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安然的壯誌淩雲結束在第三天的稀粥生活中。
他自認不是個嬌氣的人,但是,他吃了三天白粥了,沒有配菜,隻有白粥,水多米少那種。
夏氏為了給他治病用光了積蓄,在冬日靠給人洗衣勉強支撐著家用,自然沒有錢給他買補品。
粥油已經是這位母親能給他最好的東西了。
但是這樣不行啊,大病初愈的身體,清淡飲食的確很重要,但是他也需要攝取彆的營養,夏安然已經能感覺到這些日子來感覺到的虛軟無力了。
可惜他還是個孩子,古代立事早,尤其是他這種孤兒寡母的家境,但是再早,他這年齡也乾不了什麼事。
夏安然用了一個星期努力得到了下床的機會,終於能夠得到允許被包成了個團子走出房門。
在這一周的時間內,夏安然已知曉了大半家庭情況,夏氏和丈夫關係顯然極好,有時候見夏安然睡不著,便會給他講些他父親的故事。
夏安然的父親是一個秀才,托了關係在衙門找了個活計,人很好,鄉裡鄉親關係很和睦……這一點,自他病後,左領右舍送來的各式營養品就能看出來了。夏家守孝的幾年,孤兒寡母的也全靠鄰居們照顧才沒被二流子上門來騷擾。
夏張氏是夏爸爸蒙師的女兒,嫁給夏爸爸時候不過十四,轉年就生了個兒子,那一年夏爸爸亦是中了秀才,因此夏安然非常得寵,從他的大名就可看出了,一個父親對兒子的期許,不過安然兩字。
隻是後來,夏爸爸屢試不中,他倒也灑脫,乾脆不考了,尋了個機會鑽營進了衙門,每個月拿的月利也算不得少,加上夏氏擅長女紅,這個小家也過得有滋有味的。
每每說起這些,夏氏總是要紅了眼眶,在她的眼裡,夫君真的是非常非常好的人了。
她並不願早早失去父親的兒子忘記父親的形象,便時常給兒子說起父親還活著的時候有多麼疼愛他。
若是普通的孩子,怕是早就不耐煩了,隻是夏安然畢竟不是孩子。
他一邊認真的聽著夏氏的叨叨,一邊提出一些小問題,比如夏氏說,爹爹以前下了衙總是會順路給你帶一串糖葫蘆,他便會問糖葫蘆要幾文錢呀,糖葫蘆裡麵是幾個山楂呀,久而久之,這個時代的物價便被他摸了清楚。
然後他發現問題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嚴峻。
夏家完全就是入不敷出。
天氣即將轉暖,夏氏近來接到的洗衣活計已經少了起來,她現在還能接到這些量,主要還是因為她家有井水,加上主顧見她洗的乾淨又仔細,才算是照顧了她一些。
況且夏安然並不支持夏氏用這手法賺錢,夏氏的女紅很不錯,作為一個繡娘,她手上一旦長了凍瘡,勢必會影響手勢。
夏氏知道嗎?她自然是知道的,隻是她需要養家,並無他法。
這位堅強的母親似是看出了兒子的不安和擔憂,摸了摸他的頭“我兒,莫要擔心。”
“媽沒事的。”
“這瘡子,等到開了春就能好了。”她溫柔得笑了笑,“等開了春,媽就去接些繡活,日子,總是過下去的。“
夏安然動動嘴唇,卻什麼都說不出,他在接下來的幾天跟著夏母出門,走街串巷,試圖尋找商機,但是很難。
姑蘇城的商業已經相當發達,就連來自未來的夏安然在第一次逛街的時候,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四處張望,實力上演了鄉下小子進城。
夏母今天帶他出來是為了賣之前攢下的繡品的,這些東西在現在賣不出價,隻是夏家現在需要這筆錢,便乘著今日難得停了雪跑了出來。
二人走進了一個布莊子,夏安然在門口等,裡頭都是女眷,他跟著進去看了一遍,又聽了幾句,感覺太複雜了,便和夏氏說了一句,出來坐在了門口的小台階上,撐著腮看著過往的行人。
看著看著,他發現了一件不對勁的事兒。
有一個婦人,抱著一個穿著富貴的小孩兒,小孩兒似乎是累了,正在婦人肩上熟睡,婦人將披肩蓋在了小孩身上,一路疾走,卻似乎遇到了熟人,便停下來和一女子說了幾句話。
夏安然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們幾眼,猛然站起了身,他來不及和母親說什麼,乘著這婦人被絆住的功夫一路小跑,就在這抱著小孩的婦人經過前幾分鐘,巡邏的衙役剛剛走過,他順著記憶中的方向直衝而去,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