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1 / 2)

思無涯 翹搖 12905 字 6個月前

第四十三章

謝衡之倒是走得乾脆,徒留亦泠一個人麵對章太醫。

天不亮就把人家太醫從被窩裡請了出來,火急火燎趕過來,結果隻是上了火。

這要是傳出去,臉該往哪兒放?

想了想麵子問題,亦泠決定這個臉應該讓謝衡之去丟。

她問道:“當真嗎?”

“當真隻是上火,夫人不必憂心。”

章太醫篤定地說,“夫人近日飲食清淡些,這疹子自己就會消下去了。”

亦泠立刻接話道:“我也是早就猜到隻是上火了,奈何大人他非要小題大做,生怕是染了什麼病。”

隨即又露出明顯的歉意,“我說天兒這麼冷,何苦讓太醫您跑一趟,但是他執意要您過來才肯放心,真是辛苦您了。”

“不敢不敢。”

章太醫哪兒聽亦泠抱怨謝衡之,連忙道,“大人與夫人伉儷情深,想必也是關心則亂,著實令人羨慕呐。”

“……”

這麼奉承就沒意思了。

亦泠頓時沒了繼續演戲的興趣,麵無表情地吩咐錦葵備診金,並送章太醫出去。

屋子裡驟然空了下來。

亦泠大早上起來經曆虛驚一場,身體是又困又累的。

於是她坐到了羅漢榻上,將軟枕拍得又鬆又軟,懶洋洋地靠了下來。

“夫人,要不再睡一會兒吧?”曹嬤嬤不知道她怎麼了,有點兒擔憂,“眼下還早,左右也沒事。”

“不了,這會兒睡個回籠覺,夜裡又該睡不著了。”

側了個身,亦泠悶悶說道,“真是丟死人了,都怪他大題小做。”

“這哪兒是大題小做呢?”

曹嬤嬤連忙安撫道,“可見大人是把夫人放在心尖尖上的,才這麼緊張夫人,說出去彆人也隻有羨慕的份兒,誰敢笑話?”

“……”

又來了又來了,這些人真是無趣。

亦泠沉聲道:“他不過是關心他的政績罷了。”

“政績和夫人都是一樣的重要。”

“行了。”

亦泠不想再聽她說奉承話,揮揮手,“你去準備早膳吧。”

自此之後,林楓院看似一切正常。

謝衡之還是和往常一樣早出晚歸,話也不多,能用眼神表達的就絕不動嘴。

隻有亦泠看得出來,他的沉默寡言中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尷尬。

亦泠自認還是足夠善解人意,謝衡之避而不談,她當然不會主動去戳人家心窩子。

畢竟眼前是一個膽大包天連皇子都敢構陷的人,亦泠可不敢上趕著得罪他。

可有些時候……真的很難忍。

例如某天傍晚他回得早,正趕上了亦泠用晚膳的時候。

他也不忙,簡單換了身衣服便坐了下來一同吃飯。

兩個人麵對麵坐著不言不語,飯桌

間隻有湯匙輕輕碰撞碗壁的聲響。

本來那件事兒也算翻篇了,結果亦泠無意間瞥見他的筷箸夾起一片牛肉,動作凝滯了片刻,似有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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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泠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謝衡之涼涼抬眼,亦泠立刻斂了神色正襟危坐。

目光警告了她半晌,沒什麼動靜了,謝衡之也沒了胃口。

他放下筷子,轉而喝起了湯。

一口剛喝下去,亦泠麵無表情道:“吃吧,牛肉沒那麼上火。”

謝衡之:“……”

-

日子就這麼不尷不尬地過著,轉眼便入了臘月。

聖上對大皇子的處罰不容置喙,試圖為其奔波求情的人也逐漸消停,認清了現實,隻等著時間去衝淡聖上的怒意。

羅天大醮的陰霾漸漸消散,上京總算有了些過年的氣氛。

大寒這天夜裡,又下了一場鵝毛大雪。

晨起時整個上京已然銀裝素裹,厚厚的雪鋪滿了大街小巷,上至侯門下至平頭百姓,家家戶戶忙著清掃門前雪。

一支來自胡拔的車隊低調地進入了京城,車軲壓出的痕跡,也很快被大雪掩埋。

時至傍晚,林楓院擺上了一桌鮮香的鍋子,肉丸子在裡頭翻滾,混著菌菇的清香,勾得人食指大動。

亦泠本來已經吃上了,正津津有味,一旁的曹嬤嬤看了看天色,忽然道:“大人今日怎麼這麼晚還沒回來?”

是啊。

自從太子從蜀地回來後,謝衡之本就沒那麼忙了。

加之大皇子出事,太子更是要極力在聖上麵前爭表現,這段時間倒便宜了謝衡之。

他已經連著好幾日踏著暮色就回了謝府,偶爾還有閒心和燕王出去遊玩享樂。

“或許是宮裡有事吧。”

說完,亦泠想也不想就徑直吩咐道,“你派個人去瞧瞧,是不是雪太大封了路。”

“哎!好!”

曹嬤嬤連忙去安排,留錦葵一人陪著亦泠用晚膳。

看見曹嬤嬤小跑著出去,亦泠這才有一瞬的愣神——

不是,乾嘛要關心他是不是被雪封了路?

這種時候,錦葵還特意寬慰道:“夫人彆擔心,大人或許隻是太忙了。”

“我沒有擔心啊。”

亦泠為了證實自己,忙不迭又夾了許多菜,埋著頭一口接一口吃下去。

撐得實在吃不下了,她終於放下碗筷。

曹嬤嬤派出去的小廝也在這個時候帶回了消息。

“大人還在宮裡沒出來。”

小廝神色惶惶,忽然又壓低了聲音,“聽說是今日朝廷收到急報,北猶的蠻夷潛入赤丘燒殺掠奪,殺了不少當地百姓,聖上勃然大怒。”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謝衡之遲遲未歸。

亦泠惶惶點頭,讓他繼續去候著消息。

畢竟她不懂朝廷大事,更無法插手,隻是心裡莫名湧

上一股不安。

曹嬤嬤見狀,安慰道:“夫人彆憂心了,北猶不過蠻夷之地,朝廷定會擺平的,不會殃及咱們的。”

亦泠想想也是,北猶和大梁摩擦已久,時不時有侵犯挑釁之舉,她從小到大不知聽了多少回,不論最後如何解決,都從未殃及上京一磚一瓦。

她如今的身份還是謝衡之的妻子,更不必如此多慮。

-

北猶侵犯赤丘的消息早已不脛而走,滿朝上下都為此憤懣不已。

可是能怎麼辦呢?

北猶雖是蠻夷之地,奈何有一條回赫山脈為起天然屏障,整個民族又威猛善戰,兵強馬壯。

在大梁最為強盛的時候都未曾將其攻下,如今朝裡廉頗老矣,新起將士又青黃不接,聖上也清楚當下國庫的情況,拿什麼來蕩平北猶?

好在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北猶縱然野心勃勃也不敢貿然出兵攻打大梁,這些年也就隻敢在邊境挑釁生事搶些過冬的物資。

以大梁如今的境況,聖上今日震怒之後無非就是斥責鎮守赤丘的淩大將軍,令其殺些個北猶人示威震懾罷了。

沈舒方得知此事時,所想也是如此。

直到她聽逢渝說,今日胡拔王的次子呼延祈入宮麵聖了。

這事兒怎麼想怎麼奇怪。

北猶與大梁接壤,而胡拔則位於北猶的東北麵。

與蠢蠢欲動的北猶不同,胡拔與大梁雖無國境接界,卻早已確立宗藩關係,逢新王即位便會上表大梁,請求冊封。

兩國宴賞往來,向來邦交和睦。

怎麼今日北猶侵犯大梁的消息傳到了朝廷,前來上京的卻是胡拔的王次子?

而且藩使入京,自有押伴官護送其抵達,一路禮待。

怎麼這回一點兒風聲沒傳出來,胡拔王次子就已經悄無聲息地進了皇宮。

逢渝還說,今日午後胡拔王次子就進了乾清宮,共同議事的還有太子和謝衡之。

幾個時辰過去,暮色四合,還不見有人出來。

沈舒方嗅到了一絲不對勁。

過了酉時,等太子終於回了東宮,沈舒方也顧不得兩人已經許久沒說過話,她披著狐毛大氅,主動去了太子近日睡的暖閣。

見她過來,太子驚詫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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