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三國(二十九)(1 / 2)

見他二人相談甚歡,不過一會兒, 曹純和孫策也停下了手, 二人擦拭了一下額上的汗珠, 便緩緩走了過來。

夏安然隨手接過曹純傳遞來的木刀, 又遞了一塊汗巾過去, 曹純接過之後, 擦了擦滴落下來的汗水, 二人動作極為嫻熟自然。

並沒有人遞汗巾的孫策, 默默看了一眼笑眯眯一動不動的小夥伴,隻得自己呼啦呼啦甩乾淨了汗珠。見他如此,周瑜終於回過頭看了他一眼,笑道“伯符可是也要瑜來給你遞個汗巾?”

孫策見他雖笑得和善,但想到自己乾了什麼糟心事,他還是識相得搖了搖頭。

到了昌邑城後,為了和曹純住在一起,夏安然的新宅便小了些, 畢竟昌邑是兗州的都郡, 房價和三線小城市東郡自然不同, 曹操為兩人擇的房產其實原本是一豪族的舊宅, 隻是這套宅子原主有爵位,若單獨賞賜一人,無論是夏安然還是曹純的官爵都無法居住。

於是他靈機一動, 裝模作樣封住了穿廊, 又開了幾道門, 將一處宅子分為二,賞賜給了兩人。

再修整了幾處,便挑不出什麼錯處了,也因此明明是兩個人的家,但是風格極其類似,若有人自高空俯瞰,定是半點看不出半分不和諧的。

如今已是深秋,涼意已深,自然不能讓他們帶著汗意落座,夏安然催了幾人換上乾燥的衣裳,四個成年男人並兩個稚童,才一同落座。

夏安然為幾人,點上麥茶。

自他做出麥茶起,麥茶就成為了夏家的待客飲料,尤其是夏天,被井水鎮過的茶水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評。如今天氣已涼,他便煮了些熱水,將炒過的麥粒投入其中,一直在那兒溫著,要喝時候直接傾倒即可。

與尋常茶湯完全不同的清淡茶香嫋嫋自杯中升起,周瑜打量了下這一廳堂,廳外秋風帶著淡淡涼意,卷起枯黃的竹葉打旋而過,室內卻溫暖乾燥,正是多虧了夏安然在屋內廳堂砌起的炭爐。

這東西多出現在北方,因此南方人周瑜有些新奇。

就見它以木為底,撒上爐灰,上投放了零散幾塊正閃爍著紅色火星的黑炭,顯得竟有幾分精致。其頂端有鐵鏈,被固定在房頂。鏈條上有一個掛鉤,勾住的正是煮著麥茶的水壺,顯然,這根鐵鏈的目的是為了調整下掛物件的離火的距離,以此控製溫度。

好生有趣的設計,家住南方並不需要置辦火爐的周瑜這樣想到。

此時,火爐裡頭炭火點點,幾人圍爐而坐,捧在手上的熱茶傳遞來層層溫度,桌案上放著幾個金燦燦的橘子,點綴了室內,很是明豔可愛,氣氛一時間顯得極為輕鬆愜意。

孫策隨遇而安,適應性極強,這是周瑜早就知道的,所以他也半點都不意外,為什麼同樣明明是南方人,此刻孫策卻一副已習慣北方生活的樣子。

就見他極為熟練的掏出了一個鐵鉗,在火炭中撥弄,不一會兒,就被他扒拉出了幾個栗子。

周瑜看孫策和夏安然以及曹純處得極為熟稔又隨意,就知道他們的確關係非常好了,孫策性格極好,又很幽默大度,所以他很擅長交朋友,但儘管如此,能夠在他剛到昌邑隔日,就被孫策帶來見的客人,顯然這二人在孫策心中地位也很高,可以當得上是知心友人了。

如此想著,周瑜眼睫稍稍一眨,他睫毛長而直,如此一動便在眼簾下投出了一道暗光。

孫策半點也不怕燙得將熱乎乎的栗子拿了起來,指尖一用力就勾開了深褐色的外殼,透過這道縫隙,一股子香甜的氣息撲了出來。

他將這個栗子遞給了周瑜,對周瑜說,“公瑾,快來嘗嘗這栗子,這是咱們兗州的特產。趁著熱意未散時候味最美。”

周瑜眼睫一眨,敏感得注意到了他話語中的【咱們】二字,他看了他一眼,低頭又看看手心裡麵的栗子。

雖做文人打扮,但是周瑜亦是弓馬嫻熟,手心裡麵長滿了繭子,自然也不太怕燙,他見夏安然和曹純一臉不在意,就剝開來吃了,栗子香糯,不知道被烤了多久,入口就能被舌尖抿開,之後就是充盈的甜香。

再抬頭時,他就看到,曹純也在剝離子。

就見他拿了一個小碟過來,將栗子一個個擠壓開放入,夏安然便從小碟中拿起栗子順著縫隙拆開,再放到兩個小孩麵前。

兩人配合極為默契。對上周瑜看過來的澄澈眼光,夏安然有些赧然。

他也沒有多解釋什麼,周瑜果然也沒有覺得有什麼異常,恐怕隻因為他們是一對感情比較好的兄弟,畢竟這是東漢末年,友情與基情同飛的歲月。

栗子雖好,但是容易不消化,夏安然隻給兩個小孩一人吃了兩個就不讓他們多吃了,反倒是一人塞了一個橘子讓他們剝著吃。

因為食物開道,周瑜顯然沒有開始時候那般拘束了,隻見他吃了幾個栗子之後便克製得不再多吃,也跟著拿了一個橘子,他剝橘子的手段可比兩個小孩嫻熟了不少,三兩下就剝開了一個,橘子皮還是連在一起的,指尖更是半點不沾汁水,小少年們就不行了,他們那兒的橘子皮坑坑窪窪,因為控製不好力道,橘子肉還被戳破,室內很快蕩起了柑橘特有的芬芳。

見兩個少年都露出了一點點為難的神情,夏安然便讓他們回房間去吃,另外先把今天預習做完。

“預習?”對於這個第一次聽到的名詞,周瑜有些好奇,夏安然便對他解釋道。

這是一種學習方法,上課前先預習,可以在講課時候做到心中有數,同時因為預習之時心中已有思考,有了思考的疑惑再在上課時候被解決,這個疑點就不會再被忘記。

下課後,配合回家作業,再做複習,每日學習到的東西,便可記得十之八九。

搭配隔上幾日的小考,隔上幾月的大考套餐,如此,知識方能融會貫通,不再被遺忘。

這是來自後世學生夏安然的學習經驗,他當然知道這個世界有過目不忘才能的天才多,但是他就是想要給他們布置作業,哪怕要付出批閱講解作業的代價也樂此不疲。

前後《出師表》,朗讀並默寫全文有沒有!

諸葛亮和龐統兩個小孩對於這樣的學習模式也沒有反感,反而還因為考試時候有明確的評分評優標準而有些樂在其中,顯然這樣的模式,正符合兩個想要一較高下的小孩的心意。

因為這兩個小孩的記憶力實在強悍,背書默寫都不在話下,夏安然隻能給他們出策論題目,隨著學習的進度一點點小心得調整方向。

也多虧他是真的經曆過科舉一層層考上去的,且後世對於先人的許多理解都拜托了上了時代的烙印,思想也更為開放,否則他真的要被這兩個進步神速的少年給掏空。

給夏安然的思想打下底子的是現代平等的教育,他雖在這個君君臣臣的時代,隻是秦漢年間還沒有這麼深的階級劃分,哪怕是最大頭的建築限製,也不過是規製了占地、台階、高度等因素而已,遠不至於到了明清時期連門沿、廊紋都有精密規定的程度。

更何況在此世界之前,他還在紅樓世界生活過。

但是即便如此,有時候三個人在談策之時,他常常要被這兩個孩子極為開放的思想給嚇到。

先是諸葛亮,他思緒天馬行空,不受約束,漸漸帶著龐統的想法有時候也會跟著放飛,偶爾來找人的荀彧在門口聽到過這三人的課程,常覺頭疼,最後給這三人加了《禮》《法》二課才算壓下去了點這三人翹起來亂甩的小尾巴。

周瑜聽著這學習方法,若有所思得點點頭,他忽有所感抬頭看了一眼還在吃栗子的孫策,後者對上他的目光,默默轉移了自己的視線

他心中尋思道,這學習方法的確很好,隻是不適合於不喜歡念書的人。

孫策在心中默默想,看書什麼的,真是多看兩行字,腦殼就要疼,有這些時間去看書,還不如多上沙場耍幾下。

隻可惜,念書是曹營的固定日常,哪怕是呂布,也要完成一定的讀書任務。

曹操每隔一段時間,便會找出一些兵書,將其交給部下軍官學習。不求融會貫通,起碼也得略知一二。

在如此高壓政策之下,孫策寫給周瑜的家信,才變得能夠看得入眼了些。

兩個小少年,告辭而去,廳堂裡麵便隻留下了四個大人。

夏安然那為幾人加上了茶水,看著俊美的青年人“公瑾,初到昌邑,可曾尋好了住處?”

這個問題,周瑜還沒有回答,孫策便樂顛顛的說道“景熙不必擔心,既然是我邀請的公瑾,他便自然同我共同居住。”

這話一說,引來夏安然和曹純的齊齊注視,孫策和曹純不同,曹純的虎豹營已建立有些日子,磨合基本完成,隻需繼續進行日常訓練即可,所以曹純在沒有任務的時候才能保持朝六晚四上下班,但是孫策手下的除了和袁術用傳國玉璽換回的其父舊部一千餘人,還有曹操撥給他的一千步兵,為了磨合這兩千人,也要磨合自己同他們,這些日子孫策都忙的沒有時間回家,隻能選擇住在軍營之中。

那房子可是標準的單身漢公寓,簡稱宿舍。

是曹操為了曹營中的年輕軍官所造,有共同的食堂,可以解決飯食,還有澡堂子,澡堂子內打了一口井,用了夏安然在成皋時候做的井用翻車將熱水提出來,然後水道會通過幾根銅管注入一個池子,而這些管子都被架在了灶上。

到了每天開啟澡堂子的時間前半個時辰,便會有仆役在灶下點燃柴火,然後水通過銅管時候被加熱,一路注入池子裡頭,隻要控製好打水的速度,就能保持澡堂子熱水的溫度。

這些熱水都是活水,在水池五分之四處被開了幾個空洞,多出來的水會被排出,這些水當然也不會浪費,被通到了隔壁尋常兵士的澡堂子,雖然那邊隻能盛水洗澡,但是好歹也是個熱水澡了。

這個時代兵哥的待遇都不好,先不說說熱水澡了,為了避免著涼生病,大家都是能少洗就少洗,都是憋到回暖了找條河跳下去衝衝就算了。

而這個時代,不說當兵的,就算是尋常富戶,也很少有洗熱水澡的機會,不單單是因為柴火昂貴,更重要的還是害怕著涼。

所以洗完澡之後的軍官被三令五申,等頭發全乾時候才能出去。

這段時間,他們通常都躺在火坑上。

是的,就在和銅管垂直方向,那邊就有一排子火坑,使用的也是灶頭的熱量。

泡完了澡的將士可以在火炕上脫光光享受請來的醫匠學徒的按摩和治療,同時,借由火炕的溫度烘乾頭發。

這些都是曹操給與手下的福利。

因為這些武將大多自詡純漢子,純漢子,沒事不吃藥——雖然夏安然很懷疑他們真的不是單純因為不想吃苦藥汁?

但是事實上,在診斷後發現,這些人多半都有些武將必有的毛病,無非程度深淺罷了,比如躲不掉的血氣虧損、因為頂風騎馬而導致的風濕性關節炎、長期揮舞重兵器引發的腰肌勞損更是逃不了。

夏安然不會醫,但是他在紅樓裡頭免不了生病受傷,於是聽了一耳朵的中醫穴道藥方什麼的。

藥方就不必說了……中醫藥大力發展正是在明代,而且他也隻見過炮製後的藥材,要開方子也沒法,但是穴道倒是要好一些,中醫藥的穴道大部分承襲自《黃帝內經》,他說出來的穴道,如今的醫匠倒也認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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