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此刻,正站在一艘黑色的船上,行駛在一條灰蒙蒙的大江大河之中。
船頭掛著一個閃爍著綠光的燈籠,一個不高的身影在撐船。
“咋個回事,護身黑霧咋球沒了。”
那身影罵罵咧咧的回頭看過來,正是蘭姑。
綠幽幽的燈籠照在她那不耐煩的臉上,給人一種鬼片裡鬼怪回頭的既視感,驚悚恐怖。
雙方十目相對。
“嘶……”
蘭姑倒吸一口涼氣,撐船的手一緊,抽出一杆狀若青龍偃月刀的黑色船槳,對準天蓬真君,但很快,她反應了過來,把手裡的槳往水裡一杵。
“我惹你溫,黑老子一跳!”
張之維:“…………”
這應該是我的詞兒。
“蘭……蘭道友,出什麼事兒了嗎”
一個青臉紅須赤發,獠牙外突,身披黃袍,手持大刀的怪物磕磕巴巴的說道,他正是化身黃袍怪——護身神將奎木狼星君的張異。
蘭姑張口就罵:“蘭道友你喊哪個蘭道友龜兒長得鬼迷日眼的,你莫開腔!”
黃袍怪腦袋一縮,不敢多言。
在黃袍怪的身側,還站著一尊有些滲人的護法神,青色皮膚,惡鬼模樣,身穿金甲,腳踩紅靴,背上長著一對翅膀,左手拿著召雷旗,右手拿著雷斧。
這個模樣,張之維也認得,當初法職考核,神遊雷府選神將時曾見過,這是驅邪院雷部三十六將中的張元伯,張天君。
護身神將有高低,張天君雖然和天蓬真君沒得比,但也是極其靠前的存在,不會比神霄宗白玉宮的王靈官差多少。
在張天君身旁,還有四尊護法神將,不過這幾尊護法神就顯得有些平常,雖披甲執銳,但形象都沒怎麼大變,還保持著本來的麵目,一眼就認出,這是隨行的那四位老高功。
既然如此,那張天君就是易潛師叔了,張之維麵露了然之色。
至於張懷義,沒領法職沒授神將的他,在一眾身高馬大的護身神將中毫不起眼,被張之維忽視了。
張懷義格格不入的縮在角落裡,呆呆的看著眾人的模樣,特彆是那個體型最大的四頭八臂的神將。
雖然這尊神將的形象猙獰無比,但帶給他的感覺卻不是詭異恐怖,而是天威如獄,給人一種有他在,包贏的感覺。
“等回去之後,我高低也得弄一個!”張懷義心裡暗暗想到。
“蘭姑,借道出問題了嗎”張天君易潛開口問,聲音轟隆隆的,無比的厚重威壓。
蘭姑看了一眼張之維:“這瓜娃子把護身的黑霧給吃了!”
眾人齊齊看向張之維,張異和易潛甚至有心訓斥幾句,但對著天蓬真君的模樣,他們還真有些下不了口,畢竟是北極驅邪院的主神。
“意外,意外,我就深吸一口氣而已,”張之維道:“要不蘭姑前輩你再給補點炁”
“說補就能補啊,你當這是撒子”蘭姑沒好氣道。
她心底卻在暗暗吃驚,這黑霧是護身的,能防止精神世界的東西侵入人體,同時也能短暫的屏蔽五感,等五感恢複的時候,已經到目的地了。
作為護身的東西,它是有一定的防護能力的,而且還不弱,但卻被一口給吸沒了,簡直難以想象,難怪江湖上傳的沸沸揚揚,說什麼小天師天下無雙,這小子是有點怪才。
“沒了護身黑霧會怎麼樣,要不要退出重新開壇”張之維四隻手撓頭,一臉抱歉的說道。
當然,他這般模樣,做出抱歉的神色,實在有些驚悚,蘭姑扭過頭,道:
“咱們都走出上百裡路了,重新開壇太麻煩,雖然沒了黑霧護體,但我們還在在船上,小心一點,問題不大。”
她回頭瞥了一眼張之維,心道,就算不小心,出了事也不怕,這娃兒一口氣就把護身黑霧給吸沒了,遇到危險就讓他去吸!
這才是她不重開法壇的原因。
周圍一片黑暗,有源源不斷的寒氣傳來,船頭的燈籠,發出幽幽綠光,刺破前方的黑暗,同時阻擋著寒氣的入侵。
小船在灰色的大河上不疾不徐的前行著,因為周圍一片黑暗,沒有參照物,眾人也不知道速度有多快。
在這個伸手不見五指的世界裡,隻有死一般的靜默,恍如間給人一種墜入無邊深淵的感覺,讓人有種心頭堵著塊大石般的壓抑感。
張之維看向四周,眼中閃爍著金光和雷霆,他的妄破神眼可以看穿黑暗,能看到河岸兩旁的山,那些山陰沉沉的,被一股陰霧籠罩著,晦澀神秘。
他還能感受到,周圍偶爾會處現一股股精神波動,那些都是曾經的高手,他們死去了,但精神老尹還沒消失,若是驚擾到它們,可能會發生一些不好的事。
不過,他們身處的這個黑船,似乎能隔絕他們的活人氣息,所以一路無事發生。
“蘭……蘭前輩……我感覺有點冷啊!”張懷義麵色蒼白,摩挲著手臂說道。
蘭姑循聲看去,看到張懷義,愣了一下,沒好氣道:“你娃兒人小不說,還喜歡縮邊邊,差點沒看到,你過來,到我旁邊來!”
張懷義連忙走過去,越是靠近蘭姑,寒氣就越輕,等到了蘭姑麵前,那股陰寒沁骨的寒意便沒了,取而代之的是渾身暖洋洋的。
“他們都有神將護身,沒了護身黑炁,問題也不大,你沒有,所以感覺到冷,這種冷,不是身體的冷,而是靈魂上的冷,總之,伱不要離開燈籠的範圍。”蘭姑囑咐道。
張懷義連連點頭。
“蘭姑前輩,咱們這是在以什麼方式借道”張之維看著船下的河,詢問道。
“水是鎖陰之地,所以有句話說,天下水係都通陰間,我們現在是通過水脈在前行!”
蘭姑解釋道:“你可以理解為,水脈就是這片大地的經脈,就跟人體的十二經脈中的足三陰經一樣,大地是活的,經脈時時刻刻都在運轉,我們現在就相當於在大地的經脈中活動。”
張之維恍然:“蘭姑前輩把這種方式比作手三陰經和足三陰經,那火德宗的火遁,是不是通過大地的足三陽經在借道”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吧,不過大地比人體複雜多了,不可畫等號……”
蘭姑還想說什麼,但旋即她臉色一凝,沉聲道:“馬上目的地就要到了,你們做好準備!”