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喻嗔說得不錯,徐學民一直在等柏正回來。
跟了徐家主子, 徐學民這輩子可算是操碎了心。他倒不怕柏正出什麼事, 而是擔心柏正把梁家那傻小子給砍了。
按理說這個點已經淩晨, 街上一直下著雨, 宴會都散了, 可是柏正還沒回來,徐學民坐不住, 連忙去尋自己的小主子。
來的時候,徐學民心中想了無數次,可能會發生哪些情況,該怎麼善後。
最大的兩種可能, 第一是喻小姐真看上梁小子,柏少黯然神傷。
第二,則是柏少給人家說了真相, 被人拋棄。
總之沒有一種是好的,徐學民之所以現在來找人,也是不想直麵柏正情場失意。彆人情場失意會好, 徐家這幾位失意要命。
柏少最好自己先冷靜一下。
到喻嗔家小區,徐學民一眼就看見站在屋簷下的柏正。
外麵的天黑黢黢,借著小區燈光, 勉強看清男人高大的背影。他仰著頭, 一動不動地望著樓上。
三樓燈光已經滅了,徐學民跟著一看,渾濁的老眼什麼也看不清, 不知道柏少在看什麼勁。
徐學民歎息一聲,還是被人拋棄了吧。
他撐傘走過去,本來以為,會看見心如死灰的柏正,沒想到對上一個唇角止不住上揚的男人。
徐學民:……
穩重如老徐,此刻也慌了。這莫不是被刺-激到瘋了吧,柏正都多久沒笑過了?上一次笑還是三年前,徐學民都快不記得他笑起來是什麼樣子。
“徐學民,我這是在做夢嗎?”他低聲道,“我好久沒有這麼快活。”
心臟像是被注入興奮劑,讓他渾身每個毛孔都在戰栗,這是快活的滋味。
過去幾年,他的生活中被死寂、黑暗侵占,身邊隻有一個嚴肅沉默的徐學民。
然而今天,被他年少時視作女神的女孩,竟不介意他這身血脈,還溫柔得抱了他。
徐學民總算品出味兒來,合著他家小主子說了真相,沒被人嫌棄?
他愣了愣,實在不敢相信。
緩過來,徐學民開始替柏正高興,這幾年,柏少多不容易,他全都清楚。她一點點青睞,就能讓柏少完完整整活著。
一老一少站在人家樓底下,這時候有小區的其他住戶回來,收傘以後,用驚疑不定的目光看著他們,似乎在猶豫要不要報警。
徐學民咳了一聲:“您要不要先回去?”
這都快淩晨三點,守在這裡,四處還沒有光,會被人當成神經病的。
柏正說:“我怕我在做夢。”
那個擁抱太短暫,就被祝婉打斷,柏正總覺得不真實。然而他目前這種狀態,喻嗔就算陪著他一天一夜,他也不會覺得踏實。
得不到前還算好,這才沾手,就怕失去。
黃粱一夢,有時候也是件殘忍的事情。
徐學民也覺得像在做夢,但他不能這麼說啊,不然人家真報警了。
“我向您保證,這絕對不是在做夢。”
“我知道。”柏正說,他下了死手掐自己,血肉都青了,會痛,卻讓他高興起來。但徘徊不去的憂慮,頃刻又湧上來,“但如果今晚以後,她又反悔了怎麼辦?”
要是明天天亮,喻嗔才後知後覺,覺得他惡心不堪,那怎麼辦?
徐學民知道自己沒法改變他的思想。現在柏正就是一隻嘗到希望的驚弓之鳥,估計一步都不舍得挪窩。
“明天您可以找喻小姐確認一下,但您需要讓自己狀態好些,小姑娘都喜歡好看體麵的男人。”
柏正頓了頓:“走吧。”
他還穿著宴會的衣服,淋了雨,成熟男人過了一夜,說不定還會有細小的胡渣。
徐學民說得沒錯,他能讓喻嗔喜歡的地方,本來就不多了,要是外表還狼狽,她討厭他怎麼辦?
徐學民這兩年算是徹底學精,勸人多簡單啊,你告訴他,怎麼做喻嗔會喜歡他,平時殺伐果斷的年輕男人,什麼都肯試試。
兩個人回去,柏正洗澡換衣服,強迫自己睡一會兒。
結果天還沒亮,他按捺不住,又出門了。
他住在朗廷的彆墅區,自然不和徐學民那個老家夥一塊兒。此刻天亮,他倒是想起公司還有個生意今天要談,給徐學民去了個電話。
“把時間延後。”
徐學民歎了口氣,自然沒什麼意見。今天才年初五呢,本來也是休假時間。
今天小主子要去談戀愛,他清楚得很,工作哪有喻嗔重要。
如果給柏正一個古代君王當,他能毫不猶豫為了喻嗔當昏君。
喻嗔這一晚睡得並不安穩,三年前柏正離開的事情,成了她心病。
如今他願意坦白,真相對他而言,過於殘忍。
他瞎過,還聾過。
如柏正自己所說,未來會發生什麼,他都不知道。
徐傲宸的基因有問題,他們家族富貴滔天,遺傳病卻一直存在,牧夢儀身體弱,表現正常,但是精神方麵也十分脆弱。
早上喻嗔終於調整好狀態。
柏正對自己血脈無比厭惡,她如果還跟著一起擔憂,那才是愁人。人來到這個世界多麼不容易,長大也不容易,兩情相悅更是難。
她還喜歡他一天,就真不在乎他什麼樣子。
退一萬步說,即便有一天他變成了一個瘋子,隻要是依舊愛她的瘋子,那她就能照顧好他和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