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腸好不好,亦泠比誰都清楚。
兩人就這麼看著對方的眼睛,沒有說話,誰都猜不到對方的想法。
就在這時,曹嬤嬤推門而入,站在外間問道:“夫人可是醒了?!”
沒等裡麵的人說好,曹嬤嬤探頭進來看了一眼,親眼瞧見亦泠已經坐了起來,頓時激動得直抹眼淚。
“夫人您終於醒了!您可嚇死老奴了!冬日裡那麼冷的湖水,也不知您怎麼捱過來的!”
對,湖水。
那些驚恐的記憶如潮水般湧入亦泠的腦海,她頓時顧不得其他了,後怕陣陣襲來,她忽然傾向謝衡之,急迫地說:“我不是意外落水,是有人要害我!”
“我知道。”
謝衡之的聲音波瀾不驚,卻泛著森森寒意,“在查了,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一定要查出來!”
亦泠激動得全身都在發抖,“一個都不要放過!”
謝衡之說好,人卻沒動,目光凝注在亦泠身上,不知在想些什麼。
亦泠:“你還愣著做什麼?快去啊!”
他垂眸:“那你先放開我。”
亦泠順著他的目光往下一看。
她完全沒有察覺到,自己竟然一直抓著謝衡之的手,不曾放開。
愣神片刻後,她像被什麼東西燙到了一般,猛然撒開自己的手,而後麵不改色鐵骨錚錚地看著謝衡之。
“你怎麼乘人之危?”
謝衡之:“……”
水裡泡了這麼久,嘴卻還是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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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泠雖然醒了過來,但隻是暫時的。
她如今的身體狀況無法支撐她清醒太久,所以大夫趕緊來號了脈,施了針,並將一大碗黑乎乎的
藥汁給她灌了下去。
嘴裡充斥著苦澀的味道,亦泠靠著床頭,目光呆滯,不知在想些什麼。
曹嬤嬤在一旁瞧著,心想她家夫人這名字改得實在不好。
“嶺”字改為“泠”,一定是被克住了,連著兩回險些被水收走了命。
若亦泠真出了什麼事,她就是死一萬次也無法向商夫人交代。
“夫人一定嚇壞了吧?”
她哽咽著說,“自大人把您從水裡救出來,您就沒撒開過手,可見昏迷中也在害怕。”
亦泠:“……”
她本來都要忘記這一茬了,又提。
轉頭看了看屋子裡的人,亦泠定了定神,忽然發現少了一個人。
落水的恐懼充斥了她所有深思,差點忘了在馬車裡還經曆了更凶險的一幕。
“錦葵呢?!”她急迫地問,“還、還有那個馬夫呢?”
“錦葵摔傷了手臂,在她屋子裡養著呢。”
曹嬤嬤頓了頓,“馬夫他……已經沒了。”
聽到曹嬤嬤的答案,亦泠渾身經脈都似被抓扯了起來。
馬車是沈舒方指來的,當時亦泠想著人家是太子妃的人,上車前就特意讓錦葵給了賞錢。那馬夫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一個勁兒地哈腰道謝,還嘀咕著晚上給女兒買新衣裳去。
這麼一個活生生的人就死在了自己麵前,亦泠一時間實在難以接受。
究竟是誰要害她?
又為何要如此毒辣,連無關的馬夫都不放過?
亦泠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比起落水,這個歹毒的凶手更為可怕。
她甚至都不知道,這個凶手為何要她的命?
這一回她僥幸撿了一條命,那下一回呢?
亦泠越想越害怕,連謝衡之什麼時候回來的都不知道。
此時已近黎明,是夜色最為濃稠的時候。
亦泠側臥向牆麵,裹著被褥,又蜷縮著身子,謝衡之沒讓人點燈,便隻能看見那道瘦弱的影子,仿佛一碰就會碎。
他極輕地躺了下來,一如往常那般平躺著,寬大的床榻似有一道無形的界限,兩人各自心知肚明,從不越界。
可今夜的亦泠一直在發抖。
即便程度很輕,他也能感知到。
謝衡之盯著漆黑的上空,無聲地歎了口氣。
而後側過身去,靠近了蜷縮在被褥裡的亦泠。
原本亦泠並未完全睡著,她一直處於半夢半醒中,時而墜入無止無休糾纏她的夢魘,時而又迷迷糊糊地蘇醒過來,勉強能睜開一點眼睛,入目的卻是夜裡無邊的黑暗。
直到有人將她從後背攬入懷中,臂彎環在了她的腰間。
霎時如窮猿投林,恐懼儘散,沉入安穩的酣眠中。!,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