽哪條,先生?”工作人員詢問道。
導演的目光從一排候選德牧的身上掠過,“選哪條呢……”
“汪汪!”
飛瑪斯突然吠叫起來,因為它知道無論其他哪條狗麵對這頭黑熊都沒有勝算,輕則受傷,重則身亡。
導演若有所思地說道:“嗯?這條就是剛來的13麼……聽說這條狗有些能耐,本想留著它用在關鍵時刻,不過看它挺積極,就讓它試試吧。”
“隨時為您效勞。”羅傑本來不想出頭,他也看出這頭黑熊不好惹,生怕飛瑪斯受傷害得他被掃地出門,但帶到如今也沒有辦法,隻得硬著頭皮牽出飛瑪斯。
飛瑪斯站定在黑熊的籠子前,既不叫也不跑,就那麼鎮定地注視著黑熊。
它的表現令導演眼前一亮,拍板道:“不錯的小家夥!好膽氣!就讓13來演這幕戲吧!準備開拍!”
黑熊與飛瑪斯一起被帶進樹林中臨時搭建起來的圍欄,以保證工作人員的安全。
隨著導演一聲令下,黑熊的牽引繩被釋放,早已被激怒的它立刻咆哮著衝向飛瑪斯。掌摑、啃咬,撲擊……隻要被它擊中一下,飛瑪斯非死即傷。
在這幕鏡頭裡,飛瑪斯不需要擊敗黑熊,隻要令黑熊知難而退就可以了。它倚仗著靈活的身手左衝右突,以逼真的假動作一次又一次令黑熊撲空,同時不斷吠叫給黑熊施壓,間或還會不引人注意地衝著黑熊的眼睛踢起沙塵和小石子,讓其難以視物。
黑熊的狂怒與體力一起漸漸消失了,它發現自己拿這條機靈的狗根本沒辦法,而且再這麼下去恐怕自己還要吃虧,便灰溜溜地轉身退走。
“哇!這條狗太棒了!”導演興奮地鼓掌,這幕本來很難拍的鏡頭居然一次通過,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有什麼棒的?無非是一條替身狗而已,如果我的狗親自上場,比它做得還要好。”坐在場邊觀戰的鄧肯不屑地說道,他的狗趴伏在腳邊,不知道何看起來有些蔫蔫的。
“是,是,鄧肯先生,您說得對!”導演自知失言,趕緊陪笑道,“那個……鄧肯先生,下一個鏡頭是成功地趕走黑熊後,飾演主角的狗與小男孩擁抱在一起,您看這個鏡頭是不是……”
鄧肯驕傲地站起來,整了整衣襟,“當然是我的狗來演,沒有誰比它更能表現出這種細膩的情感。來,夥計,該咱們上場了……”
他招呼了兩聲,他的狗才顫巍巍地站起來,剛走出幾步,就萎靡不振地趴倒在地上。
“醫生!醫生!醫生在哪?快叫醫生過來!”鄧肯慌了神,推了推他的狗,它掙紮了幾下卻怎麼也站不起來。
導演也慌了,“快去叫醫生!快去叫查爾斯先生!快去叫老板!”
整個劇組頓時亂成一團。
軍旅出身的鄧肯力氣不小,他見醫生遲遲沒有過來,奮力抱起自己的狗坐回車上,猛踩油門向醫院疾馳。
在周圍的混亂中,飛瑪斯看著這熟悉一切,記憶正在複蘇。
沒用,即使鄧肯趕到醫院也沒用,這個時代的獸醫學非常落後,根本查不出那條狗是得了什麼病,他們甚至連古老的放血療法都試過了,卻無濟於事。
飛瑪斯閉上眼睛。
周圍的人和物像是百倍速度快進的電影一樣,閃電般出現又閃電般消失。
它睜開眼睛,場景切換了這是它的心象世界,它是心象世界的主人。
飛瑪斯再次回到了查爾斯的豪華辦公室,隻不過這次沒有羅傑的陪伴。
除了它之外,辦公室裡隻有查爾斯和鄧肯兩個人,他們愁眉苦臉長籲短歎,像是世界末日來臨一樣。
“結束了。”鄧肯痛苦地搖搖頭,“一切都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