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沒有鐵鍋。
鐵鍋也很貴。
夏安然一邊扒飯,一邊思考,飯一入口,他當下就沒有彆的想法了!
“好次!!!”不愧是靠海地區的老板娘,做魚超好吃!!
夏安然眼睛都眯起來了,直到他將飯碗放下之前,他都沒有心思思考未來了。最後,直到他在街上走動著消食的時候,他猛然視線一轉,他的目光穩穩落在了鋪子裡頭的散裝糖上頭。
自打唐朝學會了製糖之法,擴大了甘蔗的種植麵積,加上宋朝氣候較為溫暖,甘蔗作為一種成功的經濟作物,加上宋人愛吃,糖到了北宋仁宗期間,價格已經到了不再是一個昂貴奢侈品的程度,並且其本身也可以脫離於調味料的存在,用以製作專門的甜品了。
就購買力來說,這個價格比起東漢時期便宜太多了,但是如今的糖依然不是後世的白砂糖的模樣,甚至都不是赤砂糖,而是一種板狀的赤色湯片,估計砸人還挺疼的那種。
夏安然思索了一下,他捏了捏出行之前帶上的錢糧,感覺心裡頭有了些底氣,便進了鋪子。
等他問過價格之後發現糖板(當地人叫砂糖)比他想的要便宜的多,他捉摸了一下用量,先買了一板,並且拜托老板借給他舂好將這糖磨碎,好在似乎這樣提出要求的人還挺多的,也有可能是老板心情不錯,二話不說就拿出了器具給他,隻是順便說了一聲,這舂之前碾過甘草,可能有些遺味。
夏安然忙湊近嗅了嗅,的確有一點點藥味,但是影響不大,這個本就是他打算買了做實驗的。
用刀將糖板切碎後研磨成粉,夏安然提著變成粉末後就輕巧了很多的糖粉離開,接下來他要趁著日頭未落,去鐵匠那兒打一器具。
北宋的物價比東漢要便宜很多,夏安然逛完了一圈,滿心滿眼想的都是:哇!這個便宜,那個也便宜,都便宜,買買買。
之後幾日,他都在努力湊齊物什,隻可惜鐵匠那兒說他這東西有一寫小複雜,所以要等幾天,夏安然乾脆就先乒乒乓乓將東西先組裝起來。
他打算做的正是所有娛樂場合最騙錢的一樣吃食——棉花糖。
是的,就是棉花糖。
棉花糖本身的原理非常的簡單,蔗糖加溫至融化,利用離心力從很小的孔洞中甩出,糖液在空氣中快速的凝結,就是棉花糖。
原理簡單,做起來也就是稍稍複雜。
難點無非在於:1、要開個比較小的孔,這個倒也不是很難……反正這個東西沒有出現過,隻要能出現絲,怎麼做都沒關係。
2、要讓放糖的小罐子轉起來。
這個也不難,已經進化成半個手工小達人的夏安然表示,利用腳踏傳動就可以了,就是傳動的材料有些麻煩,好在他找到了牛皮。
整個活動不過三四天,這東西能撐住這幾天就行了,撐不住也無妨,還有替換裝呢。
等材料到齊之後,夏安然花了小半天就組裝完成了……比起漢末他們家亮少年點歪的科技樹來說,這東西對夏安然來說真的不算很難了。
他又試了幾次,做了幾次微調之後基本掌握了火候和時間。
等搞定了棉花糖的基礎操作之後,夏安然又開始試著做升級版,比如棉花糖兔子。
兔子什麼的他可擅長了!
很快,漁獲節就到了,當日白天開始店鋪就不再開業迎客,都在為了晚上的客流做準備。
這時候一些外鄉人開著的鋪子就迎來了一抹客流高峰,但是也有不少當地人在此時選擇中午不吃飯,將自己的胃口全都留到晚上
夏安然雖然也很想這麼做,但是無奈他晚上要開業,如果中午不吃飽的話,晚上他可能會自己把棉花糖塞到嘴裡,為了保護形象,夏安然中午還是將就了一頓。
到了下午四點左右,漁船紛紛靠港,在這個時代是沒有通宵打魚這種說法的,哪怕鬆江這邊的海岸線已經較為溫和,而且多半以內海和江河捕魚為主,但是大海終歸是大海,任何的輕忽都有可能讓一條船的人都喪命。
所以哪怕是再老道的漁夫,他們也知道有一些魚在夜間出沒,但為了自己的性命著想,他們還是必須要放棄那一些魚獲。
今天的漁船非常給麵子的滿載而歸,而且有幾艘船還捕到了相當稀有的海魚,這些魚作為今天的意外收獲交給了最擅長烹飪的店家。
鬆江的這一個活動非常有名,尤其是這條街上有不少店家都有著忠實的粉絲群,輻射整個長三角,這一次的活動對於整個鬆江區域來說是籌集善款加上祭祀神明,但是對於外鄉的人來說,就是一場美食盛宴,而且是價格非常實惠的美食盛宴。
比如此塊區域最著名的酒樓主廚,平時要吃他的一道菜,沒有十多兩銀子打不下來,但是這一次活動隻需要花上一兩銀子,基本上也隻是賺一個原材料的錢而已,當漁船收獲到珍貴的海魚的時候消息很快就傳開了,夏安然敏感得察覺到,當太陽漸漸開始西沉的時候,整個鬆江鎮上的人口越來越多。
還有不少是趕著馬車來的。
他對於宋朝人愛吃這一個愛吃的程度,有了新的定義,簡直就跟後世老百姓可以排隊五小時就為了一鍋牛蛙一樣道理,夏安然作為外鄉人,賣的又是甜品,他被排到了一個場子,此處都是他們這種外地的賣小食的商鋪。
為了統一規劃,他們這種賣小吃類型的都聚在了這兒,他自己的東西很簡單,不過一刻鐘就全部安裝完準備完畢,接下來到日落開祭之前,他都在東張西望。
開業的時間是事先說好的,在此時間之前,商鋪們都不允許點火,所以大家雖然都已經準備好了材料,但是也沒有東西可以吃。
但這不妨礙夏安然已經將周圍的幾個美食點給踩好了,見到夏安然的小工具,邊上也有人圍過來表示好奇,夏安然一點都不藏私,直接告訴他,他所售賣的是用糖做成的棉花糖,他邊上做糖糕的小哥麵上十分不解,不明白夏安然說的棉花糖是什麼東西
是的,嚴格來說棉花在漢代就已經傳入了中國,但是那個時候,夏安然那雖然已經下令去搜索,但是就他勢力所及之處,並沒有發現類似於棉花的植物。
根據他個人的猜測,棉花可能在他們當時並沒有觸及到的更為南邊的區域,畢竟在後世的記錄來看,所謂的“傳入”這一判定也隻是在某些地方誌上出現,或者說是找到了相關東西的化石而已,遠不是指大規模普及的程度。
要說棉花在中國的真正普及是要到明朝的朱元璋時期,正是朱元璋下了命令,全國南北農戶才開始種植棉花,穿上棉衣,並且使用棉布來取暖。
而在此之前,雖然棉花已經有了零散種植,但是私人作業和全國作業的概念完全不同。
而且在中原地帶,棉花……是以觀賞為主。
隻有少部分地區發明了用棉花來織布的手藝,但是出於工藝保密的緣故,這一方法並沒有被傳播開來。
更何況這一時期的棉花跟我們現在所知道的棉花,並不算是一個品項。
現代種植的棉花是清末到近代引入的長絨棉,而漢代流進中國的棉花已經因為它的纖維長度不夠,不利於加工而被淘汰,在如今基本已經又淪為了觀賞作物。
所以現在當他說起就是棉花糖的時候,這邊的小販們都表示不能理解,因為他們連棉花都沒有見過。
店鋪還沒有開張,夏安然就先調動了同行們的注意力和好奇心,可以說是非常的能乾了。
日入之時,開場的鑼鼓終於敲響,廣場中央的篝火被點燃,一個個大紅燈籠被懸掛在了本地食鋪的門口,向遊人指引了方向。
夏安然被一串大紅燈籠高高掛的場景給震撼了下,但很快他就顧不上看熱鬨啦。
鑼鼓一響之後,原本被關在外麵的遊客便走了進來,大部分的遊客都有自己直奔的目標,像這些老饕們,一般都是為了自己追隨的大廚而來,為了搶占座位,剛一開場,他們便拔腿狂奔。
夏安然親眼看著他們用菜市場大媽搶購的姿態,滿臉嚴肅得直直衝向了幾間鬆江有名的食鋪。
他在心中默默的記下了那些店鋪的位置,提醒自己以後一定要去一家一家的吃過來,但他此時並沒有太多的胡思亂想時間,因為已經有了閒散的遊客,走到他的麵前。
這一部分多半是沒有自己固定目標的,隻是慕名而來。因為沒有自己的目標,所以他們會被一些比較新穎的小吃所吸引,夏安然就是屬於那種比較新穎的吃食。
比如他在此刻大家都已經燒火的時候紋絲不動,還在東張西望,看上去就不是非常的可靠,但是他長得好看呀。
是的,耿直的大宋人民個個也是顏控,就因為他長得好看,大家表示就能給他一個麵子,當然也有原因是夏安然的店鋪標出的價格十分的廉價,雖然不知道他售賣的是什麼,但是能夠參與到這項活動裡來的食品本身都是經過了大家的認可,非常難吃總是不至於的。
他的第一個客人是一個笑的很可愛的小女孩,從小女孩留戀的眼神來看,夏安然知道她其實是想要吃隔壁的兔子形狀的糖人,但是可能因為那邊排隊排的太長,抱著她的父親並不願意去那一邊,所以就來看看夏安然這邊有沒有什麼吃的。
見到是這樣的一位小嬌客,夏安然笑著對小客人歪了歪頭問道,“小娘子,你是喜歡小兔子呢?還是喜歡小貓呢?”
“貓貓!”雖然眼神還在隔壁攤位留戀,但是這個小姑娘還是第一時間說出了最正確的答案。
好的,滿分。
夏安然笑著點了點頭“小娘子是我的第一個客人,我就wein你捏一隻貓貓吧,”
看到警惕望過來的老父親,他有些哭笑不得的說“不加錢的”,但是他發現老父親的眼神更加的警惕了,夏安然頓時有些無語,大概明白這又是一位閨女控,看誰都像是對他女兒圖謀不軌的那一種。
他閨女不過五六歲大!他又不是禽獸,對他有警惕不如看看背後那個在扯他閨女小辮子的男孩子呀!
他沒有再多作解釋,吹燃了炭盆,腳下踩著踏板,踏板牽動牛皮傳動,使得上麵爐子內上頭的小金屬盤開始轉動,這一係列來沒有見過的有些複雜的東西,立刻吸引了這對父女的注意力,然後這位父親就看見夏安然用小勺子從邊上的盆裡舀起了一勺糖,放入了金屬板中間的孔洞裡麵,隻稍稍一會兒,就見有絲狀的紅色物體在小圓盤和大鐵圈中間凝結。
這絲線看著有些像蛛絲,非常的細,而且非常的輕巧,好像吹一口氣就會跟著飛起來一樣,就見夏安然拿了一根竹簽,在大盆中穿梭,竹簽上很快便繞起了一層朱紅色絲團,有些像蠶絲。
這究竟是如何做出來的?
這位父親麵上露出了好奇之色。
夏安然隻用竹簽接起了很小的一團棉花糖,他將它先插在了邊上,對看過來的父親搖頭示意還沒有做好,接著如法炮製又做了另一個,一邊做他還一邊講這個棉花糖的尖尖向下壓了壓,做出了一個線條柔和的小三角。
他拿了一根稍大一些的竹簽,又加了些糖,這一次他一邊做一邊壓著棉花糖球使之變成了一個相當滾圓的形狀,最後他將那兩個稍稍有些尖的棉花糖球棍子,插入了這個大的棉花糖球上麵。
夏安然的指尖靈巧的穿梭,先後捏出了胡子的形狀和小三瓣嘴。
如此,貓咪的樣子已經非常的明顯啦!
他稍稍蹲下身,將這個棉花球遞給了露出驚喜之色的小女孩,“來,小娘子,你的貓貓。”
小女孩立刻綻開了歡喜的笑容。
她捏著可憐老父親的耳朵,“爹爹,爹爹,快看,貓貓,是貓貓呀!”
老父親一邊忍受著常人不能忍受的痛苦,一邊默默得掏錢給了夏安然,後者笑的極其歡快,微微偏著腦袋,眯著眼,整個人都顯得狡猾狡猾的。
“謝謝光臨呀~歡迎下次再來。”
有了小女孩的傾情代言,夏安然的棉花糖攤子迅速被小郎君和小娘子們圍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