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楊詞這般想著的時候,楊國佑已經大步從房間裡出來了。那小女孩見狀掙脫身上的被子,宛如小炮彈一樣撲到他的腿上。“爸爸,你能給我當爸爸嗎?”
小女孩估計隻有五六歲,扒拉在楊國佑的腿上的時候,整個人看起來小小的一隻。加上她穿著不合身的衣服,抓住他褲腿的一雙小手被凍得稀巴爛,說實話小孩看起來還真是挺可憐的。
楊國佑看著對方的樣子,微微皺起眉頭道:“有什麼事情,先進房裡再說。”楊國佑說著一手提了一個,就把兩個人孩子提到了堂屋裡去。
如今的天氣還是很冷的,尤其是下午的時候突然陰天了,遠遠要比中午那一會兒還要冷。先不管這兩孩子到底怎麼回事,也不能就這樣讓兩個孩子凍生病了。
之前村裡人都以為有熱鬨看,一個個緊趕慢趕的過來湊熱鬨。想著楊家二兒子看著這麼正經,沒想到也是一個拋妻棄子的。結果目睹了兩個孩子的“密謀”後,一群人瞬間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一個個頓時失去了看熱鬨的熱情。
以前還經常打仗的時候,經常會有當兵的人在戰場犧牲了。然後因為家裡很窮,寡婦媳婦再嫁,或者其他的原因,有不少烈士的孩子無人扶養。然後一些重情重義的軍人,為了自己戰友就會把孩子接來,然後由自己一家把孩子養大成人。
這樣的情況放在後世,是一件非常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是放在這個時代就很常見。就比如他們公社就有一家人,就撫養了一個烈士家的三個孩子。這一家人自己隻有一個男孩子,為了名聲不僅要對彆人的孩子好,為此他們的孩子還受儘了委屈。
然而就算如此,那三個孩子稍微不舒心了,還會覺得這家人對他們不好。覺得他們三個不是親生的,就是比不上那個親生的,會忍不住或者無意識排擠親生的那個。
甚至其中一個收養的男孩,因為跟親生的男孩喜歡同一個姑娘。最後人家姑娘因為性格原因,選擇了那個親生的男孩後,因此就記恨上了這一家子。
收養的男孩覺得他會輸,是因為那姑娘覺得他是孤兒,肯定不如有爹娘幫襯的另一個。還覺得養父母在給他搗鬼,為此還大吵大鬨過一次。
反正就是挺無奈的,畢竟對方也不是親生的,不僅打不得也罵不得的。要是親生的這樣的不懂事,早打一頓就徹底安生了。
……
此時見到突然冒出來兩個孩子,加上兩個孩子之前說的那些話,大家就猜到了兩個孩子的身份。這樣的事情沒什麼好看的,最後的結果不管是哪一個都讓人很無奈,所以跑過來看熱鬨的人很快就散去了。
經過楊國佑和楊詞的耐心詢問,他們終於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後果。這兩個孩子是楊國佑一個戰友的,那個戰友三年前就已經犧牲了。國家為了補償烈士家屬給了撫恤金,楊國佑之前也寄了一筆錢過去。
有國家給的撫恤金和楊國佑給的錢,稍微節省一點也能把兩孩子撫養長大。可惜兩個孩子的奶奶貪心的,不僅把那兩筆錢偷偷貪下來了,還經常處處為難寡婦媳婦和兩個孩子。
那個老太太的孩子很多,家裡頭一共有八個孩子。家裡的孩子太多也不怎麼花費心思,很多父母跟孩子的感情也不深厚。對於那個犧牲的兒子也沒啥感情,所以對媳婦和孩子就更加不在乎了。
以前她還能看在兒子的麵子上,稍微對媳婦和兩個孩子有點笑臉。等到那個兒子在戰場上犧牲了,她連麵上的功夫也不做了。她每天克扣他們娘三個的吃喝用度,還會變著法子的折騰兩個孩子。
加上他們一大家子住在城裡,那麼多人擠在一個小小院子裡麵,一間房間裡恨不得住上兩對夫妻。在這種情況下,其他人就恨不得他們三個滾蛋。如今見了對方沒了男人撐腰,可不就想發設法的針對他們娘三了。
寡婦媳婦受不了這樣的日子,便偷偷給自己找好了下一家。本來她想要撇下孩子去嫁人的,結果沒想到婆婆一家不要臉,她走的時候還把兩個孩子一起扔給了她。
她一個小寡婦不敢跟他們硬鬥,加上她還想要嫁人就要顧忌名聲,也不敢把送來的孩子再推回去。但是讓她帶著兩孩子結婚,先不說男方那邊會不會願意養彆人的孩子,就是她自己也覺得帶著他們會拖累自己。
這年頭什麼都缺就是不缺孩子,很多人家年紀一大把了還在拚命生著,所以幾乎是家家戶戶不缺孩子。寡婦媳婦不願帶著孩子嫁人,也不能把孩子送回孩子的奶奶家裡,她便想要把兩個孩子給遺棄了。
原本寡婦媳婦想要扔的遠點,最好是扔到一個偏僻的鄉下,加上兩個孩子現在年紀很小,他們肯定沒辦法找回家裡去。但是讓寡婦沒想到的是,因為從小喪父受儘苛待的原因,讓兩個孩子小小年紀就特彆警惕。
大概是知道她想要扔了他們,兩個孩子跟她出去時就會很小心,還會努力記住爸爸媽媽的名字,被她連續扔了兩次都沒成功。為此寡婦的心裡又是崩潰又是歇斯底裡,漸漸地對於兩個孩子的愧疚也越來越少了,反而越來越覺得他們是討債的,後來甚至開始聽從家人的話虐待他們。
就在他們被送出來的前幾天,兩個孩子中的小男孩被虐待狠了,兩個孩子在求生的本能趨勢之下,答應了寡婦媽媽他們願意離開。因為之後兩個孩子確實沒有鬨幺蛾子,兩小團縮在一起等待著被親媽媽拋棄。寡婦媽媽於心不忍半路轉了一個道,想著楊國佑是前夫關係好的戰友,她便把兩個孩子送到了楊國佑這裡來了。
她坐車把兩個孩子送到公社,然後給了他們一張老舊的照片,讓他們去找照片上高大的男人,“他是你們爸爸的戰友,跟你們爸爸的關係好。你們去找他,以後就叫他爸爸,他會好好照顧你們的。”
說這話的時候,女人當時是有點心虛的。要說楊國佑跟她前夫關係很好,其實這一句話並不是很正確。因為跟楊國佑關係好的戰友很多,她的前夫隻能算是比較普通的一個。
“對方應該已經結婚了,你們叫他爸爸,叫他的媳婦媽媽,以後……不要再想著我了,我不是你們的媽媽,也彆想著你們奶奶叔叔們。”
女人一邊說著一邊催促他們走,見兩個孩子站在陌生的路口不動彈,忍不住上前推著他們往前麵走。“走啊,走啊,沿著這條路走,彆理路上的任何人,去找楊國佑去,去,快去!”
之後他們媽媽就跑了,似乎很害怕被楊國佑發現,走的時候十分的慌張。小女孩見狀也沒法子了,便帶著弟弟往小路上走去。不過兩個孩子有點倒黴,遇見了兩個不正混的小混混。他們見兩個孩子年紀小,那小女孩還長的挺好看的,就起了壞心思想猥褻小孩。
結果在扒兩個孩子衣服的時候,從小孩身上發現了楊國佑的照片,就以為他們是楊國佑親戚的孩子,頓時嚇得就把兩個孩子放了。不過混混就是混混又不是好東西,雖然他們把兩個孩子給放走了,卻沒有把小孩的衣服還給他們。
因為路上遇見了打劫的,兩個孩子就沒有再走大路了。一路坎坷的沿著田地往前走,走了沒人走的那一條小路,就是當初楊詞騎車的那條,完美的錯過了路上的民兵和村裡人。
……
劉纖梅聽完兩個孩子的經曆,忍不住紅著眼睛怒罵道:“那女人也配當娘?最可氣的還是他們奶奶,哪有這樣當奶奶的?那些人都是死人嗎?一個個簡直是狼心狗肺的東西!”
楊國佑沒有太多的感傷,不是他這個人為人冷漠,而是這樣的事情遇見太多了。在他看來與其在這裡感傷,不如用這個時間去做實事。
楊國佑拍了拍楊詞的肩膀,就裹著兩個孩子站起身來,“你跟我一塊去,先帶著孩子去衛生所,看看有沒有其他問題。”
楊國佑的話很委婉,但是楊詞卻心裡明白,這是擔心那兩個小混混,把兩個孩子給怎麼了。楊詞聞言立刻走上前,把兩個孩子抱了過來。
兄弟兩個人臉色都不大好,一起去了公社衛生所做檢查。楊國佑在楊詞帶兩孩子檢查時,分彆給民兵連和縣裡打了電話。很快民兵連就來了一個女戰士,正是之前和楊詞一起出任務的那位。對方是過來幫楊詞照顧孩子的,畢竟兩個孩子裡有一個是女孩子,楊詞一個男同誌照顧對方不方便。
好在兩個孩子沒什麼大問題,也沒有被兩個小混混侵犯,身上的傷也都是以前被虐待的。經過女戰士和女護士的照顧,兩個孩子恢複了不少精神。她們知道兩個孩子性格十分的敏感,也不問他們爸爸媽媽的那些事情,反而一直誇他們好勇敢都不怕疼之類的。
兩個孩子一開始還不好意思,之後就對兩個大姐姐十分的黏糊,尤其是年紀小的那個男孩子,因為他有點生病就格外的粘人,女戰士便一直抱著他耐心的哄著他睡覺。大概是因為他突然想媽媽了,小男孩抱著女戰士迷迷糊糊的喊媽媽,聽得一旁的小護士都忍不住紅了眼。
雖然說兩個孩子沒檢查出問題,不過他們公社裡有這樣的兩個人渣,對於楊國佑來說還是無法容忍。尤其是現在他馬上就要當父親了,一想到他們公社藏了兩個人渣惡魔,楊國佑就有一種如鯁在喉的惡心感覺。
於是接下來的好幾天,楊國佑和整個民兵連都很忙碌。在楊詞一邊努力學習一邊養娃,沒錯,那兩個娃交到了他和楊夢蓮手裡,誰讓他和楊夢蓮現在是家裡最清閒的。在姐弟兩個生疏的養娃的時候,楊國佑加班加點終於抓住了兩個人渣。
這兩個人渣還都是熟人,就是當初欺負許文櫟的五個混混中的兩。其中一個混混還在不久之前,被楊國佑在他們村口小樹林抓住過。結合這兩個小混混做過不少的壞事,楊國佑親自過去審訊了兩人,竟然又問出了不少作奸犯科的事情來。
雖然都是一些小打小鬨的小事,不過這次沒有許文櫟那樣的爹娘拖後腿,加上差一點受害的是兩個烈士的遺孤,婦聯那邊的反應十分的強烈,最後經過多方的努力還是把兩人送去農場勞改。雖然他們隻判了一年的勞動改造吧,但是由於他們犯的罪讓很多人不恥,進了農場之後日子也絕對不會好過的。
等到楊國佑處理好這件事情,就著手開始處理兩個孩子的問題。哪怕楊國佑的性格很善良,很正直,但是他也不會平白無故養彆人孩子。尤其是這兩個孩子母親還在,家裡頭還有一群看起來就棘手的親戚。
如果他辛辛苦苦把孩子養大了,孩子的母親或者是親人們找過來,又吵著鬨著把兩個孩子要走呢?他們跟兩個孩子之間有著血緣關係,這種情況下楊國佑有著天然的劣勢。除非那些人願意跟兩個孩子斷絕關係,在法律上楊國佑以後是兩個孩子的監護人,不然這樣的孩子楊國佑也是不敢養。
當然了,除去這一點之外,楊國佑更怕還是其他的。那就是他有自己的孩子,並且他的孩子還特彆小。他之前見識過兩個孩子的心機,最大的不到六歲就知道趨利避害。萬一因為田嬌嬌對自己的孩子更好,他們會不會仗著自己年紀大欺負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