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夫君也是個沒嘴葫蘆,竟不告訴你。”
沈舒方說著挑了挑眉,“不過你前些日子受驚過度,許是怕再嚇著你吧。”
那確實挺嚇人的。
她怎麼也想不到謝衡之會簡單粗暴地以牙還牙,直接把鈺安公主淹得半死。
怪不得謝衡之說她幼稚,她的想法確實挺幼稚。
亦泠眼睛都瞪大了,摁著胸口問:“畢竟是公主,聖上那頭……”
她又覷了覷沈舒方,“也是太子殿
下的親妹妹呢。”
沈舒方美目輕揚,吹了吹茶葉,才慢悠悠說道:“聖上的女兒,太子的妹妹,便能草菅人命嗎?”
她又轉過頭:“何況若真把事情捅出來說理,吃虧的可不見得是你們謝府。”
聯想到如今的朝堂局勢,亦泠當即明白了沈舒方的言外之意。
可明白歸明白,她心裡依然撲通跳著。
原以為謝衡之不願意為了給她一個公道與皇家作對,誰知道他竟然默不作聲地就把事兒辦了。
“你也彆擔心。”
沈舒方見亦泠沉默,又寬慰她道,“雖說鈺安公主是太子的親妹妹,不過她可是差點害死你。謝衡之行事如此果斷,我倒還高看他幾分。”
能讓向來不把除商大才女外所有人放在眼裡的沈舒方這麼說,已是極高的評價了。
亦泠也明白謝衡之敢這麼乾,定不會有什麼後顧之憂。
可她心裡依然難以平靜。
這時,見外頭宮婢催促,沈舒方又想起另外一件事。
“對了,其實我今日來還想讓姐姐幫個忙。”
片刻後,亦泠才回神。
“嗯?什麼忙?”
“倒也不是什麼大事。”
沈舒方揮揮手,宮女便呈上來一個雕漆盒。
“過些日子便是太子生辰了,恰好他最近又送了我不少東西,我也不好無所表示。”
令人打開盒子,裡麵是一枚金蓮瓣簪。
簪頂有一仰一覆六瓣蓮花,雖看著不像價值連城的寶物,卻勝在工藝精巧而細致,可見匠人的用心。
沈舒方卻說:“雖隻是吩咐內務司做了,但他們躲懶,這簪柄上什麼紋飾都沒有。若拿出手去,怕是會丟了我的臉麵。”
會嗎?
亦泠尋思這蓮瓣已經如此繁複,簪柄若再加紋飾會不會過猶不及?
沒等亦泠發表意見,沈舒方又說:“我見過姐姐你設計的穿心盒兒,鐫刻花紋極其精巧有趣,比內務司這些俗物好多了。不如姐姐幫我想想這簪柄的紋飾該如何設計?”
亦泠覺得沈舒方這話聽著十分怪異。
一麵表達自己隻是隨手送個生辰賀禮,一麵又對簪柄的紋飾都極其用心講究。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真正要緊的是——
她哪兒會設計什麼花紋樣式啊!
“這……”亦泠支吾道,“我恐怕要細想一番。”
“不急,反正太子生辰還有些日子。”
沈舒方見亦泠應下了,也就準備告辭,“你可千萬要先養好自己的身子。”
-
沈舒方走後,亦泠一眼也沒看過那簪子,滿心都想著鈺安公主“意外”落水之事。
直到午後,曹嬤嬤突然來通傳,利春有事要同她說。
利春?
亦泠想不明白他找她能有何事,待他到了麵前,便問道:“你家大人回來了?”
“啊?
”
利春蒙了一瞬,“我家大人還在宮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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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泠“哦”了聲,“那你找我何事?”
利春規規矩矩地站在她麵前:“大人讓屬下來告訴夫人一聲,先前吩咐的事兒基本妥當了。”
這回換亦泠懵住。
“我吩咐了何事?”
利春:“就是那死去的六個護衛和馬夫的身後事。”
他有條不紊地說:“銀子已經都送去了,大人又給各家額外加了一百兩。”
“章峙家村裡那條路已經修了,張大娘家的屋頂也補好了。”
“找了太醫院院首去瞧張泗水的爹,讓他恢複如常人是不大可能,但四五成聽力是有希望的。”
“牛俊材家裡隻剩一個寡母和幼弟,安排進鄉塾了。”
“就是那王二虎的妹妹……”利春撓了撓腦袋,“她不僅要家境殷實人品貴重的夫婿,還要對方身高八尺貌若潘安,又不做續弦妾室,一時間還真找不到合適的人選。”
聽到這裡,亦泠垂著眼,不知在想什麼。
沉默了許久,卻還是說道:“偌大個上京怎麼就找不到個好夫婿,定是他還不夠用心。”
“大人怎麼不用心呢。”
利春哭喪著臉說,“大人說年前若是找不到合適的就讓我娶。”
亦泠:“……”
-
是夜。
謝衡之回來得比前幾日還晚,寢居卻難得留了兩盞燈。
他沐浴之後,並沒有急著睡覺,反而拿了本書坐到了窗邊榻上。
不慌不忙翻了幾頁後,果然有一顆腦袋從床榻羅帷裡探了出來。
“你還不歇息?”
這是這幾日,亦泠和他說的第一句話。
顯然還是憋了半晌憋出來的。
“嗯。”謝衡之沒抬頭看她,“看會兒書。”
“哦。”
亦泠又躺了回去。
但透過羅帷可見,她的身影翻來覆去。
果不其然,過了會兒腦袋又探了出來。
“那你把燈都滅了再看吧。”她說,“有光亮我睡不著。”
謝衡之:“……”
他放下書籍,起身吹滅了屋子裡兩盞燈,朝床榻走來。
屋子驟然陷入朦朦朧朧的昏暗中,亦泠才敢明目張膽地睜開眼。
今日晨間得知謝衡之對鈺安公主下了這麼重的手,囂張至此,亦泠心裡卻莫名有些惶恐。
畢竟亦泠在親爹娘那裡都沒得到過這般明目張膽的袒護。
好像一個受慣了欺負的小孩突然有了人撐腰,那種被人無條件庇護的滋味兒食髓知味,又覺得不甚真實。
後來利春又來向她彙報那些護衛馬夫的身後事。
若說偏袒是亦泠的猜想,那這些實事就代表謝衡之並沒有把她的要求當笑話,反而一聲不吭地一一照辦。
怎會這樣呢?
亦泠實在看不懂這個男人,心裡五味雜陳。
有話想問,卻又不知道該問什麼,要如何開口。
同躺在一張床上,兩人之間的空隙卻大得能再塞三個人。
可這夜晚太靜謐,謝衡之依然能感覺到亦泠的彆彆扭扭欲言又止。
等了半晌,謝衡之主動問道:“你有話要說?”
亦泠立刻翻身背對著他,“沒。”
謝衡之在夜色中看了她一眼,也無聲地合了眼。
第二日清晨,謝衡之照常於申時末起了床。
亦泠還在熟睡中,他悄無聲息地洗漱換衣,在挽發之後,突然看見鏡台上放著一個陌生的雕漆盒。
打開一看,裡麵是一支男人用的金簪。
蓮瓣鐫得栩栩如生,工致靈巧。
謝衡之凝神片刻,回頭看了眼仍在床榻上熟睡的人,隨後便將這枚金簪插入了自己的發髻,漫步離去。
一個多時辰後,亦泠終於悠悠轉醒。
睡眼惺忪地梳洗用飯後,她才隱約想起沈舒方的囑托。
可她往鏡台走去,卻瞪大了眼睛。
簪子呢?太子妃要送給太子的簪子呢???!,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