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不容易把心理建設做好,回家卻被通知了一件晴天霹靂的事――他母親不能繼續住院了!
伊慶跑到醫院:“為什麼?當初不是說好,可以幫我媽治療的嗎?”
護士看他一眼:“幫你們給錢那個人不再繼續繳費,你要想繼續治療,把接下來的費用先交了。還有一件事,之前給你們看病那個醫生很忙,你們得換一個主治醫師。”
伊慶嘴唇顫抖:“可是……可是陳醫生是這方麵最好的專家……”
護士遺憾道:“那也沒辦法,畢竟每天等著陳醫生救命的人那麼多。你試試看,找找其他醫師吧,肯定也有不錯的醫生。”
伊慶臉色慘白。
這還不算完,他看到母親藥物費用,眼前幾乎一黑。
他父親早亡,是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母親得了病,從高一開始,伊慶母親的醫藥費就是柏正墊付。
當時伊慶說,等他以後賺錢了還柏正。
柏正隻拍拍他肩膀,輕描淡寫說沒事。
如今伊慶才看到,這些年醫藥費是多大一筆費用,以伊慶的家境,讓他繼續支付,根本做不到。
伊慶眼前發黑,幾乎腿軟,半晌,他蹲下抱住自己頭,有種想落淚的衝動。
他徹底後悔了。
*
五月陽關漸漸和緩。
T市的夏天,比起其他城市溫和許多。
龐書榮講起了運動員選拔的事:“國家運動員從明年四月開始選拔,我們學校名額很少,我們年紀隻會向省裡推薦十個名額。國家隊實行選拔賽積分,我們省到時候也是這種方式。”
即便衡越再亂,可是終歸是T市正規的體校,依舊有這個機會。
隻不過大家當初來這裡念書,隻是圖好玩,或者逃避家庭,沒人真覺得自己能進國家隊為祖國爭光。
龐書榮說起運動員選拔,幾個少年對視一眼,心跳卻莫名加快不少。
柏正斬釘截鐵道:“都去試試!從今天開始,嚴格按照標準訓練,首選自己擅長的,實在不行,選相對競爭少的練習。”
少年們紛紛點頭,喬輝也鄭重道:“好。”
這是他們人生中的高考。
伊慶白著臉過來,小聲喊道:“正哥,書榮哥,輝哥。”
喬輝一見他,譏笑道:“我當是誰,伊慶啊,你可彆這麼叫我們,擔當不起,外人又說我們欺負你霸陵你怎麼辦。”
柏正冷冷勾了勾唇。
伊慶臉漲得通紅。
半晌,他“撲通”一聲,跪在了柏正麵前。
“正哥我錯了,我不該詆毀你。我不是人,我為我這段時間做的事情道歉,我會去澄清,真的,求求你原諒我吧正哥。”
柏正神色不變。
“正哥……”伊慶眼眶通紅,去拉柏正褲腿,“你救救我媽,彆不管我們。”
柏正起身,他懶洋洋笑了笑:“伊慶,在你看來,我人傻錢多?”
伊慶連忙搖頭。
柏正道:“那你憑什麼認為,我會繼續給錢。”
伊慶唇色蒼白,他顫抖著,半晌說不出話。
“之前你媽花的,就當我做慈善,以後你自己想辦法。另外,不要來煩我,你散播的流言裡,倒有一點沒有說錯。”
在伊慶驚慌的目光中,柏正彎起唇:“老子脾氣相當糟糕,我再看見你這幅樣子一回,以前你們欠的,也立刻全給我還回來。”
伊慶知道柏正沒有開玩笑,他起身,大顆眼淚從眼眶裡滾出來。
他已經知道自己失去了什麼。
兄弟情誼、一個少年沉默無聲的慷慨,還有自己和母親光鮮活著的機會。
羅啟明那樣的人,連買水的錢都給不夠,根本不可能出手幫他。
很多年後,當他想起這輩子的過往,發現活得最快樂體麵的幾年,竟然是跟著柏正他們的那幾年。
等伊慶失魂落魄地離開,喬輝哂笑:“活該。”
柏正靠梧桐樹旁,抬眸看了眼衡越的天空。
牆倒眾人推、被背棄、被汙蔑,換種方式看待,倒也不儘是糟糕。
人的一輩子大浪淘沙,隨波逐流被衝走的是沙粒,留下的,便成了珍珠。
*
喻嗔前段時間離開,牧原偶爾會失神。
老方看出來,調侃他道:“你想做些什麼的話,不如去找她。”
牧原有幾分尷尬,道:“這樣太突兀了。”
老方歎口氣:“阿原啊,不是我說,你少了許多莽撞的勇氣。年紀輕輕,怎麼就一副老成做派。這幾年的歲月,就是給人嘗試、成長的機會。”
牧原耳尖微紅,低低咳嗽一聲。
老方知道他臉皮薄,也不多說,隻善意提醒道:“你不如看看女孩子喜歡什麼?”
牧原聽說喻嗔前段時間回老家是家裡有人出事了,估計她心裡十分難過。
他知道六月初有一場演唱會。
那個男歌星大部分女孩子都很喜歡,他買了兩張票。
五月初一放學,有人悄悄在喻嗔耳邊道:“牧原說他在操場等你。”
喻嗔有幾分詫異,旁邊當背景板的餘巧,悄悄移開擋住自己臉的數學書,看了過去。
她模模糊糊聽見“牧原”兩個字。
餘巧頂著一張路人臉:我該不該當作沒聽見呢?
喻嗔收好書,往操場走。
餘巧衝出去,站在走廊上,看著喻嗔背影,嘴角抽了抽,開始糾結。
餘巧:那麼,問題來了,我該不該當作沒看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