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如墜冰窖(2 / 2)

深淵女神 藤蘿為枝 10442 字 8個月前

柏正有些焦躁。

找不到原因,但人家確實又不生氣。一種無形的距離感終於讓他覺察出不對勁。

喻嗔提起丁梓妍,竟然半點兒波瀾都沒有。

這傻姑娘不是喜歡他喜歡得天崩地裂,什麼都能忍受嗎?怎麼他帶丁梓妍離開,丟下她,她還一副懵懵懂懂的樣子。

一種難言的心慌,讓他忍不住問:“你沒脾氣的啊?”

喻嗔心想,他問的這個問題像話嗎?人怎麼會沒有脾氣呢。

要是她和他毫無關係,以他的討厭和惡劣程度,她簡直想把他打一頓。

這時候護士走進來,給喻嗔拔針頭。

柏正問話被人打斷,心裡燒的那團火不上不下。

他陰鬱站在門邊看護士忙碌,又看看那個他從垃圾堆裡刨出來,被她放在一邊的獎杯。

柏正心裡生出一個荒誕的想法。

她會不會根本就對他……

下一刻,他狠狠否決,不可能!這個想法他甚至不敢在腦海裡過完。她不喜歡他,那她喜歡誰?

下午那個冷冰冰的小白臉麼?

護士已經取下針頭,讓喻嗔用棉簽按住,護士繼續去其他病人那裡忙了。

喻嗔感覺自己好了很多,輸了液燒也退了,現在已經可以回學校。

她下床,看見臉色難看的柏正。喻嗔雖然不明白他今天為什麼這麼奇怪,但出於禮貌,她說:“我回學校了,柏正,謝謝你來看我。”

柏正心裡有很多個問題,但出口卻變成了:“我送你回去。”

喻嗔想起先前他不許自己挨著他,心生退卻。

她精神不太好,實在沒辦法陪著他折騰。她遲疑地說:“我可以坐公交車回去,醫院有直達學校的車。”

柏正也想起了那件事。

他看著小姑娘心有餘悸的樣子,說:“等著。”他出去給喬輝打電話,“過來市醫院幫我騎車回去。”

掛了電話,柏正給喻嗔說:“不騎車,帶你打車回去。”

他說到做到,兩個人走出醫院,柏正抬手攔了輛車。

“上來啊。”

喻嗔坐上去,柏正嘴角這才忍不住帶上些笑意。

司機很快開到校門口。

這個點學校晚自習還沒開始,校園裡到處都是鬨哄哄的人群。喻嗔全身乏力,依舊得回寢室休息。

柏正忍了一路,見她要回去了,他終於伸手攔住她。

“喻嗔。”

喻嗔抬眸,望著他。

“問你幾個問題,老老實實回答,不許說謊知不知道?”

這個並不難,比他以前的要求簡單多了。喻嗔點頭:“好。”

‘你喜不喜歡我’這幾個字,在他喉嚨裡過了一遍,最後變成低低一聲操。

他表情乾脆凶惡起來:“帶你去醫院的是誰?”

喻嗔說:“我哥哥。”

柏正聞言挑眉,忍不住笑了:“親哥啊?”

喻嗔點頭。

柏正嘴角上揚:“成吧。”算你乖。

喻嗔見他問完:“那我可以回去了嗎?”

“回去吧。”柏少大發慈悲。

喻嗔穿過林蔭小路,還沒走幾步,卻又被人拽住胳膊。她回頭,還是沒完沒了的柏正。

喻嗔詢問地看他,他聲線依舊是惡龍式暴躁:“昨天的事情,對不起,我保證以後不會發生第二回了好不好?”

喻嗔沒想到他會道歉,她實在驚訝,畢竟柏正焦躁且高傲,像條霸王龍。

他道歉,那麼她自然不會和恩人計較。喻嗔嘴角總算帶上淺淺的笑意:“沒關係。”

那笑容溫和又乖,是熟悉的模樣。

柏正也總算笑了。

操,小姑娘,還真聽他道歉才會笑。但柏正這回竟然一點也不覺得丟臉,頓了頓,又問道:“退燒了沒?”

儘管她再也不敢輕易被柏正感動,但喻嗔還是回答他:“已經好很多了。”

“好很多是好多少?”少年嗓音帶著幾分笑,“我看看好不好?”

或許是女孩子天生的警惕性,讓喻嗔覺得奇奇怪怪,她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然而少年輕易把她捉回來,扶住她肩膀,低頭抵住她額頭。

她有幾分慌亂,抬眸看見少年黑色的眼睛。

喻嗔終於明白了哪裡不對勁。

在遇見柏正之前,她在故鄉過得很快樂,老師喜歡她,同學們喜歡她。而且這個情竇初開的年紀,即便小鎮的男孩子再淳樸害羞,她也總能收到零散一些情書。

她的過去,都算是女神劇本了。

那些或炙熱、或憧憬的眼睛,卻竟然都不及此刻少年眼中半分濃重。

她能感受到,他額上溫度以及呼吸,比她這個病人還高。這真是讓人心慌的一個發現,喻嗔抵抗他手臂的手指都快僵硬了。

不是吧。

恩人他……

可她真的,除卻他唯一一個身份閃光點,她甚至稱得上討厭他。

少年懷裡溫熱寬闊,有那麼一刻,喻嗔有種他想擁抱自己的錯覺。

喻嗔終於忍不住,直接對他講:“柏正!你不要誤會,我先前不是追求你,我一開始就說過,我很感謝你救了我。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地方,我一定會儘力。”

柏正眼裡的笑意一點點散去。

他終於沒法自己騙自己,身體也僵硬起來。

他剛剛還在想,但凡這姑娘心裡真有他,他靠這樣近,她臉頰一定會紅透。

然而,瞧瞧,他聽見了什麼。他不敢問的問題,就這樣被她直接說出了答案。他還什麼都沒做呢,她竟然就排斥成這樣。

她這些話輕飄飄的,仿佛沒有一點重量,卻猛然讓他感覺到了銳不可當的痛。

柏正鬆開她,一字一頓:“因為我救了你?”

喻嗔有幾分害怕他此刻表情。

卻依舊隻能點頭。

比起被他喜歡,被他討厭好像都不算什麼了。

柏正似乎笑了一下,隻不過那笑完全沒有溫度,他若無其事般問:“我什麼時候救了你?”

喻嗔說:“半年前,在災區。你那時候是誌願者,我家鄉地震了。鎮長伯伯說過,登記的人是你,對嗎?”

不、不是他。

他沒有救出一個少女的記憶。

柏正低頭看她,第一次感受到,什麼滋味叫如墜冰窖,渾身發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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