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三國(十五)(2 / 2)

這就是弓弩對於起兵的壓製效果。

在弓弩兵麵前,除非哪支騎兵甘願用珍貴的戰馬性命去擋,在後來新的鎧甲發明之前就隻能以騷擾戰術為主。

說道白馬義從,夏安然倒是想到了一個人——劉備。

此時劉備應該就在公孫瓚旗下,且應該已經和趙雲認識,二人就是因為這一戰有了交集,並且為趙雲之後入劉營埋下了伏筆。

夏安然對趙雲這人有些肖想。

一身是膽的儒將的趙子龍,七進七出的常山趙子龍,誰能不想要呢。

但他也就是想想而已,劉備此人的確有人格魅力,趙雲念念不忘近十年也不是沒有道理,但是現在曹操的名聲也不錯,指不定以後就會有越來越多的人才來投呢。

他這樣想著的時候就看到隊列中一個自己並未見過的年輕兒郎,吸引他的原因正是因為這個郎君騎的就是白馬,他有些好奇得看著這人,仔細想想似乎又曾經見過,就問了曹純,曹純看了那一眼,道“這是趙雲,字子龍。”

他頓了頓,道“主公命純建虎豹騎,子龍便是虎豹騎一員。”

這一消息砸的夏安然暈頭轉向,他情不自禁得開始懷疑自己,郭嘉有一個說誰誰就死的本事,難道我在三國的本事就是想到誰誰就入曹營?

他暈暈陶陶簡直要樂瘋,忙在心裡把一乾適齡文臣武將的名字都念叨了一遍,還喪心病狂得把諸葛亮、周瑜的名字也一起念叨了進來。

片刻後勉強恢複,夏安然不好意思光明正大得回頭,隻能尋了一個借口說有寶貝要給曹純看,然後策馬轉身回馬車,沿途回去時候狀似認真得從幾個年輕人麵上都看了過去,然後一臉滿足得爬回了馬車上。

荀彧見他突然跑回來有些疑惑,又見小孩撅著屁-股在馬車上翻了半天找出了一個東西,繞是他教養再好也忍不住偏開了視線不願意去看。

夏安然捧著東西騎著馬一溜小跑到了曹純邊上,頗有些神秘兮兮得打開了這東西上頭的布,曹純接過來這東西,眉峰挑的老高,有些疑惑,然後他就見夏安然美滋滋得拿了過來將圓圓小口湊到在了嘴上,大吸一口氣“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曹純瞪大眼,看著吹得樂滋滋的夏安然一時居然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聲音……非常的鬨,真的非常的鬨,近三千人的隊伍拉得線條很長,他這麼一吹靠近隊伍中後斷的都有兵士往這邊看,再往後的有沒有反應曹純不知道,隻是他視線所及的似乎都聽到了。

而且曲調是和古琴完全不同的,更為高亢,堪稱嘹亮二字。

然後夏安然拿下了這東西,說“這是嗩呐。”

“……嗯?”

夏安然給他解釋“我之前營中有一兒郎,傷的不算重,最後卻死了,郎中說他是……一時軟弱。”

“我就忽然想到,在這種時候,若是有一音,能讓人聽著就生出盎然鬥誌就好了。”

“隻是古琴帶著不方便,竹蕭又太過婉轉,我想著,軍隊裡頭,還是硬朗些高亢些的好,正好響起以前曾經聽過這嗩呐的音調,就想辦法做了出來。”

“隻是音調不太穩……還沒調好。”

“文若說這東西他不懂。“夏安然摸了摸鼻子有些赧然“子和,你覺得這能用嗎?”

曹純將嗩呐接過,學著他的模樣含上了蘆葦做的套子,上嘴吹了幾下,他很快掌握了技巧,嗩呐的吹奏很簡單,如果不為了吹奏曲子的話,很容易就能上手,一時之間各種音節的嘟嘟聲音不絕於耳,直至休息之時都沒個停下,最後荀彧都表示難以忍耐,去找到了兩人。

就見這兩人正席地坐在地上,夏安然吹了幾個音給曹純聽,曹純在竹簡上草草記錄,二人極為認真的模樣,待荀彧靠近就聽到夏安然說“嗩呐的音調可以傳的很遠,若以此為號,不用靠喊,兵士就能聽到啦。“

然後荀彧就看到曹純接過了夏安然那個樂器,也不擦哨嘴,就直接含在了口中,學著夏安然吹出那幾個音。末了他思考了下,點頭道“確實可行,”說著他抬頭看向了荀彧。

有些疑惑得問“文和怎的來了?”

他也不等荀彧回話,就拿起了嗩呐對荀彧說“文和擅音律,不若來聽聽,哪個更好。”

荀彧眉角一跳,他頗為深沉得看了夏安然一眼,後者立刻偏開了視線做出了若無其事的模樣。

有一日夏安然來找他說要學習古琴,荀彧有些吃驚,但是聽他奏了幾曲後發現他有基礎,想法也頗為新穎還因為多了個樂友頗為喜悅,二人常抱琴奏於山水間,也算雅事,也是荀彧很久沒有了的生活。

每個文士都有歸山林的願望,荀彧當然也有,縱情山水笑歌自若,也是東漢名士的追求啊。

一切在夏安然做了嗩呐之後終結。

這個嗩呐是夏安然找成皋城的工匠做的,他們合作了好幾次,工匠已經能明白夏安然的意思了。

荀彧第,一,次,聽到這樣的樂聲。

非常的動人心魄,可以瞬間摧毀一個人對於樂感的認知,夏安然一開始說要和他合奏,兩人試了一下,最後荀彧發現無論怎麼走,最後他的曲調都會跟著夏安然的樂聲走。

嗩呐音色突出,極富穿透力,它一響起來,荀彧的琴音就隻能響在他的腦子裡麵了,耳朵裡麵全是嗩呐的聲音。

這不是合奏,是獨奏。

之後夏安然同他解釋想要編一首軍樂,還有口令什麼的,在那整整一個月的時間內,他的腦子裡麵就全是嘟嘟叭叭的聲音,就連看文書時候響的都是這聲音。

直到最後他把人趕去了河邊,讓他對著山林去練習……這次帶來的肉乾就是那麼來的,練了好幾天之後,林子裡麵的牲畜都被逼出來,均被派去保護夏安然的兵士所擊殺。

荀彧將這些事情都記在了腦子裡麵,他自覺這事傳出去之後,夏安然怕是能流芳百世成一樂律大家。

但是現在,他並不想再聽到這些聲音了。

夏安然吹給曹純聽得東西他已經都聽過了,而且好多回,他來來回回得改了幾次荀彧就聽了幾次,所以他極其和藹得告訴兩人,隻能再奏一曲,剩下的明天再繼續,今天大家都很累了需要休息。

夏安然眨眨眼,看看荀彧覺得惹不起,看看曹純又覺得吊著人不好,眼珠一轉,站起了身,吸了口氣就是一首極其嘹亮又格外悠揚的曲子,嗩呐的厲害之處就是在於隻要技術夠,他就能奏幾乎全部類型的曲子,無論什麼曲風都能靠技術來彌補,夏安然技術不夠用,但是可以用肺活量來抵。

曲子不長,也就小片刻,這是一首荀彧也沒聽過的曲子,卻能感覺到奏曲人濃濃的自豪和眷戀之情,格外的寬廣、包容,不帶殺氣,充滿期許。

在夏安然奏到第二節的時候已經有兵士擊掌而應了。

節奏非常簡單,兵士不知道歌詞,就用粗狂的哼聲應著歌曲,見狀,夏安然又連著奏了第二遍,他臉蛋吹的通紅,眼睛卻亮晶晶的,他看著兵士顯然是鼓勵他們一起來。

慢慢的跟上樂曲的人越來越多,最終竟是變成了大合唱。

二千多個男兒郎的合唱,在嗩呐的帶領下將樂聲飄向了雲端。

他們這裡的動靜驚動了恰巧經過的一行人。

這群人領頭之人是一個中年男兒,他正是劉表的屬吏諸葛玄,此行正是欲往徐州照顧病逝兄長的遺孀和子女。

他此行和東去的曹軍是同方向,三千餘人行軍的速度無法提起,何況裡頭還有馬車,他們一行人動靜極大,又正好擋在了諸葛玄的前麵。

遠遠的諸葛玄就有發現前頭情況了,他派人前頭去看了下,知道這些是新上任的東郡太守曹操的部曲,曹操部曲軍紀嚴明自給自足,名聲極好,而且諸葛玄雖是已經辭官,但是身上卻還帶著印綬,他倒是不懼怕的。

他們這些人不像曹軍可以就地紮營,還想著趁著天色未暗趕去城鎮落腳呢,所以準備請這些兵哥們讓個位置。

沒想到等他們的車架接近的時候卻發現曹軍全數分列而坐,當中為後來人留下了一條道路。而他們一到,負責守衛的兵士便看了過來,見到他們一行之後就比了個手勢請他們同行。

諸葛玄遠遠就聽到了樂聲,走近了聽感觸就越深。

一支部隊的實力如何其實可以從他們的行為舉止看出來,諸葛玄不知道這裡的這些人其實算是曹操的精銳部隊,他見到這些人,再對比劉表那兒的部隊,一時有些心驚。

曹字軍旗獵獵作響,這首曲子沒有歌詞,但是小夥子們仿佛就是被這吊子帶動,一個個放聲而唱,吼得青筋直暴,喉結突出,他車列過去的左右兩邊,哪邊都不願意輸,竟莫名有了對抗意識,這邊輕了就再吼,那邊被壓下去了就撕心得吼。

不知道用的樂器是甚,隻感覺聽著豪氣衝天,胸腔中那股熱血慢慢得就沸騰起來。

諸葛玄的部隊慢慢向前走著,他發現每個兵都是如此,非戰之時,卻也氣勢磅礴。

最後他見到了奏樂之人,是一個十多歲的少年郎,他拿著一個奇怪的並未見過的樂器,吹的臉頰通紅,他身側所站的……

諸葛玄一愣,直直看了過去,那人莫不是,是荀文若?

因他的視線太過直接,被注視著的荀彧很快順著視線看了回來,見到的是一陌生士人,他稍稍一怔,隻是遙遙拱手做禮。

諸葛玄忙於車架上遠遠回禮。

二人就此錯身而過。

諸葛玄坐回了車架之中,心中想著方才的一幕,有些感慨。

之前他便聽到消息說荀文若跑去投了籍籍無名的曹操成了他帳下幕僚,他本也與同伴一樣認為這是荀文若的自我放棄,現在看來……

隻怕錯的是他們。

如此軍隊,可為虎狼。

他靠在車廂壁上,閉上了眼,虎狼之師,軍紀嚴明,好名聲,抗董,東郡,荀文若。

一點又一點的零碎信息被他猶如走珠穿鏈般鏈接了起來。

他端坐於車架之中,眼睫微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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